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
門開了。
房子大了其實不好，這樣開門的程序就會有些繁瑣。
但一旦將這些繁瑣都給解除，剩餘的，便是一望無垠的坦途。
若葉睦跟著南雲雨月‘走’出了家門，
她從來沒有想過，兩人竟然真的能夠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從門口走出，而且沒有任何人察覺。
而且，若葉睦更從未想過，自己平時回來都要在門口猶豫的家門，今天竟然會這麼絲滑的走出。
其實囚籠沒有預想的那麼可怕，真正鎖住人的，更多的是心魔。
她的速度在衝出家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想要加快，但看到南雲雨月不緊不慢，仿佛就如同回家一般的從容之後，她的心裡反而安定了不少。
若葉睦的‘視界’裡，似乎能看到陰影在兩人邊緣一閃而過，似乎是屏蔽了什麼。
“原來……他和我一樣。”
若葉睦心底最後一絲擔憂消失了，在走出家門的時候，她又順手將房門給帶上了。
現在，若葉睦覺得家宅大了也好了，因為距離太遠，家裡麵隔音太好，即使是衝出家門，也不會被大廳裡的客人一眼看到。
南雲雨月心裡的想法大致相同，
但其實在‘戒律’言靈的加持下，若葉家裡的女仆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兩人。
‘戒律’覆蓋之下，一切猶如寂靜無聲，甚至連感知都被屏蔽了。
“咦？外麵還有人守著？”
南雲雨月的‘戒律’領域之中，敏銳的感知到了周圍似乎有那麼幾個混血種的身影在周圍。
他們打扮各不相同，有的看上去就像是剛剛下班在路邊抽煙的白領，有的則像是青年暴走族，還留著一個殺馬特的發型……
他們統一戴著美瞳，身上的氣息完全隱入周圍的環境，普通人根本無法察覺出來他們的異常。
但這一切，在‘戒律’之下都無所遁形。
“這個裝扮……”
“蛇岐八家？”
南雲雨月心緒流轉，
“看來今晚若葉家宴請的客人之中果然有人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才會讓若葉睦父母這麼重視。”
“剛才我在若葉家宅確確實實是感知到了那麼幾個混血種的存在，本來還有些疑惑，看來裡麵的客人確確實實有蛇岐八家的成員。”
“至於若葉睦的父母……”
“若葉家宅裡麵的其餘混血種，大概率應該就是他們了，當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客人的可能。”
南雲雨月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拉著若葉睦的手，朝旁邊的一輛摩托車邊上走去。
這是一輛cb400f，車身很寬敞，一般的暴走族根本不會買這樣的好摩托，而南雲雨月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買這輛車的人。
似乎是察覺出旁邊若葉睦的疑惑，南雲雨月笑著解釋道：
“這是我昨天從我之前的一個老師那裡借過來的，說起來他明明看上去很儒雅隨和，沒想到買的摩托車卻這麼狂暴。”
“我跟他的關係很好，之前就是他推薦我來月之森來當插班生的，那會我還在加茂川中央中學。”
“哎哎朋友多了也有好處，這是絕對的防追擊神器。”
“走，上車吧。”
兩人剛好跑到了這倆摩托麵前，
等到若葉睦坐穩之後，引擎便開始點火。
南雲雨月特意釋放出了一股假氣息，引導蛇岐八家的乾員降低戒備之心。
‘戒律’的感知之中，蛇岐八家在周圍的幾名成員看到南雲雨月和若葉睦的身影後，其中一人便假意打起了電話：
“好像是這間房子主人的女兒？”
“不用管，我們不是來關心他們家女兒青春期問題的，隻要關注家主的安全就行了，其餘的事不要操心。”
“好。”
幾人換了個姿勢，然後繼續裝作無事發生，同時默默關注著若葉家宅裡麵的情況。
另一邊，
若葉睦還是第一次坐摩托這種交通工具。
準確說，是第一次被人帶著在城市夜色中飛馳。
嗡——唰！
摩托的引擎驟然加速。
若葉睦的心臟狠狠震了一下，閉上了眼睛，等車速漸漸從爆發階段穩定下來後，這才睜開雙眼。
風撲麵而來。
夜色像水墨散開，燈光在他們身邊迅速拉成線條。
她想起了上一次她彈過的那首舊曲子——《風之詩》。
現在她忽然懂了一些所謂風其中的意境。
身為若葉家的獨女，若葉睦坐過無數豪車，但那種冷冰冰的包圍感，從來沒有讓她“活著”的感覺。
隻有現在。
她正這麼想著，風灌進了袖口，吹得她感覺身體一個激靈。
若葉睦貼近南雲雨月耳邊，輕聲道：
“慢一點。”
可惜風太大，南雲雨月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隻是感覺耳邊少女的氣息傳來，有點點溫潤。
若葉睦隻好雙腿夾緊摩托的兩側，衣擺貼得更牢了些。
摩托帶著燈光劃破一條長街。
街道邊，霓虹燈一盞盞掠過眼角。
“好快……”
若葉睦在心裡說。
一開始，從未有過這種經曆的她，心中還有著些許緊張。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竟然沒那麼怕了。
她心臟跳得飛快，但那不是恐懼，是……亢奮。
他們穿過銀座的時候，正好路邊有店員正在往櫥窗裡擺新季服裝；高跟鞋的女人站在夜店門口打電話，聲音被風帶得斷斷續續；便利店外，有人在吃關東煮，熱氣一股股撲在冷風中。
每一處光亮，每一個聲音，都像在提醒她：你現在在外麵了。
不在家裡，不在宴廳邊，不在聚光燈下了。
她嘴角往上翹了一點點，指尖輕輕碰了下南雲的後背，又很快收回。
南雲雨月車速一下子又提了點。
他莫名想起之前曾經看過的諸如黃毛飆車帶妹衝出交警包圍圈之類的視頻，雖然裡麵的情景與現在並不相同，但南雲雨月卻聯想起了‘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樣的句子。
他們從主路轉進副街，又從副街鑽入一個高架的下層，騎行在城市最底的夾縫中。
若葉睦看到橋下有人在塗鴉，一大塊粉紅塗料還沒乾透，在路燈下反著淡光
她看到一群少年靠在便利店門口喝酒笑鬨，
還看到一個女孩騎著小踏板飛快掠過，耳機線在風中像白色鞭子甩在夜色裡。
這些人、這些景，以前的她從來沒有見過。
可現在，她就在裡麵，是其中之一。
若葉睦沒說話，隻是手慢慢鬆開後座，悄悄環住了南雲雨月的腰。
一開始隻是碰，後來抱緊了點，再後來，她靠上了他的後背。
此刻，
摩托正沿著高架往前疾馳，像箭一樣射入城市最暗的地方。
夜空像裂了一道縫，從那縫裡，星星灑在大樓之間，一點點黏上若葉睦的眼角。
他們騎出了市中心，穿過工業區，駛入黑得看不見邊的山道。
最後，
伴隨著‘哢’的一聲。
摩托車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