“兩位來得正好,”許澤在衙署門口背手迎接,糜竺、衛臻下馬車之後,也都趨步行禮,被他迎進了正堂。
典韋端來兩碗水後,也來不及讓兩人休息,便說明了情報。
閩越王族在冶城居住,善山地遊戰,常備有毒箭,估計東冶有約莫六千人駐守,這是以往和閩越有外聯的人送來的情報。
張昭亦是反複印證過,這個數字隻多不少,他們當地王族並沒有修生養息之道,這些年常年抄掠周邊貨船或是商隊,也留下了不少痕跡。
再者還有宗帥陳仆,在武夷山大竹寨,以懸崖築堡壘,用滾石防禦,要攻上山也需要將戰器運送過去才行,否則靠人命去堆,不知要損傷幾何。
除卻這些,還有海寇林峒部,幾十艘船且有兩千餘人盤踞,在東冶港駐守,都是水性極佳、善於火攻的賊兵。
閩越還有一種特殊的兵馬,叫做巫祭,居住在武夷山脈的蛇王穀,能夠驅蛇作戰,用瘴氣為屏,據當地人傳說,有吐毒成霧、隨風灑毒的異能。
“所謂吐毒成霧,可能隻是某種地利手段而已,如此傳出可以威懾前去討伐的外來兵馬,讓他們不敢輕易進入罷了。”
“隻是,閩越之地深林之內,的確有瘴氣,不過不足為懼。”
許澤又拿出另一份情報,道:“據孫策派人多方打探,海寇林峒貪婪,可以拉攏,若有足夠的錢財能夠先行賄賂。”
“他準備派韓當率四千精兵大張旗鼓攻打武夷山,誘陳仆主力集結去北線,然後用重金、重諾賄賂林峒,讓他在東冶港兵變內訌。”
“以此先發製人,先占據閩江一側。”
“諸位以為如何?”
衛臻和糜竺相視一笑,拱手道:“兄長覺得可以就好,臻弟不敢置喙。”
“許揚州,”衛臻亦是起身拱手道:“此次某來,不過是因為財資過大,需要親自督運,否則路上出了岔子,恐會壞了州牧大事。”
“如今錢糧送達,當然也無乾涉之意。”
兩人合運來了十五萬斛糧食,後續還會源源不斷的從河運送來,五銖錢則是一萬六千三百萬,還有大量的石料、木料,足以興造戰船、打造攻城器械,衛臻還帶來一千五百名工匠,用於趕鑄長兵和箭頭。
按照許澤的要求,乃是大張旗鼓的來,自官道、驛亭,數百車排成長龍,比去年遷徙罪徒時候更加浩大,沿途百姓儘皆知曉。
沿途耳目當然也暗中傳至四方,路途之中驛亭相接,附近駐不少退伍的青徐老兵,宵小不敢在半途打主意。
相信消息很快也會傳到許都去。
“好,”許澤欣慰點頭,“兩位這般說我就放心了,雖然資助極多,但是這次若是能成,收益也是極高。”
“據說,建安有銀山,夜泛白光。”
許澤說完,兩人也都笑了,起身來詫異的道:“銀山?”
“有多大?”
“暫且不知,待攻下便知曉了。”
許澤笑道:“閩越趁大漢危亂,沿江劫掠多年,亦是有過殘害百姓之事,閩君騶郢源自當初秦時所滅閩越國,後遁入武夷山,又重奪我大漢冶城為治。”
“其為亂黨也。”
“我會已陛下詔書向閩越發詔,讓其按律例朝貢,待不許,便可興兵。”
“到時每年所得,都能分與諸位,你們來的時候大張旗鼓,待回去更要鼓吹宣揚。”
兩人一笑,拱手而拜:“唯。”
許澤有十成的把握會被拒絕,因為閩越之地多年不和大漢來往,自黃巾起就已武裝自立,隻和夷州有往來。
海豪林峒將鹽鐵銀布運送到夷州,和夷州當地的部落換取黃金和各類生活物資,完全不需要大漢來治理。
據上繚那些宗帥說,他們對大漢嗤之以鼻,隨時準備帶中原打得不可開交,諸侯均是孱弱,人丁凋零的時候,再出來打家劫舍。
……
四月。
衛糜二商至揚州的事也已傳到了許都,令人頗為震撼,宗親更是多跑來丞相府問。
他們不是怕許澤想聚財、聚兵馬做什麼大事。
主要是害怕丞相又給他撥錢了!那樣的話,晚上覺都睡不著。
待問到是衛糜自己送錢過去,放心了許多,有人還以為是許澤的揚州航道大計出了岔子,需要自己用錢來填補,已持一種看熱鬨的態度。
散朝。
自直道而出宮門,曹操和劉備走在一起,身邊還有幾名老臣,也都在打聽這揚州之事。
“玄德也有興致?”
“我三弟是無事的,不像雲長在駐守魏郡,若是子泓有所求,就讓他去幫忙,他可是念叨許澤很久了。”
劉備麵帶笑意的回答道。
曹操不置可否,沉思片刻道:“讓翼德以監軍為名,率所部兵馬前去助陣。”
韓融他們一聽果然是有戰事,也都湊來發問。
劉備隻是在旁笑而不語。
他早和曹操心照不宣了。
曹操道:“諸位之前駁了子泓討要軍費的海運大計,是以他自己讓衛糜出資,前去相助揚州,僅此而已,並非是和江東開戰。”
“不必擔心。”
據許澤最近的書信來看,孫策乖得很。
跟他爹也是差不多的誌向:你漢室行,我給你當猛虎沒問題,漢室若是真不行了,那我隻能虎嘯山林。
有能者皆如此,奈何如今的大漢的確也更有能。
無非是在外的袁紹、馬騰還有不得不戰的理由罷了。
“哦!原是如此……”
河東的幾個世家,暗中投靠了韓融。
弘農的自然是暗中投靠楊彪。
還有些許家族也是在朝中尋找高位要員來投靠,為的是蟄伏家資,日後舉薦再起,待天下安定後能夠保持家族的潛力,可出一兩個大才身居高位。
這些百年之蟲厲害得很。
所以開春時,曹操在朝議拿出了許澤的奏疏,被各司駁斥拒絕,因為那不是割國庫的錢,那是一封眾籌世家家資的奏疏。
許澤讓楊修製了一份表,將此軍資分成了若乾股,讓各家族各官吏來認籌入股,日後攻下閩越、夷州,再以此來按股分酬。
所以全都不願了。
若是攻不下呢?
夷州之前不是沒人想過,但是在海上遇到了強烈的風暴,差點全軍覆沒。
至於閩越……區區蠻夷小地,尚且不能滿足稅供,治理起來不是白費力氣?這錢投進去簡直是泥牛入海,根本填不滿。
當場就有人懷疑許澤是為了騙軍費,攬財,巧立名目!
畢竟到時候隻說一句戰敗即可一筆帶過,甚至和孫策演一出將帥不和,就把此事變成了兩岸對峙的軍費。
許澤賊得很,乃是古往今來少有的靈性巨貪,這幾個上卿、潁川這些大族,根本不敢跟他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