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夯貨。”小姐用手指在小蟬額頭上重重點了一下:“你既然知曉那是兩個賊人,如何就敢出聲叫破?你可知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徒,我聽聞就連宮裡供奉的高手都被他們殺了兩個。若是他們狗急跳牆,你我哪裡還有活路?本小姐如今先穩住他們,再叫人來拿,方是上策。”
小蟬聽了卻是有理,想想也是後怕,一吐舌頭道:“小姐果然聰慧,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受教了。”
“直接來我這裡拿人,也好過這些軍士攪擾了內宅。”小姐點了點頭,這小蟬終是服侍自己久了的,真要拉下臉來責備,倒還是不太舍得:“你且快去,讓管家多叫些人來,莫讓賊人跑了。”
小蟬忙點頭應了,趕緊跑了出去。
見小蟬跑遠,小姐又想了想,冷哼一聲,轉身回房間去了。
正說笑呢,門突然一響,曲桓山和秦宇峰一回頭,便見小姐走了進來,眉頭有些微微蹙起。
曲桓山心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忙起身一揖,問道:“小姐,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小姐歎了口氣道:“那些官兵說什麼都要來內宅搜查,管家已經說了內宅都是女眷,並無男子,可怎麼也攔不住。”
“既然如此,要不我們還是走吧。”秦宇峰也站了起來:“莫要連累了小姐。”
“此時離開恐怕已不容易。”小姐輕輕搖了搖頭道:“眼下已有兵丁進了內宅,離奴家這裡也不遠了。若你們從這裡出去,被人看到,奴家就更說不清了。”
“那該如何是好?”一時間,曲桓山、秦宇峰麵麵相覷,都沒了主意。
“要不……委屈二位英雄……”小姐沉吟著,走到衣櫃前,拉開衣櫃的門:“奴家這衣櫃還算寬敞,該是能容下兩位英雄,還請兩位在此暫避一時。不便之處,奴家在這裡給二位英雄賠個不是。”
說罷,那小姐便就盈盈一拜。
曲桓山、秦宇峰忙攔住小姐道:“小姐相救,感激不儘,如何還能怪了小姐。”
小姐起身,隻是不住聲抱歉。
“隻是這櫃子如此顯眼……”曲桓山上下打量著衣櫃,果然是官宦人家,這衣櫃真真是大,容下自己二人倒是綽綽有餘:“官兵進來,隻要打開……”
“奴家好歹也是大司空府的貴客,清白女子。自古男女有防,如何能讓那些粗蠻的大兵進了女子的閨房。”說到這裡,小姐又頓了頓:“就算定要入房一看,這櫃子裡有奴家的貼身衣物,他們也不敢肆意翻查的。”
“如此便謝過小姐了。”曲桓山聽了心裡倒是一定,這小姐說的十分在理,許是真能躲過此劫。
果然沒過多久,衣櫃裡的二人便聽到外麵喧鬨了起來。似乎果然沒有攔住,有人闖進了房間。
“爾等無禮,如何竟敢闖入本小姐的閨房?”小姐站在衣櫃旁,看著進來的將校,一邊假意喝問,一邊悄悄用手指了指衣櫃。
那將校會意,一揮手,立刻大聲道:“此乃非常時刻,末將奉皇命在身,還望小姐恕罪。”
一排軍士進了房間,將衣櫃團團圍住,弓矢刀槍俱對住衣櫃。
兩個兵丁過來,剛要伸手探衣櫃的門,卻被小姐攔住。
“休得無禮,此是本小姐的衣櫃,內裡皆是本小姐貼身之物,豈容爾等翻看?”小姐說著,卻指了指一旁軍士手裡的長槍,對著衣櫃做了個搠的動作。
那將校立時明白,點點頭,倒是有些佩服這小姐的見識。
那將校一揮手,便有兩個看著頗有些雄壯的軍士走過來,握牢長槍,運了運勁,喝一聲,就向衣櫃的門捅了過來。
哢嚓一聲,衣櫃的門頓時開裂,被搠了兩個窟窿。兩個軍士手腕一用勁,長槍順勢插了進去。
隻聽衣櫃裡悶哼一聲,隨即一聲巨響,衣櫃門砰的炸開,頓時四分五裂。無數木刺、碎塊向周遭迸射開來。
軍士們圍得緊,躲避不開,紛紛被碎塊打到,所幸力道不算很重,隻是流了些血,倒是沒受多大的傷,不過圍困的陣型卻是亂了。
趁亂,兩個人衝了出來。
兩人本是蜷在櫃子裡,那長槍胡亂刺入,自是免不了會被紮到。所幸曲桓山留了個心眼,剛進來便招呼秦宇峰與自己儘量分開得遠一些,貼著櫃子的兩邊各自蹲著,總算避開了大部分的傷害。饒是如此,兩人也是血濺當場。
秦宇峰捂住肋部,曲桓山的胳膊也流著血。兩人狀若瘋虎,提著從戒指變出來的刀就往外衝。
可是剛到門口,一陣箭雨便攢射過來。二人躲避不及,隻將房門一合,便聽咄咄咄聲響,房門上頓時釘滿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莫動。”一旁將校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曲桓山、秦宇峰扭頭看去,立時氣餒。
曲桓山摸著戒指的手縮了回來,此刻便是想變把突擊步槍出來也不頂事了。
