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文和王小草都很震驚。
隻有祁紅豆和郭建軍顯得很平靜。
郭建軍說的麵不改色心不跳的,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而祁紅豆卻在打量著麵前的這個長著一張‘正義臉’的青年,衡量著這件事的可行性。
剛才她提出的那些問題,小兩口住所啊、婆媳妯娌的家庭矛盾啊、甚至是夫妻兩地分離啊,這些問題在郭建軍提出‘入贅’之後,都可以往後排一排了。
如果是‘入贅’,他們老趙家添人,是喜事。
且郭建軍這麼大,有自己的津貼,也不用擔心占了家裡的口糧,多個吃白飯的。
趙玉菊還能在家裡,老屋後頭的三間房子現在是家裡三個孫子住著,可以挪一間出來給小兩口做婚房。
完事兒趙玉菊和郭建軍兩個婚後,一個去部隊,一個可以一如既往地留在家裡,婆媳、妯娌這些矛盾就不用擔心了。
萬一有了孩子了,郭建軍變心了,那就去父留子嘛,等到改革開放,她舉雙手雙腳支持趙玉菊搬去大城市,哪怕開個包子鋪,也能養活自己啊,怕什麼流言蜚語。
“你爹娘能同意?”
“我會讓他們同意的。”他既然提出來了,就有辦法解決。
祁紅豆點點頭,“那行,既然來了就是客,留下來吃頓飯,後麵的事情再說吧。”
留郭建軍吃飯是假的,她也得給趙玉菊好好看看這個可能成為自己丈夫的人不是。
兩人都沒正兒八經的相處過呢。
郭建軍濃眉大眼的一小夥子,聽見祁紅豆的這話,頓時就齜著大牙衝著祁紅豆笑的那叫一個燦爛。
看得出來是真開心了。
他知道這話意味著什麼,所以為表示感謝,趕緊把自己帶來的包裹打開,“奶,趙叔、嬸子,這些是我帶來的一點心意,這包是吃的、糖果、桃酥、芝麻糖您嘗嘗,還有這包,這裡麵是一些布料還有”
有他在外麵帶回來的,有他在縣城買的,都是實在的好東西。
王小草看一個包袱就吸一口氣,連連擺手想要拒絕,卻顧忌著祁紅豆。
這東西太多了,王小草拿了燙手,不好意思收。
趙元文看著祁紅豆,搓著手,也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
郭建軍拿著油紙包的桃酥,送到祁紅豆跟前,“奶,這桃酥味道好,不廢牙,您吃正好。”
祁紅豆吃了。
郭建軍提著的心也放下了,又趕緊招呼著王小草和趙元文吃。
一時間,氣氛格外熱絡。
曬穀場上,郭建軍和趙玉菊中間隔著一人寬的距離,慢吞吞地走著。
對著郭家那一大幫子麻煩都信手拈來的郭建軍,這會兒卻啞火了。
明明已經是冬天了,外麵的風涼颼颼的,他的臉卻熱熱的。
趙玉菊穿著打補丁的襖子,紅頭繩紮著一條麻花辮,濃密的眼睫垂下,清秀的麵龐被頭頂灑下的陽光襯的彆樣細膩這下郭建軍覺得不隻是臉熱了,心也熱起來了。
想要說什麼,卻忽然覺得詞窮。
“你,你冷不冷,要不我們回屋裡——”
話一開口,郭建軍就在心裡懊惱,老趙家屋裡全是人,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兩人能單獨相處一下,他開口就是回去,腦子被狗吃了啊!
趙玉菊看著他臉上的懊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娟秀的麵容閃著光,透著和她平時質樸不一樣的狡黠氣質,問他,“那你冷嗎?”
郭建軍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感覺有一群鴨子撲通撲通排著隊往河裡跳,水花亂七八糟的濺,每一滴都落在他心頭。
“你聽見他們說啥了嗎?”躲在滾石後麵的大寶問豎著耳朵的二寶。
二寶撓頭,“四姑好像笑了,彆的沒聽清。”
為了不暴露,他們沒敢跟的很近。
大寶不滿意,聽不清楚,他咋回去給太太彙報!
身後的小尾巴,郭建軍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趙玉菊在旁邊,他怕提醒了,反而惹得她害羞,所以乾脆當做沒發現。
回頭給這幾個小家夥一人一顆糖,保證策反分分鐘。
“入贅的事情,你咋說?”
郭建軍吃完飯走,祁紅豆把他帶來的東西都擺在了趙玉菊跟前。
‘入贅’這件事對王小草和趙元文來說,威力不亞於平地一聲雷,除了震驚,他們暫時沒有其他過多的反應。
祁紅豆卻接受良好,說‘入贅’其實也隻是一個形勢而已,方便切斷和郭家那邊的聯係,能夠省去許多麻煩。
不過也不是所有姑娘都能接受‘入贅’的男人的。
但是事實證明,趙玉菊比她想的還要聰明,“奶,我沒有意見。”
話都是留給彆人說的,但是日子是自己過的。
嫁過去彆人家吃苦受累,和在自己家過日子,那能是一個樣子嗎?
就算趙玉菊早就已經做好準備結婚後的日子不容易,但是她也不會沒苦硬吃的。
何況奶還特意來問自己的意見,沒有直接拍板定下。
感覺到被維護的趙玉菊心裡暖融融的,“我知道奶是為了我好,不會害我的,既然這樣,我怕什麼?”
本來祁紅豆覺得這兩個人並不是那麼合適,但是現在來看,沒準人家還真就是天生一對。
大寶二寶帶回來的‘情報’她可都知道了。
不喜歡人家,能笑得出來?
如果是對著一個糟心的對象,就算是笑,估計也比哭好不了多少了。
“你不怕?”
“日子是人過出來的,而且奶和爹娘都在我身邊,我怕什麼?”
趙玉菊說這個,臉上不見羞澀,隻有對自己生活的篤定。
或許平時沒有人在意,但是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堅韌的性子。
祁紅豆忽然真的生出一種不舍得來,看著趙玉菊清澈的眼睛,眼眶莫名有點發熱,然後喉嚨哽咽一下,她拍了拍趙玉菊的手背:
“是,咱們家人都在一塊呢,你什麼都不用怕。”
為何已經在塵埃裡的人,還要千怕萬怕諸多取舍考量,無非是,生不易,活不易,以女子身前行,千千萬萬困難重更不易。
所以才會問,怕不怕。
怕不怕啊。
過完年杜鵑就要去紅旗大隊了,她雖然可能會比其他知青早點到,那個據說是新蓋的知青點,她沒準還能挑一個好的合適的床位。
但杜鵑還是氣不順。
年三十在家還是忍不住摔摔打打的,瞅誰都不順眼,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
趙大蓉看到她這副樣子,就恨不得立刻年也不要過了,立馬把她打包送走!
老趙家和趙元文夫妻兩個在點趙玉菊嫁妝的祁紅豆無端打了個噴嚏。
誰,誰罵她了?
那天一時抽風沒忍住因為要‘嫁孫女’哭了一場,被冷風一吹,她差點感冒,所以現在祁紅豆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想要把自己大藥房買的的九九九感冒靈掏出來喝一口。
年紀大了,一生病,多遭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