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母癱跪在地,受不住刺激地邊哭邊唱:
“我的兒啊,你才二十五啊,怎麼就舍了娘獨自離去了啊……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害了你啊!你做鬼也不能放過他啊……”
馮父和馮家小姑子也被馮母這動靜給引了過來,馮章是跟著銀杏一起來的,見此情景第一時間就去旁邊撥打了報警電話。
馮父跑上來老臉煞白地興師問罪時,馮章也掛斷電話迎了過來。
“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誰!對我兒子下這麼狠的手?!凶手呢,凶手是誰!”馮父激動怒吼著,下意識就將懷疑的目光投在了我和銀杏身上。
馮章上前一步護住銀杏,努力保持鎮定道:“爸,和杏子鏡鏡兩個女孩沒有關係,她倆一直在樓下和我一起吃飯,也是剛剛才上來。”
馮父雙目浸血的顫抖質問:“那是誰殺了我兒子?啊?!”
馮章悲痛之餘不忘逼著自己清醒,猛喘兩口氣轉頭詢問妹妹馮思雨:“小雨,你和大哥住對門,你剛才有聽見什麼動靜嗎?”
馮思雨聞言驚恐擺手:“沒,我之前一點響動都沒聽見!隻聽見媽上來後的那聲慘叫。”
我小心翼翼將龍仙大人的手扒下,視線恢複清明。
馮父大悲之下快步上前,一腳踹倒坐在地上哭的馮母,將氣全撒在了自己老伴頭上,惱怒逼問:“哭哭哭,出了事就知道哭!我問你,馮文怎麼成這樣了!是誰下的毒手!”
被踹趴在地的馮母更委屈了,聲淚俱下地嚷嚷道:
“我怎麼知道啊!我上來就看見馮文倒在地上,心口一個大血窟窿!被剜透了心口,我都沒敢過去試他鼻頭還有沒有氣!這個樣子,肯定是活不成了……我苦命的兒啊!”
“一個兩個一問三不知,要你們有什麼用。活生生一個人青天白日在家裡還能被捅死,簡直是離譜透頂!”馮父悲憤地握拳狠砸牆頭。
馮章攔住馮父,含淚勸道:“爸,我已經報警了,隻要警察來了,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身體羸弱的馮思雨環顧一圈,道破重點:“對了,爸媽二哥,大嫂呢!”
眾人霎時怔愣住。
——
馮家人終於發現新媳婦丟了,鎮上派出所的民警也在十五分鐘後趕來了馮家。
馮章怕我和銀杏染上不必要的麻煩,特意在民警進門前,把我們倆從後門送了出去。
但巧的是,我卻在後門看見一道直通東南方向的紅光痕跡……
像不小心灑落在地的草莓汁,猩紅液體泛著點點銀光。
我拉住銀杏,指著地上的紅痕問她:“你看!這紅色液體好奇怪,會不會和紅煞有關!”
可銀杏卻不解地皺眉,低頭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地麵雜草堆,還用鞋底磨了磨那些怪異的紅色液體:“什麼液體?地上什麼也沒有啊!”
我著急拉她蹲下身,指著那灘殷紅認真道:“就是這東西啊!你看不見嗎?”
銀杏一巴掌蓋在雜草上,染了一手汙紅,拿起手掌瞧了半晌,還是疑惑:“啥也沒有啊,鏡鏡你是不是眼花了。”
“可、你整個手掌上,全是那東西啊!”
“我手上什麼也沒有啊!”銀杏說著,還拿手往袖子上擦擦。
我見她一頭霧水,現在是真確定了那些紅光隻有我一人能看到。
我立馬攥住銀杏的手腕,拉著她沿紅光指引的路線往東南方快步趕去:“我應該,知道紅煞在什麼地方了!”
“啊?”
