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這邊在‘三堂會審’郭建軍。
河道口大隊的郭家,氣氛比‘三堂會審’還要沉。
“沒出息!”這是郭父。
“真是氣死俺了!”這是郭母。
“三弟這是嫌棄我管的太寬了,天地良心,我都是為了他好啊,我表妹條件擺在那裡,就算是入贅,也不會虧了他啊,爹,娘,你們說說,這事兒怎麼還成了我不對呢!”這是郭大嫂。
郭老大不耐煩:“不就是每個月給幾塊錢麼,看給老三嘚瑟的!”
居然在爹娘麵前說什麼,要他入贅離開家,不如乾脆就不當兵了,退下來回家伺候爹娘的話!
哪裡就用得著他顯擺孝心了,當他這個大哥是死的嗎?
“老三這哪裡是沒心眼子,這心眼子明明跟篩子一樣!”
郭老二附和著老大,忿忿不平。
老三回來的時候可一點也不低調,雖然穿得一身舊軍裝,但是行囊鼓鼓的,兩隻手都是滿的,回村見到誰都應聲。
還沒到家,村裡就都知道郭家老三當兵回來了,還給自己爹娘哥嫂帶了許多好東西。
以前郭父郭母就算每個月六塊錢津貼拿五塊錢,在外麵也不說自家老三有多能乾,而是說老三沒本事,隻能孝敬這麼一點,還要自己藏私留一點。
嘴裡沒有一句老三的好話,村裡人聽得多,不免也會跟著附和老三是不是有點忘本啊。
離了家,眼裡就沒有爹娘了。
結果人老三一回來,在郭家父母嘴裡三年沒落實的孝心一下子就有了實際參照物。
不是孝順兒子能給你提那麼多東西回來?不是孝順會藏私兒子會舍不得給自己整一雙好鞋?忘本的人,見到父老鄉親能那麼熱情,有問必答?
再摸砸一下郭大嫂給郭老三說的那門親事,八字還沒一撇,老丈人家裡要人入贅。
因為和趙玉菊相親是在三年前,也沒多少人記得這回事,還不知道這是郭大嫂橫插一腳才有的‘入贅’這回事,但就這樣,村民們也開始私下嘀咕了,覺得郭家這做派,實在有些寒了人心了。
等郭建軍大兜小包提著東西來紅旗大隊的時候,眾人才曉得,原來郭大嫂上躥下跳的那門婚事,人郭老三在回家之前聽都沒聽過!
郭老三早的親事早就定下了!
本來都說好了這次回來就結婚的!
結果郭老三一回來,一聽自家大嫂的話,被家裡嚇得,以為自己說好的媳婦兒要飛了,老實人也被逼的對爹娘下跪,“男子漢,一口唾沫一個釘,我不能悔婚!”
“爹,娘,兒子真的不能這麼做,我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當兵的,沒有大嫂說的那麼有本事,人家哪裡配不上我,是我沒本事才對”
郭建軍下跪的時候,聞聲而來吃瓜的人可不少。
給郭建軍抱不平的也有,哪裡有可著一個老實孩子霍霍的呢,郭家這樣子也太不像話了。
這這一波結束,郭建軍再提著東西來紅旗大隊,看到的人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看熱鬨的當笑話的不少,也有同情他的。
這什麼命啊。
爹不疼娘不愛的,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壓著,娶個媳婦兒都不安生。
“我的婚事,我家裡是有點彆的想法,但是我沒改過主意,一開始說要和玉菊結婚,就不會換旁人。”
郭建軍來紅旗大隊前也打聽了一下趙家的消息,這大半年趙家的新聞多,但是沒有真的發生什麼讓人覺得過火的事情。
就連當家老太太的名聲都有了一點和以前不一樣了。
郭建軍心裡也有了些底,現在看見祁紅豆這明裡暗裡護犢子的勁兒,更放心了一些。
郭家的事情不算什麼大麻煩,他是擔心趙家這頭出什麼岔子。
萬一老太太不點頭,那他的準嶽父嶽母恐怕十有八九也不會同意這門婚事的。
想到這裡,已經從軍三年的郭建軍也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抹了一把汗。
想要娶個媳婦兒,可真是不容易。
“奶奶,伯父、嬸子,我是真心娶玉菊的,結婚之後,我一定會好好對她!”
郭建軍擲地有聲。
趙元文聽了連連點頭,小夥子態度很可以啊。
就連王小草都啞火了,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刻薄的人,對上此時這麼真摯的郭建軍,她也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說了。
“嘴上說說可不算,你們家攏共就幾間屋,你出去三年,回去家裡還有你的床嗎?要結婚,你們小兩口能有自己的屋子嗎?”
“你這次能在家留幾天,結婚之後你還得回部隊,你和你爹娘怎麼鬨都是你們一家關起門來的事情,那我們家玉菊怎麼辦?”
雖然郭建軍沒說明自己現在混到什麼級彆,但是隨軍的資格都沒有,就不用看了。
你誠心娶媳婦兒,在家過兩天,把媳婦兒一丟就是好幾年,那夫妻兩個過個什麼勁兒?
現實本來就不是童話,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磕磕絆絆的人情往來,他拍拍屁股走人去掙功業了,自個年輕的老婆被丟下在老家熬著日子。
真有哪天他功成名就了,玉菊也從水仙花被熬成鹹菜乾了。
彆說那時候郭建軍良心依舊,還能成就一段佳話,都是鬼扯。
人都麵目全非了,再怎麼讚美,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何況早年打仗期間,那些老家一個老媽子媳婦兒伺候公公婆婆,生兒育女,外麵一個知情識趣的年輕漂亮有文化的老婆,搞兩頭大的,也不是沒有。
多少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的,隻是沒人說出來而已。
郭建軍聽著祁紅豆的語氣,覺得要糟。
本來他覺得這件事自己還是有七八分把握的,但是怎麼聽著老太太話裡的意思,玉菊嫁給自己是一樁好都沒有啊?
“奶奶——”
郭建軍心裡有些緊張,他站起來,給了祁紅豆一個想死了也沒想到的回答,“奶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入贅!”
“啪嗒——哎呦——”趙元文滑下了板凳。
“啥?”王小草感覺自己好像幻聽了。
祁紅豆掏掏耳朵,不是幻聽,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