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哪個筠?哦,等等,是有你的信,上午才到的,剛好你來了。”
收到白家二老的信件和郵包之後,白筠也回了信的。
根據白筠回信的時間,以及信上的內容,二老也知道他們這寄東西過去,中間耽擱了不少時間。
白筠寄信也不是那麼方便,所以現在也就維持著每月一封信的頻率回去了。
對白筠來說,這樣也很好,因為當知青的生活無論她再怎麼費心用文字描摹,也不可能變成五彩繽紛的旅遊記事,她又是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的,信上寫的自己很好,什麼都不用擔心,但是一不留神,淚水就把自己給暈染開,回過神來,又要塗掉重寫。
對著親人本來就是忍不住想要傾訴委屈,她能克製住就已經很不錯了。
再讓她把知青生活寫的明媚無憂愁,讓二老放心,那也太難了。
所以一個月一封剛剛好,湊一湊,還是能寫一些不叫人擔心的內容來的,要是一星期寫一封,白筠就該頭禿了。
“這還有你的包裹,也一起簽個字吧。”
郵局的工作人員從倉庫裡麵扛出來一個大包裹,一看就知道是家裡疼孩子準備的。
不過兩個小姑娘手裡提著一堆,再弄個大包裹,走著回去並不太現實。
“咋辦?”
白筠和杜鵑麵麵相覷,她沒想到還有個大包裹啊,她們可是腿著來的,又沒有輪子板車啥的,這老些東西,咋弄回去啊?
“要不包裹還是先留在這裡,回頭請我表哥來搬?”
杜鵑小腦瓜飛快地轉動。
白筠:嗯,真是很“好”的辦法呢。
合著剛才就不應該來郵局的。
“剛才和我們在供銷社打招呼的那姑娘,是大隊書記家的吧?”好像是叫小萍來的。
白筠想了想,腦子裡飛快蹦出個人影來。
小萍就是經常和趙玉葉在一塊玩兒的姑娘,性格好,也是紅旗大隊走在“潮流前線”的一個漂亮小姑娘,因為除了她,幾乎沒有人穿的確良襯衫。
杜鵑對上白筠的視線,小腦瓜裡的燈泡“叮”一下亮了。
小萍是大隊書記的小閨女,平時來鎮上也不是一個人,總有人陪著一起的。
她們兩個知青,來鎮上,交通工具全靠腿,小萍不能也是靠腿吧?
沒準是坐板車來的呢?
“你留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她還在不在,正好問一問——”
“欸,我——”
白筠的話都沒機會說完,就看著杜鵑把手裡的一堆東西往她懷裡一塞,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白筠覺得 她們兩個人之間,由自己去溝通這種事情才比較合適吧?
萬一杜鵑這個嘴上沒把門的一張嘴先把人給得罪了,那她們彆說板車了,就是腿著回去之後,下次還能不能來鎮上都要另說了好吧。
可是東西都在自己這裡,人已經跑遠了,白筠隻能希望她能靠譜一回,把事情辦成了。
杜鵑那小嘴,懟人的時候不含糊,真心要誇人的時候,那也跟抹了蜜一樣的。
對小萍,她一眼就覺得熟悉。
為啥呢?因為小萍愛美啊,她以前在家裡布拉吉小皮鞋穿的可多了,就小萍身上的的確良襯衫她都要挑著穿的。
所以杜鵑上去就先猛猛把人給誇一頓,然後在打聽到小萍是坐她叔爺的板車來的鎮上,等下還要搭著板車回去之後,杜鵑就抓著小萍的手,一本正經求幫忙。
小萍的臉皮比杜鵑的薄多了。
再說了,她也知道這個是趙玉葉的表姐妹,所以沒有怎麼糾結就答應了。
“謝謝你,真的太謝謝,小萍你可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杜鵑對著小萍豎大拇指。
小萍低頭,臉頰悄悄爬上兩抹紅暈。
“你咋跟人說的?”
叔爺爺來鎮上是辦事的,一輛板車放了貨物和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之後,最多隻能再加一個人了。
杜鵑和白筠理所當然是放了東西,然後跟著板車走的。
至於小萍,坐的是自家板車,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白筠覺得奇怪的是,那叫小萍的姑娘,怎麼臉紅紅的?
杜鵑:“我就那麼說的啊,人家不都答應幫忙了嗎?你問這個乾啥?”
白筠:“”當然是覺得哪裡怪怪的,不太放心了。
這個不放心主要是對杜鵑的不放心。
小萍平時隻是和村裡的孩子玩的多,大小孩,小小孩她都玩的挺好的,隻是跟知青們不怎麼打交道。
家裡人也讓她沒事不要找知青們說話,不過越是這樣,她就越好奇。
知青點的男知青她不太敢看,但是女知青裡長得最好看的她知道,就是白筠了,另一個杜鵑,是自己好姐妹的表姐妹,她也認識,不然不是因為這個,今天隨便來兩個陌生的知青,她大概也不會就這麼答應下來。
雖然小萍姑娘是紅旗大隊最時髦的,但是她的衣服都是托了在城裡生活的叔叔嬸嬸的關係得來的,她從來都沒進過城。
所以作為城裡知青的白筠和杜鵑,一個對她來說有顏值和背景光環,一個有“半個熟人”的濾鏡,所以她雖然沒有主動和她們說過話,但是本心還是挺願意和她們做朋友的。
杜鵑這純粹是歪打正著。
白筠不能理解,如果祁紅豆在的話,大概就要說,有些人,天生就是有些社交悍匪屬性在身上的。
回到知青點,謝過小萍和她叔爺,白筠和杜鵑把買回來的東西全抬進了知青宿舍。
第一個拆的,當然是二老的信。
一撕開信封,一張黑白的照片掉了出來。
白筠撿起來看了一眼,鼻頭就忍不住發酸,是爺爺奶奶。
信上一如既往是二老對她的關懷,在信中間的時候,白爺爺提了一句,說白麗麗現在跟他們在一起住。
白筠頓時眉頭擰得能打結,但是遠隔千裡,她就是不樂意也沒辦法,隻能順著信往下看去。
此時的白家二老的居所裡,白麗麗拆著從外彙商店買回的巧克力,穿著一身嶄新的布拉吉,滿臉嫌棄的看著家裡老式的木椅,不滿道:“這怎麼能坐,連個沙發都沒有!”
“都說了我不要來,非要我來”
“還有那個房間,擺明了是白筠那個死丫頭的,我才不要住她住過的房間!必須要給我弄個新的漂亮的房間!”
站在白麗麗跟前的是對她百依百順的白父白母。
“麗麗,你聽話,你奶奶這不是生病了嗎,我們忙不過來,你就過來陪一陪爺爺奶奶,幫忙照顧一下奶奶,就一個月,行不行?”
白父哄著白麗麗,老太太這次是在醫院裡麵住了大半個月鬨著要回來,他本來就沒空,更不耐煩應付這些事情,本打算拒絕。
但是白母知道了婆婆鬨著要回來之後,居然勸他答應了下來,然後轉頭還把小女兒給送了過來。
本來白父也不知道自己老婆是哪根筋搭錯了,但是被老婆拉到角落裡麵如此這般一番之後,他最後也同意了妻子的做法。
隻是這兩人商量的很好,卻忘記了被他們嬌慣的白麗麗是什麼脾氣。
讓她來和兩個老人家住一個月,還要她幫忙照顧白奶奶,那是她能做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