我和銀杏一路小跑,繞過幾片農田,最終發現紅光消失在村南頭一處無人居住、荒廢已久的土坯院子門口……
小院砌著土坯牆,破舊的木門上掛著一把上了鏽的大鐵鎖。
院牆裡,一樹梨花開得白茫茫,正前方堂屋的屋頂都坍塌了一半,到處都散發著一種荒蕪森冷的陰寒氣息。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院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撲麵陰風掃得銀杏渾身起雞皮疙瘩,這地方本就偏僻荒涼,又加上天剛黑,外麵光線不大好,銀杏瑟瑟膽怯地搓著手臂打起了退堂鼓:
“紅煞真在這裡嗎?這院子,還真像鬨鬼的地方!要不然,咱們天亮再過來吧,大晚上的也沒個燈光,這院門又上了鎖,咱們進去也不方便。”
我拽住銀杏不許她慫,一板一眼地認真道:
“不行,你忘記來的時候,李大叔怎麼說的了?你的魂不能在紅煞手裡再過夜了,晚一天歸體,你就多一分危險!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紅煞把你的魂要回來!”
銀杏沒骨氣的害怕退縮:“可是紅煞是鬼,我們是人啊,我倆就這麼衝進去找紅煞,紅煞會吃了咱倆的!”
我堅定道:“我們還有龍仙大人啊!”
銀杏乾笑兩聲:“你老公從離開馮家開始,人就不見影子了,現在也不知道跑哪瀟灑去了……”
我歎口氣,鎮定安撫她:“你放心,我家龍仙大人靠譜著呢!需要他的時候,我有辦法讓他立馬出現!”
銀杏半信半疑:“真的?”
我拍著胸脯向她保證:“你姐妹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銀杏考慮了一下,選擇相信我。
抬手與我擊掌,下定決心道:“好,今晚我們姐妹就夜闖鬼窩,捉拿紅煞!”
我:“……”
還捉拿紅煞呢,我們能保住自己不被紅煞給捉拿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由於院門被人從外上了鎖,我們沒有工具開鎖,想進院子,就隻能翻牆。
我身子輕,銀杏就在下麵給我當起了人墩,等把我送上院牆後,我再趴上牆頭,伸手把她也拽上來。
我倆借助院牆邊上的梨花樹,順著枝乾安穩落地。
院子裡由於多年無人居住打理,青石縫裡生滿了雜草。
地麵零落著跌落屋簷的老瓦碎片,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光,牽著銀杏艱難踩著荒草往堂屋門口走。
好在堂屋的門沒上鎖,兩扇歪斜的木門半敞著。
我深呼吸,鼓起勇氣,抬手把堂屋門咯吱推開——
手電筒光照進去,屋內隻有一張老舊的大桌子,一副多年前的供神條案,案上擺著觀音菩薩的神像。
菩薩閉眼,佛衣落滿灰塵。
燈光往牆上打去,陡然照見一張慈眉善目的老爺子遺像……
銀杏這個慫包被嚇得一口氣沒上來,轉頭就要跑。
幸虧我搶先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帶她抬腳邁進門檻——
而怪異的是,我倆雙腳剛邁進門檻,屋裡的一切就瞬間變了模樣……
原本破舊的土坯房,卻仿佛刹那換了個世界!
紅光在眼前乍散開,一晃神,屋裡紅紗搖曳,貼上喜字的紅燈高掛,牆上遺像變花鵲賀喜圖,桌上觀音神像化作龍鳳高燭……
屋子空間比先前大了三四倍,牆角有人對鏡描眉。
紅紗後燭光搖曳,女人端坐梳妝台前,纖纖玉手拾起桌上一枚金色花簪插入烏色雲髻——
我與銀杏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起警惕凝望著菱花鏡前那抹身著紅嫁衣的纖瘦身影。
女人用指腹抹了一把精致瓷盒內的紅胭脂,抬指勻胭脂的那瞬間,一點紅光從女人朱唇邊飛了出來,飄進半空,如一滴水落進池塘,激開層層漣漪……
紅光在空中化成一麵水鏡,而水鏡裡重現的——是紅煞與馮文的過往!
