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丈布是給老六兩口子的,個彆人乾活注意可彆偷懶啊,要是被大隊長告到我這裡,彆說布了,到時候一根線頭沒了。”
“娘,那不能夠啊,我們最近乾活可努力,是吧,學農他爹?”
趙元雙立刻狂點頭,他們夫妻兩個最近真的挺消停的了,他連煙葉子都斷了,對女兒他們不說多好,但是也沒打也沒罵的,真的在和努力的積極表現了。
他現在是真後悔啊,後悔自己生的晚,老幺仗著小占便宜就算了,他連老大和老五都比不上了。
要是自己能往前再排一排,說不定今天被老娘表揚的人就是他了。
真是不知道娘為啥誇起老大、老五,這兩個,一個迂,一個莽,自己就不一樣了,他腦袋靈活,人又聰明,乾活也不差,一樣是滿工分,娘為啥不心疼他?
算來算去,可不就是因為自己是個中不溜,存在感不強麼。
嗯說不定也有自己兒子少鬨的,娘一向都看中兒子。
不過玉秀每次考第一,娘不是給獎勵一把瓜子就是給兩顆糖,瞧著現在也挺重視的。
趙元雙陷入了糾結之中,老娘現在究竟是看好兒子還是看好女兒呢?
“老七家的——”
祁紅豆才開口,就對上了蔡雯麗過分熱情的眼神,雖然這會兒蔡雯麗沒開口,但是祁紅豆覺得她在用眼睛喊:“到我了!到我了!娘,看我!看我!”
很好,她也算是明白什麼叫做吵到眼睛了。
真行啊,蔡雯麗。
老七雖然在家裡比較透明,但屬於是不惹事兒也不會找事兒的那一波,還算不錯。
可這兩口子乾活實在是拉胯,算算工分,還不如老六兩口子。
所以祁紅豆比著老六家的,扣了兩尺布發給了他們。
最後趙愛民和趙雪花,分彆分了一丈布和九尺布。
都做衣裳,孩子也不能落下。
祁紅豆讓捧著一疊布料眼淚汪汪的趙雪花擦擦眼淚,“玉昭和玉颯都姓趙了,她姐姐們做衣服,難道還能單單把她們落下不成?”
“謝謝,謝謝娘。”
趙愛民:“娘,我的衣裳你給我做嗎?”
祁紅豆抄起因為天熱又翻出來的蒲扇,拍向了趙愛民的狗臉:“你娘都一把年紀了,眼睛都要瞎了,你還讓我給你縫衣服,你就是這麼孝順我的?”
趙愛民吱哇亂叫,“哎呦,娘,哎呦,我那不是跟你最親近嗎?我的衣服當然想著讓娘你幫我做了。”
“再說了,娘,我覺著你的眼神跟我差不多,好著呢。”
和彆人家老眼昏花的老頭老太太比起來,祁紅豆在家裡沒有整天嚷嚷著頭疼腿疼肚子疼,打雷下雨的時候也不折騰人說骨頭縫進冷風,真的比其他老人家強很多。
“感情老娘眼神好就要累死累活伺候你是不是?”什麼屁話。
作為一個小老太太,她的人生目標就是享福,讓她給便宜兒子做衣服?還是讓兒子做夢更快些。
趙愛民被打的抱頭鼠竄,奪門而出的瞬間還在高喊,“娘,你不心疼我了!”
這一嗓子,倒是看不出他之前初戀夢碎的沮喪,和後麵找不到工作掙不到錢的急躁了。
趙愛民舉著布料竄出門的那一刻,幾個哥哥並眼眶還是紅的趙雪花以及老趙家的其他人都轟然笑出了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祁紅豆腳邊的小妞妞,仰起小臉:“太太▽。”
祁紅豆捏了捏小妞妞頭上的小啾啾,對著大門呸了一聲,心疼這個不省心的便宜兒子,還不如心疼心疼她可愛的小妞妞。
唔啾啾,捏捏小臉,給太太再笑一個。
“我給娘做一件衣裳吧。”
拿到王小草分給他們的布料,林秋雨摸了又摸。
煤油燈下,小妞妞已經睡著,蓋著被子,小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腮邊,小臉蛋上兩坨紅暈,濃密的眼睫在她稚嫩的小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像是蝴蝶的翅膀。
趙向南放輕呼吸,聽到媳婦兒的話,回頭笑了,“不給自己做衣裳了?”
林秋雨一手拿著針,一手拿著線頭,添了一口後,對準針孔穿了進去,“我當家的這麼厲害,都是掙工資的人了,難道我以後還怕沒有新衣服穿嗎?”
“娘本來最近就病了一場,我想著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雖然沒有彆的能耐,但是給娘做一件新衣服哄哄娘高興還是可以的。”
沒有燈下,聽著自己媳婦兒說話的趙向南目光灼灼。
“你說呢,當家的?”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的林秋雨放下針線,一扭頭,卻被一片寬厚的胸膛抵住。
滾熱的呼吸在她的頭頂上吹過。
“媳婦兒,咱們睡覺吧。”
林秋雨耳朵滾燙,“衣,衣服”衣服還沒開始做呢。
“我有個好媳婦兒。”
因為被扣在了趙向南的胸前,所以林秋雨這會兒聽著他的聲音趙向都是嗡嗡的,自帶混響,可是也因此,更加添了一分不一樣的味道。
小夫妻兩個的感情正濃,就算沒有那些甜膩的情話,他們也能輕易地感受到彼此此時的心情。
砰砰,砰砰。
是簡單的,直白的,灼人的歡喜。
趙玉菊結婚了,就不再和妹妹們住一起了,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晚上點著煤油燈乾活,專注起來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趙玉菊拿了分到的布料,再貼了一部分自己結婚的時候攢的布料,拚拚湊湊,做了一身內衣。
她手腳麻利,乾活很快,天亮雞叫時分,那一身內衣褲就已經擺放在她的床邊了,而趙玉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就趴在床邊,手裡還有她咬斷的一截線頭。
王小草收到貼身內衣褲的時候,心疼壞了,女兒眼底那淡淡的青黑,當娘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比劃著,想要把東西塞回去,給她一個老太婆做啥新衣服,女兒正青春年華,要做也是給她做。
“娘,我都這麼大了,能顧好自己,這衣服就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快收好了,我要去割豬草了。”
踩著露水的趙玉菊背著籮筐,在太陽還沒出來之前,就去割豬草了。
獨留抱著衣服的王小草站在那裡,怔愣出神。
她的手摸過衣裳的邊角和縫合的地方,這樣細密的針腳,趕工一晚上就做出來了,傻丫頭,也不怕熬壞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