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之後,二丫忽然哭了起來。
她跺著腳發狠道:“娘,您把屋裡那個送走!”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陸棄娘瞪她一眼,有些心虛地看向窗戶,結果正好和蕭晏四目相對。
陸棄娘欲蓋彌彰:“……不是說你。”
蕭晏把窗戶關上。
但是他耳力極好,即便關上窗戶,也能聽到二丫的哭訴。
“……自他來了,銀子花了,大姐的婚事黃了,我的新衣裳也沒了。又為了他借錢,讓那姓鄭的婆子給您沒臉。”
“你嚷嚷什麼,就你嗓門大?”陸棄娘推了她一把,“為什麼救他?因為咱欠他的!鄭婆子一直都那樣,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歡她兒子,不必理會。”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她憑什麼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那樣罵人。”
“咽不下去,你也吐出來了。”陸棄娘沒好氣地道,“彆人說什麼,嘴長在她身上。至於外麵的議論,誰背後不說人,誰背後不被人說?不算什麼。”
她是真的不在乎。
她已經有了銀子解決燃眉之急,這個年能過去了,心裡正慶幸。
“還有,她提五公子,你跟著亂什麼?”
“娘,五公子對您那麼好……”
“五公子對誰都好。行了,我警告你,不許再胡說八道。人家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胡亂拉扯,小心雷劈你。你有耍嘴皮子那功夫,幫你大姐乾活去。”
二丫恨恨地轉身進屋,自己生悶氣去了。
大丫緊張地看向陸棄娘。
“沒事,就當耳邊刮了一陣風,嗖,過去了。”陸棄娘輕鬆地道,“今兒弄點稠的吃。”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晚上吃飯的時候,二丫在飯桌上還在較勁,用筷子戳著米粒道:“不就是一兩銀子嗎?老虔婆狗眼看人低。等著我賺到了銀子,用銀子砸在她臉上。”
大丫給她夾了一筷子蘿卜,默默讚同。
雖然她話少,但是今日也被氣得不輕。
“那我等著你賺錢回來。”陸棄娘隻當她開玩笑,笑著道,同時說了自己的打算。
年關將至,商鋪關門,都回家過年了。
京城中的酒樓這些,都是不開的。
“我明日去狀元樓轉一轉,看看能不能找點小生意。”
“狀元樓?那裡有什麼生意?娘,您不會要去賣筆墨紙硯吧,那可得大本錢。”二丫道。
三丫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娘,賣糖葫蘆好不好?”
家裡賣糖葫蘆,她總是能吃到點糖渣吧。
想到許久都沒吃過的甜甜的糖,三丫不由咽口水,大米飯都不香了。
陸棄娘道:“狀元樓住的多是外地進京的舉子,條件都不差。雖說過年時候,狀元樓肯定還有飯菜提供,但是下人大都放回去過年,飯菜也就是將就吃飽。”
前幾年,周府曾經邀請過進京的舉子同鄉去家裡過年。
他們都埋怨狀元樓過年飯菜糊弄。
彼時陸棄娘隻是隨口聽了一句,現在想想,其中或許會有商機。
“可是娘,那也得要本錢。”大丫提醒她道。
“不要本錢。”陸棄娘道,“我先去看看,有沒有要用人的。到時候我讓那些舉人老爺自己列單子,給銀子采買,我們去幫忙做不就行了?大丫你的廚藝肯定沒問題。”
大丫是個心靈手巧的,悶悶的,愛琢磨。
針線好,廚藝更好。
二丫眼睛一亮,“娘,去試試。過年的時候我也一起去!我要穿得喜慶些,多說幾句吉祥話兒,說不定舉人老爺們還另外有打賞。三丫,你明日就跟著我一起學說吉祥話兒。”
“可是明日——唔唔——”
陸棄娘作勢用筷子打二丫的手,“好好的吃著飯,你捂你妹妹的嘴做什麼?我看你是不是又憋著什麼壞水?”
“您冤枉人,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賺錢。”
“快吃飯,多吃點,看你瘦的。”
蕭晏在炕上自己單獨一桌吃,手已經有力氣拿筷子了,雖然還有些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己似乎好點了。
聽著母女四人熱熱鬨鬨地商量賺錢的事情,白日借錢風波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心裡也鬆了口氣。
晚上蕭晏想要下地。
“你行嗎?不行不行。”陸棄娘不同意,“你是不是要解手?等等,我給你拿尿壺去。”
“不是,我想試試下地。”蕭晏耳根子都紅了。
這兩日,是陸棄娘在照顧他。
“是出恭?那也沒事……”
“不是,我要下地!”蕭晏急了。
“小心掉茅坑裡,這大冷的天,你說我給你洗刷就算了,你冷不冷?”陸棄娘嘟囔著。
蕭晏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
他挪到炕沿,把兩條腿垂在炕邊,慢慢往下挪動。
陸棄娘連忙過來幫他穿上鞋,然後左手像鐵鉗子一般握住他的胳膊。
蕭晏有種頭暈的感覺,不過強撐著慢慢下地。
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腳底觸地,身體重量往下壓,他根本站不穩。
好在陸棄娘提著他胳膊,這才讓他沒有癱軟在地。
“我和你說什麼來著?偏不信。就算老胡說你沒大礙,那也得好好將養些日子才好。來,彆跟我倔了——”
她略一彎腰,右手已經從蕭晏的腿彎處穿過,左手鬆開他胳膊,托住他後背。
蕭晏隻覺身體一輕,整個人騰空而起。
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像抱孩子一樣抱在了懷裡!
陸棄娘又二百斤,人胖,自然就豐滿。
蕭晏覺得自己枕在了一片柔軟的棉花上。
幸虧這種感覺,就像短暫觸電,雖然人有點麻,好在很快就被放在了炕上。
“人有三急,你現在要什麼強?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我病重那會兒,都是大丫二丫伺候我呢!等著,我去取馬桶來。”
蕭晏有氣無力:“我真的沒有……”
不過那不重要。
他還是被陸棄娘不由分說地按在馬桶上。
褲子是陸棄娘給脫的。
“我在這裡你怕是不自在,一會兒完事了喊我。”陸棄娘還“體貼”地出去了。
蕭晏坐在馬桶上,人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