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銀光穿透窗紙呼嘯的狂風。
“小姐小心!”
半睡半醒間塵希飛奔著擋在薑桔身前。
緊閉著雙眼,等待飛鏢刺入自己的眉心。
嘡啷——
金屬碰撞的聲音中夾雜著清脆的破裂聲。
預想的疼痛感並沒有出現在塵希身上。
塵希睜開眼見,地上煙紫色的碎玉片灑落一地。
“小姐,這可是你出嫁唯一帶出來的夫人遺物,你怎麼用它來救我。”
塵希顧不得其他,趕緊跪在地上仔細地將那四分五裂的玉佩撿起來,用手帕包好。
就連齏粉都用指腹小心翼翼地粘了起來。
可還是缺一角,怎麼也找不到。
塵希的聲音中滿是哭音。
“這枚紫煙玉佩是夫人生前日日掛在身上的,小姐也隻從王氏手裡奪回了這麼一件東西做念想。”
“您日日睡覺都要放在枕頭底下的。”
“萬不該今日用它救我呀。”
她的臉幾乎貼在地上,不放過每一處角落。
可就是找不見那一角碎玉。
“地上涼,彆找了。”
薑桔伸手把塵希從地上拽起來。
“任憑誰什麼東西,都沒有人重要。”
“再說了,誰說我什麼都沒從侯府帶走。”
薑桔拽了拽衣袖,將塵希掛在眼角的淚珠抹去,“你能隨嫁來這王府,我便該感謝母親在天之靈的庇佑。”
“無論什麼時候,隻要有你在身邊,我的心便是定的,便覺得這世上還有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
塵希的鼻子更加酸楚,剛想像小時候一般投入自家小姐懷裡哭鼻子。
突然被桌角的光影吸引住目光。
金屬的銀光在昏黃的燭火下格外引人矚目。
飛雁紋閃耀著細微的光芒。
“小姐,這不是咱們家雁字鏢嗎!”
塵希驚恐地叫出聲。
“老爺!老爺他想要殺了小姐!”
她的聲音尖銳,張著的嘴半天合不上。
門口傳來警惕的聲音。
“王妃可還安好?”
外門侍奉的丫鬟聲音略帶警惕地向裡麵詢問。
薑桔鎮定回道:“無事,一隻老鼠而已。”
丫鬟依舊試探地問道:“老鼠?冬日裡哪裡來的老鼠?”
塵希緩過神來,“是地上竄過去一個黑影,約莫像老鼠,燈光太暗,看不大清楚。”
“王妃金枝玉葉,還是讓奴婢將屋子好好查看一番,莫讓這老鼠咬了王妃。”
薑桔冷冷回道:“不必了。”
“奴婢還是探查探查一番,若真出了什麼事情,那奴婢可是罪該萬死。”
說著門外輕微的腳步聲逐漸逼近。
那聲音極輕,尋常人根本聽不到。
薑桔自小習武,也是需斂氣凝神才能察覺兩分。
聲音愈來愈近。
薑桔捏起地上的飛鏢,刃在指尖。
像極有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來。
腳步聲在薑桔的而耳中越來越清晰。
塵希也握緊了拳頭,作出戰備狀態,半個身子擋在薑桔身前。
快了!
很近了!
薑桔甚至能夠察覺到隔著木門細微的呼吸聲。
“你一個二等侍女,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好!”
“莫要生出那不安分的心思,妄想有機會近身伺候王妃,到時候就做上一等侍女。”
突然門外傳來厲聲嗬斥的聲音。
門口的身影被嗬斥聲頓住。
“我不過是擔心王妃的安危,姐姐何苦這樣說我,莫不是怕我在王妃麵前得了臉,將來和姐姐平起平坐,姐姐麵上無光?”
門口的聲音冷了幾分,“你若將分內的事情做好,自然有你的機會。”
“誰教你的規矩?深夜打擾王妃休息!”
門口的丫鬟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退下!”
門口的人影躊躇片刻,身影漸漸消失。
又一個人影更迭映照在窗紙上。
“小丫鬟沒規矩,王妃莫要怪罪,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調教。”
吱呀呀的一聲門響。
塵希舉著燭台站在門口。
橙黃的燭光罩在她的麵上。
“你叫什麼名字?”
“塵希姑娘,奴婢是王妃院子裡的管事婢女程露。”
“我前幾日怎麼沒見過你?”
程露輕笑,解釋道:“王妃入府那幾日恰逢我家中母親病重,我便沒趕上恭迎王妃。”
“今早回府,趕了一天的路,傍晚才到。”
“本想著洗淨灰塵明早再像王妃請安,卻聽見有人不知輕重打擾了王妃安寢,這才深夜過來。”
“讓她進來回話吧。”
薑桔披著外裳坐在美人塌上。
程露款款進來向薑桔行禮,“見過王妃。”
薑桔並未讓她起身,隻是將燈提到她的臉側。
“抬起頭來。”
程露微微抬頭,卻垂著雙眸,沒有直視薑桔。
“倒是很有規矩。”
“你的主子舍得將你這樣的人才安插到我身邊來,倒是十分看得起我。”
程露十分淡定,“王妃說什麼?奴婢聽不明白。”
薑桔將拿著燭火的手收回來,橙黃的燭光一下就轉移到了薑桔身側。
“或許你剛剛回京,對我還不了解。”
鐵器冰涼的觸感瞬間抵在程露的喉間。
薑桔手持著那沒差點要了她性命的飛鏢,隻需在向前一分,便可割斷程露的脖子。
“若是我此刻殺了你,你的主子可會放過你的父母親族?”
“您不會的!”
“什麼?”
程露依舊抬著頭垂著眸子,堅信道:“您不會殺了我的。”
薑桔將那枚飛鏢微微向內刺去。
利刃割破皮肉的聲音,雖微不可聞,但在三人耳中卻格外清晰。
“王妃您手中從不殺無名之卒。”
“王妃是眾將士心中的戰神,南境之上,吾等以王妃馬首是瞻。”
薑桔握著飛鏢的手微微上揚,塵係心領神會地端起燈再次照在程露的臉上。
薑桔定睛細細打量。
她是誰?
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自己曾經的部下嗎?
不可能!自己的赤羽營都在那場懸崖偷襲中殞命了。
而且自己的營中怎麼會有女子?
“你說什麼,現在輪到我聽不明白了。”
程露堅定地說道:“王妃儘可以用任何手段試探我,王妃在我麵前儘可以做自己。”
“王妃金刀鐵馬浴血沙場,我一直想要成為王妃這樣的女將軍。”
薑桔心目中有了猜測。
刺啦一聲,扯開程露脖領。
猙獰蜿蜒的傷疤如一條蜈蚣盤在她的脖子和鎖骨處。
是他!
薑桔認得這個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