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這一通電話以後,傅明彥再次去找了王潔。
“真是不好意思,占用了電話那麼長時間。”傅明彥塞了一個信封過去。
王潔摸著信封,笑容帶著真心實意。
“沒事沒事,反正也沒啥人打電話。”後勤部是比較清閒的部門,要是其他地方有事情,一般是打到政府辦、縣委辦的辦公室。
顧玉惜給結算電話費,一半是給公家,一半落入她自己的荷包裡。
王潔其實也有好奇心,但是做不到像是丁姐那樣,又拿錢又偷聽的。所以規規矩矩拿著錢,不偷聽。
果然沒多久,顧玉惜就私下裡多給她一些東西。
忍一忍好奇心可以拿錢,拿票,這些錢和票都可以改善家庭生活。
所以她看在錢和票的份上可以忍住好奇心,不去偷聽電話。
王潔笑著說:“丁姐下個月要回一趟老家, 我都在這裡值班。”
傅明彥知道下個月更方便打電話了,對著王潔笑著說道:“好的好的。”
傅明彥拉著顧玉惜走出了縣政府大門。
風猛得一吹,傅明彥見著顧玉惜心不在焉,伸手給她攏了攏外套。
今天天氣不太好,其實並不適合來縣城,隻怕下午就要下雨,兩人就也沒去縣城買東西,直接去等回去的大巴。
在塵土飛揚的巴士上,顧玉惜還是一雙眉頭緊緊鎖住,等回到家,剛進入到房間裡,顧玉惜就把一雙手臂壓在傅明彥的脖頸,她很早就想這樣做了。
頭緊緊埋在傅明彥的肩窩,顧玉惜甕聲甕氣地說:“她怎麼能這樣呢?”
傅明彥沒有回答,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回答。
情人之間的體溫是最好的安慰。
不含一絲欲念,傅明彥親吻顧玉惜柔軟的嘴唇。
顧玉惜原本胸腔憤怒地要爆炸,又充滿了惶惶不安,仿佛在某個時刻,自己的大哥真的被迫娶了秦歲歲。
她自己被舉報下鄉,顧玉惜不會有什麼遺憾,畢竟她按照政策應該下鄉,下鄉還遇到了此生的最愛,但是哥哥不應該被陷害。
哥哥明明有喜歡的人,卻被算計和卑劣的秦歲歲在一起,這讓顧玉惜替大哥憤怒又後怕。
要是一輩子和這種卑劣的人在一起是一種悲哀。
憤怒、悲傷、焦急、莫名的難過,所有激蕩的情緒,被這個溫柔的吻給安撫了下來。
顧玉惜的心也輕飄飄像是飄起來了的氣球一樣,不管怎麼樣,她下鄉遇到了傅明彥,嫁給了他。
秦歲歲的真麵目也被揭露出來了,大哥不會休年假回來,秦歲歲也必然不會嫁給大哥。
結束了這個吻以後,傅明彥坐在椅子上的,把顧玉惜抱在懷中,雙手環住她的細腰。
顧玉惜把頭埋在他寬闊的胸膛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你今天怎麼想到要提我被舉報的事情?”
“正好要打電話給你家裡,機會合適就說了。你彆嫌我多事就行。”
他要是小說沒被看中,鄉下毛腳女婿的身份讓他沒法摻和到顧玉惜的家事。顧家的家庭那麼好,一個一無所有的農村小子仗著是顧玉惜的丈夫身份就去對顧家恩人之女指手畫腳,實在是不像話。
但是《雙麵人生》的過稿讓情況完全不一樣。
《雙麵人生》會被出版社打造成明年的開年大作,顧家家中又有那位老公安,所有的時機都恰到好處。
“怎麼會嫌你多事?!”顧玉惜猛地抬頭,“你可真的是改變了我大哥的一生!”
妻不賢毀一生。
傅明彥很清楚地知道這個道理,他用手摸了摸顧玉惜的長發,“幫到家裡就很好。”
外麵一陣風猛地吹起來,這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狂風把黑雲吹得負擔不住裡麵的雲雨,豆大雨珠啪啪啪地往下掉落。
而在首都裡,這一場風暴是在傍晚才來的。
·
本來有應酬的顧司長被電話勒令立即回家。
顧葑回家的時候,就發現了情況不對,兒子顧子深皺著眉頭,像是不舒服想吐一樣,母親李愛華像是做錯了事低頭,而妻子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表情不悅,抬頭看了他一眼,眸色複雜。
顧解放單獨坐在一個軟椅上,整個人後仰,用手捏著眉心。
“這是怎麼了?”顧葑把公文包放下,甚至顧不得換鞋子,“是子深的情況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顧葑身上,太多的情緒在其中翻騰,讓顧葑更困惑了。
裴瓊芳:“不是。你先換鞋子。”
顧葑換了鞋子,坐在了沙發上。
“今天要說的事情,你肯定是最不願意聽得,不管等會爸說了什麼,你都把嘴巴閉上,彆反駁,等到聽完了所有的話,你再說話。”
顧葑聽到了妻子的話,點了一下頭,緊接著顧解放開始說話。
“知識青年應該投入到廣大的農村去,領袖的倡導前幾年大家積極響應,知青辦也管的很嚴,但是這兩年已經管得不嚴了,我們家符合下鄉政策的是兩個人,老大已經在部隊裡了,老二顧玉惜考上了政府部門的崗位,按道理她不用下鄉,是誰舉報了她?我開始去查這個舉報人……”
在電話裡說的隻有三四分的細致,但是麵對家人,顧解放把所有的細節都補充完整,浮現了當時的情形。
“所以,從舉報人、老護士那裡得到的信息是,秦歲歲故意在病房裡說了玉惜的事情,讓那個妒火中燒的知青舉報了顧玉惜。玉惜下鄉的事情是秦歲歲的手筆。”
顧葑在聽到了這裡,想也不想地站起來。、
“不可能?!歲歲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最為年幼的顧子深搓了搓臉,其實他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和爸爸是一個反應。
裴瓊芳按下了顧葑的肩膀,“剛剛和你說什麼,你彆說話,聽著爸繼續說。”
顧葑的心像是燒開了的水一樣不停地沸騰。
如果沒有秦歲歲的爸爸,他已經沒有了性命,所以恩人唯一的女兒秦歲歲,他肯定是要好好對待的,他是真心實意把秦歲歲當做第二個女兒對待的。
“這件事沒有十足的證據,舉報人沒了,老護士出了事也記不清楚了,沒辦法往下查,我是按照公安的思路,覺得不能給秦歲歲定罪,所以一年前就查到了這些,我沒有往家裡說過。”
顧葑忍住了想開口的衝動,為什麼當時沒有給秦歲歲定罪,現在卻定罪了呢?
“今天玉惜的愛人打電話過來,也就是傅明彥那小子告訴我,家事也不需要像是辦案那樣,一定要抓完美的證據鏈,關於舉報人是秦歲歲的這件事,讓我告訴家裡人,家裡人都應該知道。”
顧葑捂著臉,在他看來,這一場談話已經結束了。
他的語氣虛弱:“其實還是沒有證據的,歲歲的爸爸救了我,要不然當年死的就是我了,我沒辦法把歲歲當做真正的舉報人看待。我想象不到……”
他無法想象得到,他重視的恩人女兒害了他親生女兒去下鄉。
“還沒說完呢。”裴瓊芳說道。
而顧葑目光愕然,心中隱隱有不好的猜測,就在這個時候顧解放繼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