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一出,劉元財的大善人的光環一下子就崩了。
在舊社會,這種惡俗的倫理關係倒也不罕見。
季雲也沒什麼興趣多吃瓜。
他更在意的是,
這墟境裡的鬼,難道就是劉家父子?
但稍微一想。
不對啊。
新娘都沒說冤,這父子倆哪裡來的怨氣變鬼?
婚事變喪事。
窗戶上的大紅“囍”字和屋簷下的紅燈籠都沒來得及撤下,劉家莊園就披麻戴孝在布置靈堂了。
家醜不好外揚,賓客們也陸陸續續散去。
季雲這些外來人,身份是劉家縣城邀請的豪紳大戶。
遠道而來,隻能留在莊園裡過夜。
偏院裡。
十幾個縣城裡來的客人,都被安排在了這裡休息。
包括季雲和那個老道士。
劉老爺死了,劉氏莊園亂成了一團。
留宿的賓客們卻對劉家的八卦更感興趣。
季雲也跟著大家夥趴在牆頭窗邊,看著莊園裡的鬨劇。
原本劉大善人死了,現在該做的就是布置靈堂,準備喪事。
可事實是,人還沒涼透,劉氏莊園就上演了一出爭搶家產的鬨劇。
劉家是大地主,良田數千畝,還有宅院和各種資產。
妥妥的一方巨富。
現在劉元財父子倆都死了,劉家沒有男丁繼承。
按理說應該是主母邵氏把持財產,可利益太大,二姨太何氏顯然沒那麼安分,還有劉家的一些偏房親戚都有了小心思。
莊園裡一片雞飛狗跳的嘈雜。
而且這劉老爺一死,賓客們似乎已經預見了劉家的衰敗,說話也沒什麼避諱了。
季雲這才又聽到了這位劉大善人不為人知的一麵。
“哼!這劉癩子出去當了幾年兵,也不知道怎麼發了橫財。回來就成了‘劉老爺’,也不把咱們這些窮親戚看在眼裡了”
“是啊。我爺他還得喊一聲四叔公。租他幾畝地,租子和那些佃戶一樣分文不少。想要兩座柴山砍點柴,那劉癩子還怕壞了他家風水不給這下遭報應了吧。扒灰?哼,也不怕丟了咱們老劉家祖宗的臉。”
“我和劉癩子穿開襠褲長大的,他什麼人我還不清楚?這家夥坑蒙拐騙什麼都來,以前就爬牆看寡婦洗澡,扒灰可太正常不過了。而且,當兵能掙幾個錢?那家夥啊,我看是在外麵乾了什麼缺德事兒”
“”
貪婪、自私、嫉妒這本就是人性。
哪怕是親戚,也不見得真能心平氣和地看著一起窮的親戚突然暴富。
季雲倒也不奇怪賓客們的反應。
細聽了那些人的話,他好像抓住了一些關鍵。
這劉元財暴富本就有蹊蹺。
原來是之前在北方軍閥手下當過兵?
季雲想到了之前和老道士的聊天。
這劉元財是乾了缺陰德的事兒,才回家鄉到處鋪橋修路的。
軍閥割據,兵就是匪。
暴富必然走偏門。
那個年代當兵能暴富,就那幾條門道。
要論損陰德事兒,兵匪們打家劫舍,還不至於斷子絕孫。
季雲突然想到了曹操的摸金校尉。
不會
不會是劉元財當兵,是去挖墳掘墓了吧?
還真有可能!
毀婚、破廟、挖墳,都是一等一損陰德的事兒。
民國那些軍閥可沒少乾這事兒。
季雲想到這裡,又看了看著這大宅院。
想要發這麼大筆橫財,一般的小墓可不行。
難不成這家夥以前盜挖過什麼王公貴族的陵墓?
這一想,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倒不是季雲想多了。
而是到目前為止,他都沒確定誰是邪祟。
想要離開這墟境,就要找到源頭。
然而沒等多久,異變陡生。
“哎喲,不好啦!新娘子上吊了!”
老嬤嬤一聲驚恐的尖叫聲,再次響徹整個劉氏莊園。
“新娘上吊了?”
季雲聽到這話,直覺告訴他:邪祟出現了!
從始至終新娘都沒做錯什麼。
不過劉家的人卻認為她害死了劉家父子。
扒灰原本不是她的錯,反而是受害者。
這個年代的姑娘名聲比命重要。
“克”死了夫家父子,新娘哪裡還有臉麵活下去。
新婚之夜上吊,怨氣極大。
這是民俗傳說中幾乎百分百成厲鬼的方式。
而就是這一聲尖叫之後,更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季雲突然發現,眼前的劉氏莊園像是蒙上了一層冷光濾鏡。
院子裡的人都失去了血色,連那大紅的燈籠,都散發的是鬼火般的綠色光芒。
“不好!”