時間線從紅煞與馮文大學畢業那年切入,年輕且意氣風發的馮文在大四謝師宴後,手捧九十九朵玫瑰花,當著同班師友的麵向紅煞單膝跪地求婚:
“嬌嬌,感謝你陪我一起走過四年的風風雨雨,成為我大學時光最絢麗的那道彩虹!四年,一千兩百個日夜,我們朝夕相處,心意相通。
最艱難的時候,我們一起吃袋裝泡麵啃饅頭,連瓶礦泉水都舍不得喝,每天都隻能用自來水做飯!
那會子我就向你承諾過,等我熬過難關,我就給你買九十九朵玫瑰花,向你求婚!
現在我有了工作,月收入也十分可觀,雖然每月攢不下來幾個錢,但維持日常開銷,完全綽綽有餘!
我現在雖然還沒錢給你買大房子,但我在市區租了一棟九十平方的大平層,還有個大院子。
你不是總夢想未來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小院子種花種草嗎?嬌嬌,嫁給我,整個院子都是你的,你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說著,男人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百元紅鈔折成的戒指,遞給女友:
“嬌嬌,鑽戒什麼的,我嫌庸俗,這枚戒指是我親手折的,裡麵有我對你深深的愛。戴上這枚戒指,我們訂婚,好不好?”
話音落,女孩愣在現場。
兩人的恩師同學們也都麵麵相覷,目露尷尬。
男人並未留意到師友們臉上的異樣神色,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繼續兩眼放光的自我感動:
“嬌嬌,放心把自己交給我,以後,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
女孩麵紅耳赤地遲疑許久,才鼓足勇氣抬眸朝他說出實情:
“阿文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做銷售了,我、考上了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下個月中旬就要去報到了……”
“什麼?!”鮮花從男人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男人不可思議地站起身,滿眼不甘與慍怒:“你考上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沒有提前告訴我!你、竟然考上了?!”
旁邊的同學們趕忙幫女孩說話:
“許嬌是我們係這一屆唯一一名考上國家重點大學研究生的學生,我們都知道你們小兩口感情好,反正許嬌讀研的地方離咱們這不遠,都在一個省,坐高鐵兩個小時就到了,你要是想她了,現在交通這麼方便,隨時都可以去看她!”
“就是啊,許嬌同學學習好,又有上進心,她能考上研究生,你不替她開心嗎?”
“讀了研究生,再步入社會,與我們這些普通二本大學生之間的距離瞬間就拉開了!到時候,說不準許嬌同學一畢業,就直接被科研公司挖過去做高管了呢!”
“馮文兄弟,我要是有個考上研究生的女友,我會覺得臉上倍有光,這以後帶回家見父母,也特彆有麵子好不好!不過,我看你現在的表情,怎麼一點也不開心……馮文,你小子該不會是嫉妒你女朋友吧!”
馮文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牽住許嬌手,矢口否認:“嗬嗬,哪有,你就知道胡說八道!我媳婦考上研究生了,當然是好事!”
緩了緩,滿眼深情地注視著許嬌,溫柔給她撩開鬢角碎發,體貼道:“既然考上了,那我們結婚的事就再往後推推,沒關係嬌嬌,我們不著急,我等你。”
許嬌聞言感動地昂頭,傻傻濕了眼眶:“阿文哥……”
然而,馮文嘴上說著不著急,願意等許嬌,可卻在送許嬌去新學校報到的前一晚,軟磨硬泡逼著許嬌寫下讀研三年絕不出軌、絕不背著他與彆的男人交往過密的保證書——
“寶貝兒,以後你可就是研究生碩士了,我卻還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二本大學生,都說,女朋友升學就變心,我們在一起四年從沒分開過,你這突然要去外地上學,把我留在本地工作,我的心裡,總是不踏實……”
“這個保證書,就當是你給我的心理安慰了,以後我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把你的保證書拿出來看看,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寶貝兒,我又不會真把你的保證書公布在網上,隻要你做到了對老公一心一意,老公怎麼可能把自家媳婦寫的保證書掛在網上呢!”
