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愣了愣,心裡有種奇怪的想法,原來我劫之財亦有你的影子。
那豈不是,我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擦肩而過?
這還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嗎?!你快點幫我啊!
許攸在內心瘋狂的呐喊,他現在其實非常渴求進步,想在許都朝堂能夠有安身立命之地。
“好吧,本君侯姑且信你,”許澤的語氣一緩,“你既然投身至此,應該明白現在的朝堂格局,公卿乃是清流於世、但不掌權,丞相地位尊崇,麾下文武應當皆不喜你大謀歸順之事。”
“你投就投,搞這些布置,不知道還以為是經略一國呢?鬨了半天就是為了待價而沽,你說說你……”
“是是是,君侯教訓得是,”許攸咬著牙聽教,他想著既然都到許澤麵前了,說幾句就說幾句了,隻是心還略有不甘罷了。
要是當初在鄴城也這般順氣,是否日子會好過些。
“不過話又說回來,”許澤躺在了精巧的座椅上,神情自若:“你乃是冀州降臣,且屬袁紹心腹,丞相也應當重賞你來收取人心。”
“昔年,丞相善待呂布而儘收並州部,得張遼、高順這等猛將,今日取清河、魏郡,而善待降臣,亦可彰顯其恩德。”
“對!”
方才那些話有待商榷,但如今這話是真對!
“他讓你來等我,其意恐怕也明朗,揚州如今在興建航運,乃是造福百姓的大計,算了你為人貪婪,不適合……”許澤又陷入了沉思。
許攸麵皮猛地一抽,心裡刺痛了一下。
你後半句話,能不能埋藏在心裡?
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怪不得整個許都朝堂都喜歡噎人,這風氣定是你帶壞的!
許攸想起了以前在鄴城時,東南方向那一幫堂議主簿、功曹,也有幾個是這樣,出謀劃策屁用沒有,紮人心窩子一說一句準。
和許澤一個模樣。
“你為袁紹設下了固守常山之計,可保數年平穩,那就要想辦法將此計破除,否則難以立功,”許澤最終丟出了這麼一句話。
真想要重賞高位,那就必須要有真正的破袁之功績。
“可,可進鄴城的功績,的確應該算是在下的才對。”
“你老在意這個功績乾什麼?”許澤直勾勾的盯著他問,“鄴城駐守設幾道計策阻擋伏兵,再故布疑兵於城頭,命張郃在漳水伏擊,很高招嗎?”
“……”
“我就問你,若是你不歸降,待我軍大軍一到,你能守多久呢?袁紹撤防的時候,可是真的什麼後援都沒給你,我問問你,”說到這許澤直接嗤笑起來,“你追隨他十餘年,這是不是他對你最言聽計從的一次?”
許攸聞言一怔,俄頃肩膀直接無力的垂了下去。
還真是。
走得連後路都不給自己留。
那就是讓我死守,或者歸降去的。
許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生思量破敵之策,你設的防線,肯定有破綻在心。”
沒有人比許攸更加合適了,他設計的防線,即便是袁紹有所改進,也會在預料之中,何處關口、兵馬配比如何、袁氏未來兵源、糧草收成,等等,許子遠一定儘皆知曉。
“至於賞賜,待此策出來,便可論功了。”
“好,”許攸微微點頭,知道許澤所言非虛。
“那就勞煩許君侯費心了……”
許澤起身而走,道:“要不要叫舞姬?樓閣裡有江南來的貌美女子,當年劉勳獻的。”
“不必了,”許攸苦笑著搖了搖頭。
劉勳的下場可不好,他不敢有此享受。
……
許澤在月桂樓閣嗨了三夜。
然後才宣稱病好出樓。
與此同時曹操也從陳留回來,開丞相府理事,之間相隔不到一炷香,可以說對許澤的了解簡直到了“如己”一般的程度。
丞相一早就算到許澤不帶家眷,絕逼是回來玩的。
他已不似最初經略東郡時那麼卷得人羞愧欲死了。
曹操剛回來,丞相府內就站滿了宗親。
“大兄!再從國庫裡撥點軍費吧!”
“是啊兄長。”
“兄長,揚州都撥了五萬萬餘,我們這些在北方浴血奮戰的,卻不得增軍費,今年部曲都快打空了!還不準劫掠……”
“義父!”
當然,想劫掠也沒什麼油水,袁紹北遷的時候把人、錢、糧都帶走了,軍資馬匹更是一點沒有,大戰之後耗損各營自負,卻不得賞賜。
到來年要征兵、擴充軍備,那就必須要國庫大力支持,他們求不到劉協那裡去,就隻能來求曹操了。
“當值的時候,叫丞相!”
曹操威嚴的掃過曹仁、洪、真、純等將軍的臉,幾人都不敢再多言,悄然的閉上了嘴,這不光是丞相官職的威嚴,還有一族之長的威望。
“一打完仗,就來要錢,哭著喊著求!有沒有點將軍模樣了!”曹操指向輩分最小的曹真:“子丹你也是,你不是最崇拜子泓嗎!怎麼也跟著他們這般要錢了!”
“丞相,實在是部曲打光了!總不能讓死去的兄弟撫恤不足,餘下的兄弟又無犒賞吧!”
“對呀。”
“對,子丹說得對!”
曹真的部曲是攻堅的陣列,每次衝殺都在前麵,打光了又戰俘補上,到後來攻陷內黃的時候,更是陷陣在前,死得隻剩一百多人。
那一百人皆是過命的交情了,都需要犒賞。
死去的將士也要撫恤。
再加上明年以此功績揚名征兵時,還需要殷實的錢財、過硬的軍備來吸引壯士,豈能不要!沒錢就像一口空麻袋,站不直!
曹操聽著這些請求,心裡也明白他們不像子泓、子脩那樣,一個背後站著衛糜,一個背後站著允誠,都是有巨資支撐。
正是頭疼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宿衛匆匆趕來,抱拳道:“丞相,許揚州前來請見。”
曹操眼睛一亮,對眾人道:“哎,討債鬼來了,你們好好學學以後該怎麼要錢。”
幾人麵麵相覷,心裡不是滋味,大哥一提到許澤,馬上就變了副臉色。
還怎麼要……他許子泓還能怎麼要?不也是撒潑打滾那一套,我們不就是跟他當年學的。
若說這次揚州的奏疏……那是人楊德祖的文采好!籌算的門客算得精準!不作數!
俄頃,許澤進大堂來,一看群賢畢至眨了眨眼,詫異道:“都是來要錢的?”
“直接說何事,今日忙,等會要進宮,對了,晚上到家中吃飯,近日我父身體硬朗,念叨幾次了,”曹操頭也不抬,還在飛速的批閱。
許澤抱拳道:“還請丞相屏退左右,有些話想私底下說。”
曹仁、曹洪臉色頓時一變,看向許澤的眼神變得幽怨起來。
還不讓聽。
曹操輕笑:“直接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