季雲心中暗道不妙。
抬頭一看,天空中原本皓白的明月,陡然間就變成了一輪詭異綠月。
四周氣溫明明沒有變化,可奇怪的是,一股讓靈魂戰栗的陰冷席卷全身。
仿佛已經不是陽間,而是來到了陰間。
然而季雲心驚的同時,莫名又覺得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那股陰冷感,就像是小時候夏天太熱,貪涼躲在棺材裡睡覺。
正這時,短信再次響起:“惡靈複蘇了!不要離開莊園。這裡是墟界怨念的源頭,要想活著出去就必須解決這裡的問題。一旦逃離,必死無疑。”
季雲看到商小雨的提醒,思緒一收,表情也凝重了起來。
他看了看天空中的綠色月亮,又瞥了一眼樹枝上那些眼睛已經泛紅的烏鴉。
仿佛看到了一絲絲紅線。
這是東廂房裡傳出來的怨氣。
猶如實質。
整個莊園上空都籠罩著一股極致的壓抑。
像是夏日的暴雨前夕,讓人心頭有種呼吸不暢的沉悶感。
“這麼快就變厲鬼了?”
季雲看著那一縷縷紅色怨氣,有點納悶。
雖然他之前沒見過鬼。
但聽老人們說過。
這新娘剛上吊,屍體都沒涼透,三魂七魄都還沒散儘,怎麼會就變厲鬼了?
想著大概是墟界有什麼特殊的催化物?
第一次見到的這場景,季雲覺得很新奇。
到處看了看,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不過能乾什麼?
正迷茫的時候,短信再次響起。
商小雨的語氣陡轉,變得非常嚴肅:“不好,這是規則殺人的厲鬼!”
季雲不明所以,回了一句:“什麼意思?”
商小雨那邊沒有囉嗦,三言兩語就表述清楚了其中厲害:“墟界裡有各種邪祟,殺人手段也不一樣。物理和法術手段殺人,還有跡可循。唯獨這‘規則’殺人,最為無解。無論多厲害,觸碰規則就得死!我懷疑,那新娘的殺人規則可能是‘色欲’。但凡動色心,就會被規則殺。你小心,中招了,我也救不了你。”
超凡者確實不一樣。
她比季雲這個普通人看到的更多。
季雲看出了這字裡行間的謹慎,回複道:“那怎麼辦?”
商小雨確實有辦法。
然而沒想,這個辦法,看得季雲直翻白眼。
對話框裡很快就彈出了回複:“我的建議是如果你確實沒把握能控製欲望。就切了吧。這樣至少能活命。”
季雲拿著手機的手一頓:“???”
當我打出問號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
而是我覺得,你有問題。
理論上,自切一刀是能禁欲。
可季雲肯定,自己絕對不是那種為了活命,就能自己切一刀的狠人。
鳥都沒了,要命有啥用?
還有,你就是推測,就要我切?
大出血怎麼辦?
季雲看著手機屏幕,表情一陣無語。
看得出來,那商小雨是儘量再想辦法,想讓自己活下去。
但季雲總感覺很奇怪。
那種關心,讓人看到了一股很強的功利心。
對方確實不想自己死。
但僅此而已。
可不管自己日後能不能好好活著。
想到這裡,季雲心中總覺得哪裡奇怪,終於是回複了一句:“你是‘商小雨’嗎?”
不問清楚這個問題,他總覺得今晚發生事情的因果關係哪裡怪怪的。
“”
對方預料之中的沒有回複。
但也說明了,她不是。
商小雨已經死了。
來的是一個借屍還魂的家夥。
季雲並不意外,又緊接著問道:“換一個問題,為什麼你要用‘商小雨’的身份來?”
既然是自己父母委托來的,為什麼要用前女友的屍身來。
肯定彆有用意。
顯然,對方也察覺了自己的不信任。
這次有了回複:“你見過那禁婆提前很久就布局了。之前她在市區一路招搖過市迎親而來,其實就是想讓生人見證這場婚事事實如何不重要,隻要有足夠多人的見證,婚姻線就連上了,也就能強行結姻親。這是一種非常高明的‘篡命’手段。目的嘛你應該也猜到了。就是為了你父母給你寄來的那封信裡的東西。”
“陰親?”
季雲瞬間雞皮疙瘩冒起。
這句話他看懂了。
換個方式就是說,哪怕是沒有結婚證,隻要擺了酒席有賓客見證,這就禮成了!
這是強行娶親。
他立刻想到了論壇上那個帖子。
之前看帖吃瓜還美滋滋,
沒曾想,
主角竟然是自己?
這才後知後覺。
那貼子裡的“鬼新娘”就是禁婆,
而且是衝自己來的。
難怪最後迎親隊伍出現是在幸福小區外。
也難怪要到處被路人看見。
竟然是強行篡命連姻緣。
一瞬間,季雲覺得荒誕又離譜。
同時他也更好奇了,父母寄來的那封信裡到底有什麼,需要結親才能拿到?
短信那邊,“商小雨”又回複道:“我發現的時候那禁婆已經布局完成,就差拜堂,就能徹底竊取你的命格。而想要破這歹毒的陰親局,就隻能是和你有姻緣因果的親近之人。所以,我隻能出此下策現在那禁婆也進來了,她應該還會對你出手。當然,你得先在這莊園裡的邪祟手裡活下來。”
“”
季雲這下看徹底明白。
商小雨是自己的前女友。
也隻有她,才算是和自己有唯一姻緣因果的人。
破局的方式通俗的說,就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強行插入原配婚姻,撕爛這層關係。
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雖然借用人屍體不太禮貌,可事出有因,好像也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