“隻要你不出軌,這就是張廢紙……不,這是獨屬你我的小情趣。”
馮文的花言巧語最終還是哄騙了許嬌親手寫下那一紙荒唐的保證書——
許嬌讀研三年,馮文幾乎每天都來查許嬌的崗,一天一個電話,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突擊檢查。
有時是在許嬌上課的時候查崗,有時,是在深更半夜。
隻要許嬌晚接電話幾秒,或者不小心錯過了他一個電話,都會被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猜忌與吼罵。
這些,許嬌都忍了。
研究生畢業那年,有科研公司高薪挖許嬌過去工作。
馮文得知這個消息,坐在酒店的陽台上,翹著二郎腿指間夾煙吞雲吐霧,用著高高在上的語氣問許嬌:“一定要去嗎?”
許嬌低頭心虛道:“年薪八十萬……我想,去乾一年,就能在郊區賣套小房子,咱倆就不用再租房了。還可以攢點錢,好回老家結婚。”
馮文聽到‘結婚’這兩個字眼,撣煙灰的動作一頓,片刻,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嗯,你想去工作,我可以不反對,但是你得答應我,年底咱們就結婚。”
許嬌猶豫了一下,抬眸撞上馮文陰沉的臉色,怯怯點頭:“好,我答應你……這些年,終歸是我對不起你。”
那夜,兩人在酒店裡度過了一個美好纏綿的夜晚——
為了向馮文證明自己的真心,許嬌入職科研公司後,每個月的工資都會按時上交給馮文一半。
此舉令馮文頗為欣慰,漸漸地,便也對許嬌放下了心。
不久,馮文跳槽到許嬌所在城市的房地產公司工作,用許嬌給的錢買了輛二十萬的小車,偶爾還會去許嬌的公司樓下接許嬌下班。
兩人也算甜甜蜜蜜過了兩三個月的幸福生活……
直到,三個月後,許嬌與自己的男同事一起去京城出差。
到地見客戶的當晚,男同事與許嬌都喝醉了酒,而男同事之前就對許嬌有想法,那夜便借著酒勁鑽進了許嬌的房間,與許嬌發生了關係……
許嬌酒醒後第一時間就報了警,可由於男同事家庭背景不一般,警方當天隻簡單給兩人做了個筆錄,晚上就把男同事給放了出來。
許嬌不甘心被人這麼欺負,回去後又把此事告訴了公司老板,可老板卻勸許嬌息事寧人……
畢竟男同事的父親不好惹,鬨大了,許嬌自己反而會吃不了兜著走。
自己被人算計失了身,許嬌根本不敢告訴馮文,回到家後隻好謊稱一路順利沒有意外。
可看著馮文待自己越來越體貼,痛經時會為她衝紅糖水,她感冒發燒,馮文會深更半夜跑去藥房給她買藥。
馮文為她做得越多,她心裡對馮文的愧疚,就越深。
終於,在年底馮文打算帶她回清河村見父母時,她實在愧疚的厲害,沒忍住就哭著把自己被男同事強奸的事告訴了馮文……
當時的馮文並沒有生氣責備她,反而抱著她說儘心疼人的好話。
這也讓她更加堅信馮文就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良人。
由於男同事的家庭背景過於強大,且男同事的父親正好是當地住建局局長,馮文根本不敢報複男同事,隻能將這個氣默默咽下肚子。
但,事後的馮文越想越氣,甚至工作稍有不順心,就開始對許嬌打罵撒氣……
而家暴這種事,向來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短短兩個月,許嬌被打進醫院四回,最厲害的那一回,肋骨都被打斷了。
最後一次,馮文因為請住建局局長吃飯,被局長當麵批評他做事不嚴謹,都是表麵功夫,覺得局長讓他沒麵子了,便索性將氣全撒在許嬌身上——
“你說你是受害者?呸!你要是不在公司勾引人家,人家會對你起那種心思?你就是賤,就是浪,你覺得我沒有人家有錢,覺得我沒人家有勢力,你就想往人家床上爬!
