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旭再次睜眼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天上的一彎月亮。
“你醒了。”
旁邊傳來肖齊的聲音。
林旭想要起身查看，剛一動就全身疼痛，仿佛身上的骨頭都散架了一般。
隨後肖齊的徒弟肖斌走了過來，將他小心翼翼的扶起，靠在了山壁上。
這個時候林旭也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他們還在殯儀館辦公樓後麵的山洞處。
山洞前麵的兩幅門神圖畫已經倒在地上徹底燒毀，隻剩下一個角還在燃著火光。
山洞周圍山壁上插著的五色令旗也被燒毀，山壁上隻剩下一根旗杆。
空氣中隱隱有焦糊的味道。
肖齊就在他的旁邊，也和他一樣靠坐在澆築了水泥的山壁上。
他的神色有些萎靡，臉色發白，嘴唇乾裂發紫。他身上的衣服破損，全身都是淋漓的傷口。
最嚇人的是，他的左臂竟然從手肘處斷掉了。
旁邊的肖斌正用繩子給他紮住手臂止血，又用紗布簡單的纏繞住傷口。
“你……”
林旭想要說什麼，卻被肖齊搖頭打斷：“放心吧，死不了。”
他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接連救了我兩次。”
林旭知道他是指的在洞裡被霧氣迷住，還有在洞口差點被龍霄吞了這兩次。
不過他對這種事情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龍霄，扭頭望了眼洞口：“龍霄怎麼樣了？”
“死了。”
肖齊咧嘴一笑，似乎終於了結了心願：“說到這裡又要感謝你，幫我師父報了仇。”
這個時候肖斌已經給他處理好傷口，他伸出右手的兩根手指。
肖斌急忙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給他點上。
吸了口煙，他又朝林旭那邊努了努嘴。
肖斌會意，又拿出一支煙點上送到林旭嘴邊。
隨後用幾根撿來的樹枝開始替林旭固定雙腿和右臂。
這個時候林旭才知道，原來他的雙腿和右手都骨折了。
還好有一隻左右還能動，將嘴裡熏人的煙取了下來。
“沒想到你身上還帶著神獸。”
肖齊扭頭看了眼林旭胸口的位置，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唏噓道：“難怪紫陽道人要我十年後來找你幫忙，沒有你和那隻神獸，再多十個我也不是那龍霄的對手。”
“是他？”
林旭低頭看向自己胸口，這才知道是睚眥出手了。
“嗯，他吞了龍霄的妖丹，還有剩下的那一縷龍氣。”
肖齊吧唧一口煙，吐出煙圈。
目光順著煙圈升騰，轉向天空的明月：“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我原本以為身懷睚眥之人，都是心胸狹隘之輩。看來是我錯了，語文書誤人不淺啊。”
林旭以為他隻是開玩笑，也咧嘴笑了一下，默默吸了口煙。
“有件事其實我沒告訴你。”
肖齊依舊望著天，突然開口說道：“其實算起來，我和肖斌都是出自肖家口村。”
原本還輕鬆抽煙林旭突然就愣住了。
肖家口村正是林家祖宅所在的村子，據說一百多年前一戶姓肖的人家搬遷到那裡，因此建立了村莊，起名肖家口村。
不過後來村子越來越大，其他姓氏的人也越來越多，隻有肖家口村這個名字保留了下來。
村子裡姓肖的，也隻剩下肖老三他們那一家了。
肖齊說他們是出自肖家口村，那肯定就是與肖老三一家沾親帶故，甚至就是一家人。
而不久前他才對付了肖家，讓肖老三一家家破人亡。
“你……”
林旭看了眼肖齊又看了眼麵前正在給自己固定手腳的肖斌，額頭滲出了汗水。
他不太清楚肖齊說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難道是找他複仇？
就像他找到肖家複仇一樣，從此冤冤相報？
可就算要複仇，也不用這樣明說吧。
“你前些日子毀掉的肖家祖墳，最高的那座，就是我的太爺爺。”
肖齊吐出一口煙，顯出懶洋洋，又憔悴的模樣：“因為祖墳問題，即使我用儘了方法，家裡的老爹也在上個月去世了。母親也病重，到現在才終於有點好轉。”
林旭沒有想到自己找肖老三一家報仇，卻連帶著肖齊一家也遭了殃，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在十年前你紫陽道人就跟我說起過這件事，當時我很氣憤。”
肖齊一口口抽著煙，像是將心中藏了很久的事情一股腦倒出來：“我們這一支在我爺爺那一代就遷到了省城，算起來肖老三是我族兄，我沒想到他們一家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你要報仇也無可厚非，我是打心裡支持的。可是因此連累了我父親和我母親，還是讓我接受不了。
我原本是打算利用你除掉龍霄之後，再找機會把你乾掉……”
說到這裡，肖齊突然咧嘴露出一個笑容。
然而這蒼白的笑容在林旭看起來卻是如此詭異，讓他後背發涼。
他到現在才知道，肖齊是打算要殺了他。
而他從一開始卻覺得肖齊為人穩重和善，甚至覺得他既然是師父的朋友，那也應該可以結交成為他的朋友。
隻是這位朋友差點在背後給他捅刀子。
“那你後來為什麼改變主意了？”
想起自己剛才昏迷的時候，肖齊和肖斌竟然沒有動手，他有些疑惑。
“殺了你這樣的人，我會良心不安。”
肖齊歎了口氣。
正如他所說，林旭先後救了他兩次。
而且能夠自主擺脫洞裡那種迷霧幻境，說明林旭心中坦然，沒有做過任何虧心的事。
特彆是最後的舍命相救，讓他徹底打消了對林旭出手的想法。
“冤冤相報何時了。”
肖齊扭頭對旁邊的林旭一笑：“杜斌，是我族姐，也就是肖老三大姐的小孫子。他從今以後改名姓肖，傳承肖家口村這一支。
另外肖龍在省城這邊還有個女兒，也請你不要再趕儘殺絕了。我保證這段恩怨從今以後到此了結，你覺得呢？”
林旭沒想肖斌竟然是這樣的身份，也沒想到肖齊竟然會這樣說。
他原本還在想該怎麼補償肖齊一家，結果對方卻主動要求和解。
“隻要今後肖家不來找我麻煩，我也不會再動肖家一根毫毛。”
林旭想了想，終於點了頭。
“謝謝。”
給林旭固定好手腳支架以後，肖斌突然小聲朝林旭躬身道謝。
“該我謝你。”
林旭朝這個精壯憨厚的寸頭青年笑了一下，話鋒突然一轉：“肖齊老哥，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