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季節的急雨來的一點也不講道理。
紅旗大隊的人找牛找瘋了，老天爺在上麵嘩嘩灑水，找牛的路上，一跌一跟頭，那亂糟的場景，簡直是添如亂的典範。
一直到天黑下來，也遲遲不見牛的影子。
老趙家人均心急如焚。
趙玉葉個小倒黴催的，找牛的時候沒看清路，狠狠地跌了一跤，最後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摸回了家。
花臉貓一樣的小可憐，這個時候還在為她哥擔驚受怕。
作為五房的老小，趙玉葉的哥哥姐姐們對她都挺不錯，趙衛國也很照顧自家小妹。
今天趙元武用鞭子抽趙衛國的那情形，把趙玉葉嚇得不輕。
孩子看著都留下心理陰影了，祁紅豆讓王小草給她弄了一碗熱糖水喝了，催著趙玉葉去洗了個澡，然後塗了藥，回屋休息，找牛的事情她就彆急了。
老趙家這會兒也沒幾個人在，幾乎都出去找牛了。
南省這邊真要說高山其實沒多少，還是丘陵地貌分布更多一些。
隻是山雖然不高不險，但是連成一片，卻深不可測。
無數吃人的傳說自深山流傳而來，雖然不知真假，但是偶爾聽見的那一兩聲狼嚎卻十分提神醒腦。
所以就是去找牛，大家都是結伴行動的。
趙衛國在找牛的路上，草鞋底被劃破，腳底板咯到了碎石，一動就是一點劃破皮肉的疼痛。
隻是這個時候什麼也顧不上了，抬手抹掉打到臉上的雨水，趙衛國目光中帶著焦急環視四周。
趙愛民氣喘籲籲地在山裡罵娘。
“早知道你是個死心眼，我就不應該幫你保守秘密！”
趙愛民這一頓翻山越嶺的，中間還夾雜著越下越大的暴雨洗禮，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說你，是不是傻？”
“真喝了老劉家那個丫頭片子的迷魂湯了？”
“今天要是找不到牛，我看你回去怎麼交代！”
趙愛民一邊走一邊發泄怒氣，結果前麵的趙衛國卻連頭都沒回一下。
嘿！你說他這個暴脾氣——
趙愛民三步並做兩步追了上去，結果走近之後，還來不及開口繼續數落自家的倒黴侄子，就看見了趙衛國後背、手臂上交錯的鞭痕，正血淋淋的冒著血絲。
趙愛民倒吸一口涼氣。
他五哥這是要把自己親兒子抽死啊。
大侄子更是個狠人，都這樣了，還不服軟呢。
要是換成他從沒見過自己親爹，但是每年清明墳前磕頭表孝心最大聲的趙愛民：，忽然就有些悻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不是自己不孝順，實在是這年頭除了極個彆溺愛孩子的家庭，多數當爹媽奉行的都是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好在娘疼自己，從沒打過他。
就他五哥那個手勁兒，一巴掌下去，趙愛民感覺自己能在床上躺一個月。
不過大侄子這事兒乾的，確實屬於腦子進水。
“這會兒沒彆人，你告訴小叔，老劉家那個丫頭究竟咋個回事？還有劉鍋鏟人呢？他放牛把牛丟了，關你什麼事情？”
趙愛民致力於在趙衛國的嘴裡挖出真相。
趙衛國的嘴巴比蚌殼閉的都緊，趙愛民毫無收獲。
走到個岔路口，趙衛國和趙愛民分頭去查看。
十分鐘後，由遠及近的村民的報喜聲傳遍了整個紅旗大隊。
“牛找到啦！”
“牛找到啦！！”
轉頭老劉家和老趙家的人在大隊部集合。
煤油燈點起。
村尾的赤腳老大夫被抓過來給牛檢查。
屋子裡大隊長和大隊書記一臉深沉，劉春燕和劉鍋鏟低著頭不吭聲。
祁紅豆站在趙衛國前麵，等著大隊長發話。
這種場合不好搶話的，何況這會兒不管是對是錯，趙衛國也算是當事人之一了。
牛是找到了，但是今天這鬨了一出，動員了全大隊，浪費了這麼多人力，責任還是要劃分明確的。
“劉鍋鏟，你解釋一下，該你放牛的時候，你哪裡去了？”
劉鍋鏟立馬喊冤，“我拉肚子，沒辦法，臨時讓我妹看一下，哪裡知道她這麼沒用，放牛把牛都放跑了！”
話音一落地，劉春燕的臉色就變了。
她哥太著急撇清自己，但是就沒想過，不管是他們兄妹兩個的誰弄丟了牛，責任都在老劉家嗎？
劉鍋鏟不以為意，是劉春燕太蠢，弄丟了牛跟他有什麼關係？
難道家裡爹娘爺奶還能怪自己嗎？
大隊就是開了處罰，難道還能落到自己身上嗎？
劉鍋鏟覺得自己這麼說，一點毛病都沒有。
祁紅豆看著劉春燕眼神逐漸不對勁，心想著，這劉家兄妹真是不和諧到一定境界了。
劉春燕就是在利索的嘴皮子，劉鍋鏟這話一說出來，趙衛國的責任判定可能就減少了起碼百分之五十。
天降助攻，來自對麵。
大隊長和大隊書記交換了一個眼神，問劉春燕既然臨時負責放牛了，怎麼把牛弄丟了？
劉春燕看向趙衛國，一臉欲言又止。
接收到劉春燕的演技示意，趙衛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要開口。
祁紅豆一巴掌對著這個大傻個拍了過去，“大隊長和書記都在呢，沒到你講話。”
趙衛國被迫閉麥。
站在一旁的趙元武攥著拳頭，一腳踢了過去，那勁兒看著就生疼。
千防萬防沒防住這個，祁紅豆照著老五的手臂也拍了一巴掌。
“你也消停點！”
官司都還沒斷完呢，打自家孩子這麼積極乾什麼！
是親生的又不是撿來的。
趙元武虎著一張臉，對著老娘也無計可施。
心裡麵已經氣成煤氣罐罐，隨時要爆炸了，兒子不省心，不打難道留著過年？
“我我其實”劉春燕低頭揪手帕，看起來十分局促不安。
“牛是——”
趙衛國又沒忍住，然後就被祁紅豆踩了一腳。
大隊書記十分和藹可親道：“現在牛已經找回來了，沒什麼大事，我們這就是了解一下情況，你放心說吧。”
大隊長：“要是說不清楚，放牛的活兒你們老劉家也彆乾了，都給我去挑糞！”
劉春燕等不到趙衛國跳出來背鍋，身後還有隨時等著背刺自己的親哥，上麵還有紅臉黑臉一起上的大隊長和大隊書記，明白自己已經沒有彆的退路了。
隻是心裡麵還是抱著一絲僥幸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