什麼強奸,你情我願的事,怎麼能算強奸呢!他要是真強奸你了,警察怎麼可能當天就把他放了?!說不準你們倆早就勾搭上了,都背著我睡了不知道多少次呢!”
馮文拽著許嬌的頭發,將許嬌從臥室拖至陽台上,一腳狠狠踹在許嬌的腹部,抄起旁邊的晾衣杆就往許嬌舊傷未愈的胳膊上抽……
許嬌哭著蜷縮在陽台牆角,嘶聲委屈爭辯:“我沒有!我沒勾引他,是他喝醉酒闖進了我的房間,是他強迫的我!”
馮文氣急敗壞的一腳踹在許嬌臉上:“嗬呸,臭婊子!騙誰呢!他喝醉酒闖進你的房間,你是死人嗎?你不會反抗,不會叫人?”
“那時我也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說到底還是你賤!”
“阿文哥,你不是說過,你不在意嗎?你之前不是承諾過,以後咱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嗎?你騙我,你根本不是不在意,你恨我,你時時刻刻都想弄死我!
你嫌我臟……既然這樣,你為什麼當時不說!我真後悔,告訴你這件事,我分明可以瞞你一輩子的……”
馮文蹲下身,麵目猙獰地一把薅住許嬌的頭發,迫使她昂起滿麵淚光的臉,冷笑道:
“不在意?當這件事沒發生?嗬,你有臉做,卻沒膽子承認了?我告訴你,你的確錯了,你當初就不該把你被強奸這件事說出來,沒有男人會不在意這種事,我的頭上,也戴不起這頂綠帽子!”
用力甩開許嬌,馮文一口吐沫啐在許嬌臉上,羞辱道:
“分手?要不是看在你能賺錢,對我百依百順,還算老實聽話的份上,誰稀罕要你這個破鞋啊!你啊,這輩子,就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吧,除了我,沒人會要你這個賤貨!”
馮文罵完便拍拍手摔門離開了家……
而許嬌,卻魂不守舍地踉蹌站起身,靠著陽台玻璃痛苦冷笑。
隨即爬上陽台,縱身跳了下去……
紅煞,是跳樓而亡。
半空中的水鏡還在重複播放著馮文與許嬌的過往……
驀然抬頭,眼前卻變了場景——
喜匾高掛的正堂內,龍鳳雙燭端放條案兩側,案上放著四盤堅果——乾棗、花生、桂圓、蓮子……
果盤上方,搭著白紙剪出的雙喜。
我此刻,卻不知何時被換上一件金線密繡鳳羽紋的大紅嫁衣,頭上戴著沉重的鳳冠,手裡牽著紅色喜綢。
我的身側,則站著一個仿照馮文模樣紮出來的紅衣紙人!
我想扔掉喜綢逃命,可身體竟被紅煞控製了住,四肢根本不聽使喚,伴隨著頭頂一道蒼老的唱和聲,與紙人一起彎腰——
“一拜天地!”
紅煞真是瘋了,自己倒黴撞見馮文那個爛人,竟還想讓彆的女生重複她的悲劇,和她一樣嫁給馮文那個渣男!
“二拜高堂——”
我咬牙拚命反抗,可身體,還是僵硬的、緩緩彎下……
鳳冠的步搖在鬢邊叮當作響,我攥緊雙手,牙關緊咬扯著太陽穴突突直跳……
不能再拜了!
指尖嵌入掌心,我閉上眼睛,心中急切呼喚:“阿漓,救我,阿漓——”
“夫妻……”
蒼老的唱和聲還沒喊完,就被耳畔一聲爆炸巨響給陡然打斷了——
身子一鬆,紅煞控製我的力量瞬間消失。
我扔下喜綢倉皇轉頭,才發現是和我拜堂的紙人被炸成碎片了……
謔,我家龍仙下手就是穩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