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樣!
宋明真,你不能認輸。
脆弱隻是暫時的,她一定要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第二日,宋明真戴著帷帽,帶著霍嬤嬤,悄然去了胡神醫的醫館。
沒想到,一大早,外麵就已經排了十幾個人。
“郡主,要不回頭讓人把大夫請到府裡去?”霍嬤嬤猶豫著道。
郡主總不能和那些人一起排隊吧。
而且看這魚龍混雜的環境,能有什麼好大夫?
“不,先派人去排上隊。”宋明真道,“我想聽真話。”
不管是府醫還是太醫,和她說話的時候怕是都有所保留。
她今日就要找個不知道她身份的大夫,她要聽實話,才能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生是生的路,不生,也有不生的路。
排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宋明真的手爐都變涼,才終於排到了她。
“把帽子摘下來。”胡神醫不耐煩地道。
“大夫,麻煩您幫我診脈就行。”宋明真道,“您醫術高明,定然沒有問題的。”
說完,霍嬤嬤已經掏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放在桌麵上推了過去。
胡神醫一看,態度頓時鬆動,嘴上嘟囔著:“要是看不準,可不能賴我。”
“您直說便是。”宋明真淡淡道。
“哎呀,今日銀子賺不到,怕是要賺一頓打。”胡神醫唉聲歎氣。
“為什麼賺不到錢,還要挨打?”周圍的人聽他說的有趣,紛紛來問。
“這位夫人,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一定非富即貴。她大概是來求子的,我卻要告訴她,她生不了,豈不是容易挨打?”胡神醫一邊說一邊歎氣。
霍嬤嬤臉色變了,最後一點希望也湮滅了。
宋明真饒是有心理準備,再次聽到宣判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心疼自己。
這條路,真的走不通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府裡的。
她更不知道,她一走,胡神醫就去找陸棄娘。
“搶你男人的那個女人來找我看病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搶我男人?誰搶我男人?”陸棄娘眼珠子瞪得溜圓。
“那個昭陽郡主。她還以為,她喬裝打扮,我認不出她來呢!”胡神醫哼了一聲,“我這火眼金睛,能認不出她來?”
她一開口,胡神醫就知道她是誰了。
壞女人。
“嗐,原來是她啊。”陸棄娘擺擺手,“和我沒關係。你開醫館的,人家來,隻要給錢,你就看唄。”
“她生不出孩子了。”胡神醫道,“用過虎狼藥。”
陸棄娘震驚。
這女人,不僅對彆人狠,對自己也這麼狠心?
可是,為什麼啊。
她不想給張鶴遙生孩子?
哎呀,爹,娘,張家好像要絕後了。
“你看你,”陸棄娘埋怨胡神醫,“你知道就算了唄,非得巴巴跑來告訴我。你說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知道這件事,回頭給我爹娘上墳的時候,我說還是不說?”
不說,覺得騙了鬼,心裡有愧。
說了,爹娘都做了鬼,還要被添堵。
胡神醫氣得吹胡子瞪眼,“你看你,講不講道理!蕭晏,你管不管她了!”
蕭晏笑笑,並不說話。
胡神醫就罵他,“都是你慣的。”
“老胡,你從前也沒這麼多話。怎麼見了蕭晏,這麼多屁話。”陸棄娘罵罵咧咧,“你還算不算我娘家人?”
“誰是你娘家人了?我和蕭晏是兄弟。你說從前,蕭晏沒來的時候,我和你有現在這麼熟嗎?還不是都看我蕭兄弟麵子?”
陸棄娘一想,彆說,還真是。
從前胡神醫和她說話,還多少避嫌,畢竟她是寡婦,也基本上不上門。
現在她嫁了人,胡神醫顧慮少了很多,兩家人來往也比從前密切了很多。
“你這人,不行。”陸棄娘嫌棄。
“我怎麼不行?”胡神醫道,“你沒發現,自從蕭晏來了之後,帶著我做生意,也能賺到錢了嗎?誰不貼自己的財神爺,那才是傻。”
陸棄娘無語。
“張鶴遙真是自作自受。”胡神醫幸災樂禍。
“你少操人家戶部侍郎的心了。人家想要兒子,多少女人排隊給他生。”
“說起這個,我就得說你們倆了。”胡神醫絮絮叨叨,“我都說了多少次,你們倆也得,得休養生息,才能懷上。天天就亂來,唔唔——”
蕭晏捂住了胡神醫的嘴。
陸棄娘懵懵懂懂,“我們倆得什麼?”
“休養生息。”蕭晏道,“他的意思就是,我們兩個從前身體都中過毒,所以要慢慢休養好才能懷上,不能著急,千萬不能著急。是不是,老胡?”
他說完才鬆開手,意味深長地看著胡神醫。
胡神醫:“……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不想拆兄弟的台,可是也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撒謊啊!
蕭晏真是瘋了。
也真的——能乾。
胡神醫想,以後也得讓胡睿習武啊。
這本錢,就杠杠的。
總之,昭陽郡主能不能生,在陸棄娘這裡就像一陣風,吹過了,也就散了。
宋明真回去之後,經過了幾日的調整,也看開了。
不能生,日子卻得過。
她對漱玉道:“大人最近召你伺候了嗎?”
漱玉跪在地上,瑟瑟道:“奴婢沒用,大人自河南回來之後,一次也沒有。”
“這樣不行。”宋明真皺眉,帶著郡主高高在上的威嚴,“我還指望你,給大人生個一兒半女。到時候我會養在我膝下,視如己出。”
漱玉震驚地看向她,連連搖頭:“不,不,郡主,奴婢從來不敢有那種妄想。”
“不是你有妄想,是我想讓你生。把避子湯停了吧,儘快懷上,我不會虧待你的。”
漱玉呆呆地看著她,滿眼淒苦。
“怎麼,給大人生孩子,你覺得委屈了?”
“不敢,奴婢不敢。”漱玉低垂著頭,“隻是奴婢覺得自己身份卑微,不配給大人誕下子嗣。”
“我不想聽那些,我要你生,你就要生!”
“是——”
“下去吧。”
等漱玉出去,宋明真揉了揉太陽穴,“霍嬤嬤,承歡她還鬨脾氣不肯出門嗎?”
前幾日被她打了之後,宋承歡發了瘋一樣,回去甚至要放火燒屋子,被一圈丫鬟婆子攔住。
這幾日,她乾脆哪裡都不去,就在自己房間裡擺爛。
宋明真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霍嬤嬤輕聲道:“您彆著急,姑娘氣性大,容她再緩兩日。”
宋明真自嘲地道:“陸棄娘老實本分,我不讓她爭,她就老老實實不爭。結果呢?她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我卻如此狼狽。這大概,就是報應了。”
人,果然不能做壞事。
因為會把之後所有的不如意,都當成報應,都會心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