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不便答應,但是很快在公卿的附議之下,便通過決議,新設一名內侍為盈庫使,由陛下直隸,官籍屬少府。
大漢內廷的常侍其實也有很多能人,他們為了取悅權貴也總能逼迫自己想出新花樣來。
龍骨水車這項農具,最早就是出自內廷,那時候應是為了浣衣取水,所做的新奇玩意。
記載是出自一位宦官之巧思,名為畢嵐,但是他冒名還是真有才思,那就是耐人尋味的事了。
不過,這盈庫使其實也是曹操的人,畢竟是他扶持上來的,亦是曹嵩認識的故舊之後。
而且曹操若是日後要支取盈庫,他有自信定能讓陛下同意,這盈庫除了少許的錢真的用於享樂,大部分曹操亦是能支取。
這盈庫好點子,以往也有類似的帝王小金庫,但是叫法不一,而且收入是五花八門沒有統一的收成,想起來就劃去些許。
但是盈庫從稅收裡劃,每年稅盈則多劃,少盈則少劃,某一年若是賑災、軍費支出極多導致虧損,就不劃甚至從盈庫裡吐出來,彰顯陛下之恩德。
這就很靈活,而且不太容易被人詬病,畢竟歲收好時大漢就好。
歲收為虧時,盈庫還可支撐財資,乃可解一時之需。
而且增稅不光是對這些玩樂之地,日後也會涉及各家家族的產業,最後成為常稅,那麼算下來每年亦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這盈庫亦可把持住,至少數十年間可以隨意支取,因為陛下和自己也是一家人了。
過了一段時日,楊彪和韓融、趙戩又相約月桂樓閣,還是那個貴室,卻一下子傻了眼。
“四萬錢?為何漲了這麼多?”
“幾位貴人,實在不好意思,營商稅漲了、樓租亦漲了,故此為了生計隻好如此,總不好讓樓閣內幾百號人到街上流浪吧……”
出生啊!!
鬨了半天,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你們這是增稅嗎?這不是增我們的消費嗎!
這不是欺負老實三公嗎?
還樓租,這塊地不都是他的嗎?自己收自己租金?
楊彪眉頭緊皺:“叫你們掌櫃過來!”
“掌櫃在揚州當州牧,貴人定是身份尊貴之人,可認識我家掌櫃?寫一封信與他商討一番可好?今日就彆為難區區在下了。”
“若吾家掌櫃發一個信物過來,彆說是不漲價,在下連五銖都不敢收幾位的。”
門客點頭哈腰,說出來的話卻是嚇煞人,楊彪本來撓著胡須一下就揪緊了,還差點扯了幾根下來。
“哦,在揚州當州牧啊,那我回去寫信問候一番便是,不勞他來了。”
“那今日這貴室……”
“開!”
楊彪大手一揮,全然不當回事。
反正今日趙戩請客。
身後趙戩麵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老楊已經白嫖兩次了,下次他不會不來了吧?
那門客領著他們從後院雅道往上,沿途道:“在下名釣詩,有什麼事可儘情吩咐。今日又新進了一些新的花樣,也是咱們掌櫃從揚州送來的,多為女子。”
“嗯?真的嗎?那真要嘗試一下。”
許子泓的新花樣,那是真的新了,他是最會享受的人。
釣詩笑著躬身:“叫做蘭湯濯玉、雲手折枝,同樣也是貴室才有,保證讓諸位貴客覺得這一萬錢物超所值。”
“哦?”
仨老頭頓時眼睛一亮,這名字聽著就雅。
“濯為洗滌之意。”
“那這玉是何物?”
釣詩道:“乃是貴人之足。”
接著不等他們恍然結束,全數解釋道:“雲手意輕柔,折枝則為給長者按摩肢體之意。”
“此折枝之釋,出自咱們大漢前太仆、太常、當世名流、大儒趙岐趙公之釋。”
趙戩頓時腰板一挺,眼神頓時就明亮了:我家叔父!我家叔父!
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特彆是這種,眼前引路門客根本不知他們三人身份,卻還如此崇敬恭維,讓他一下子覺得這錢花得真值!
情緒上,已經瞬間滿足了一大半的花銷。
“原來是這樣……”楊彪輕撫胡須,哭笑不得,鬨了半天,蘭湯濯玉、雲手折枝,就是藥水泡腳加上輕柔按摩,這應屬於養生之道了。
若是女子……女子能有多大力氣,又懂得什麼穴位藥理,估計是嘩眾取寵罷了。
“真是有辱斯文!”楊修笑罵了一句,其餘兩人也都是隨聲附和。
釣詩又道:“三位貴人不知,掌櫃在信中言,此為議郎楊德祖所寫,就是那位在咱們月桂樓閣高居詩賦榜首,掙得千金還家的金玉狂生楊議郎。”
話音落下,韓融、趙戩自一左一右向居於c位的楊公投去複雜的目光,簡直是肅然起敬、歎為觀止、啞口無言。
緊接著,雖然身旁隻有兩人,楊彪卻感覺各種評價鋪天蓋地如潮水襲來。
“這可真是麒麟子啊。”
“此子我韓家生不出來。”
“楊公有子如此,那可真是士族大興有望了……”
“知識改變命運。”
楊彪在一聲聲“麒麟子”的誇讚中,感覺麵門被回旋鏢狠狠地擊中,繼而從頭紅到了腳,行走時暗暗捏緊了拳頭。
這個逆子!天天巧立名目為許子泓攬財,簡直蛇鼠一窩、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丟儘我弘農楊氏的臉!
待你自揚州歸來,若無功績值得慶賀,為父必將狠狠地毆打你。
一炷香後。
“舒服……”
“蘭湯真香。”
“老夫多年未曾如此舒適……”
三個老頭躺在軟榻上,仿佛卸下了白晝公務的繁忙。
然後轉念一想,好像沒什麼公務……
……
“唉,公務繁忙,偶爾得閒。”
許澤和陳登、衛臻躺下了軟榻,前有妙齡捧足而折枝,三人剛自熱湯而起,這時再一番揉拿,舒坦多了。
“還是大兄你會享受啊,嗨……呀……”衛臻長歎了一口氣,仿佛把這幾日的勞累全吐了出來。
許澤閉著眼笑道:“你說,我在揚州如此逍遙,等兩年之後,水鄉繁盛始起,再擴建城池、修建官道,把壽春全程鋪就青石板路,建幾條馳道大通馬車,如此盛景,我還回去乾什麼?”
“時局在此,可惜由不得大兄啊。”
衛臻亦是微歎,大漢處處要兄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就要急召回去收複失地了。
“我在來時,聽說了一件事,好像袁紹要全力進攻平原郡。”
“嗯?”
陳登把敷在臉上的熱巾取下,一臉好奇的微微起身,“公振如何得知,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