隻見那將校手裡的劍尖已抵在小姐的脖子上:“勾結反賊,縱是高門貴人,陛下也定是不會輕饒。”
就遲疑一下,本來亂作一團的軍士們也回過神來,刀槍箭矢又紛紛對準了曲桓山和秦宇峰二人。
“此事與小姐無關,皆是我二人迫其所為。”秦宇峰隻道那小姐為救自己反被連累,也不顧肋部流血不止,厲聲喝了起來。
“本將與小姐無冤無仇,隻要你二人束手就縛,我自不會為難小姐。”那將校冷笑一聲,手裡的劍又往那小姐雪白的粉頸緊了緊。
“你說話可是算話?”曲桓山沉聲問道。
“自然算話。”將校微微一笑,臉色便就一正:“男兒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顆釘,說了便絕不反悔。”
“好,既然如此,也就罷了。”秦宇峰將手裡的刀往地上一扔,一臉的慷慨凜然,轉頭對曲桓山道:“隻是老曲,是我連累了你。”
“哪裡話,你我兄弟,自然生死與共,不必見外。”曲桓山臉色淡然,卻也將手裡的刀扔了。
一群軍士頓時湧了上來,三下五除二,便將兩人捆了個緊。
曲桓山倒是不急,反正這些行伍之人該是不曉得自己戒指的妙處,眼下一時半刻隻會綁著自己,倒不會急著扒去自己的戒指。等到了地方,自己被關起來時,再用戒指脫身也就是了。若這夥人想到什麼,真要卸掉自己的裝備,也到那時再說了。
“哎呦,哎呦,輕點,輕點。”秦宇峰怪叫連連,自己可是受了傷的人,這些大頭兵本就都是粗鄙,又惱他們適才用力打碎櫃門,傷了自己,下手更是沒了輕重:“若是把爺疼死了,看你們如何向你們那個皇上交代。”
將校正收了劍,聽秦宇峰說的,臉色倒是一變,忙下令讓那些軍士動作輕些。待那些軍士把人捆好了,將校立刻從懷裡摸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來,直接灑在二人的傷口之上。
看著二人再掀不起多少風浪,那將校嗬嗬一笑,對著小姐便是一揖:“今日若非小姐,少不得一番麻煩。末將定會向陛下稟報,為小姐請功討賞。還請小姐屆時多為末將美言幾句。”
那小姐見二人已經被擒,也放下心來,輕啟朱唇笑道:“將軍過譽了,能拿住反賊,皆是托了陛下的洪福,全是將軍的功勞。本小姐倒不需這些功勞來增光添彩。今日此地之事,還望將軍莫再提起。”
“小姐放心,如此末將便貪功了。”那將校忙給小姐行了一禮。他也知道這小姐出身貴重,今日雖是功成,可畢竟是有男人進了她的閨房,雖是情急之下,但終究男女有彆。此事若是在尋常人家,許是還能得些賞賜,添些光彩,隻是對這種名門大戶的小姐,委實有些汙了名聲。
曲桓山和秦宇峰這才知道,自己是被這貌美的小姐給賣了。不過若是設身處地,曲桓山倒是覺得頗能理解這小姐的作為,甚至對這小姐的決斷還有些佩服。
秦宇峰手指上沒有戒指,隻能怒目圓睜,看著曲桓山。曲桓山知道他是想叫自己摸戒指拿東西,好動手脫困。可眼下對方人馬頗多,還真不是什麼好時機,便用眼色示意秦宇峰稍安勿躁。
“小姐,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這般害我兄弟?”秦宇峰被捆得結結實實,一臉怨氣地看著小姐。
“嗬嗬,本小姐乃是金枝玉葉,本朝大司空是我爹爹,當今天子是本小姐的伯父。我爹此刻正率大軍在昆陽剿匪,不日便可功成回朝。”小姐看著曲桓山,一臉嫌棄:“本小姐如何會助你這反賊?”
本朝大司空?昆陽剿匪?曲桓山心中倒是一動:“你爹是王尋?”
那小姐頓時柳眉微微有些蹙起,著實有些不悅。
“大膽賊子,如何竟敢直呼大司空的名諱?”一旁那將校一腳將曲桓山踢翻,大聲喝罵起來。
那便是了,如此便大概確定了此間的時日。曲桓山閉上眼睛,昆陽之戰按說是王尋敗了,此後不久,常安便被攻破,王莽也被攻城的綠林軍砍下了腦袋。可如今王莽被奪舍了,會不會……?
“我勸你們還是莫要如此囂張,若是你爹敗了……”秦宇峰也是知道這段曆史的,在一旁忍不住插話。
“哈哈。”還沒等秦宇峰說完,那小姐已經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我爹率了四十萬大軍,兵多將廣,皆是精銳,軍中還有個巨毋霸,慣會驅使猛獸成軍。小小的昆陽,不過都是草寇,兵不過萬,如何能與我爹爹抗衡?”
“兵多將廣?那也得看領頭的是誰,若是個草包……”秦宇峰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他這是不忿小姐害他,故意觸這小姐黴頭,隻是說的倒也不算假話。
曲桓山見秦宇峰已然泄露太多未來,倒是皺了皺眉頭。
“一個蟊賊,竟敢詆毀大人。”那將校拎起劍鞘,在秦宇峰頭上狠狠敲了一下,怒罵道:“若不是陛下有旨,要拿活口,我便剁了你這狗頭。”
秦宇峰一下吃痛,怒目圓睜,剛要發火,卻被曲桓山攔住。隻為泄憤,去吃皮肉之苦,曲桓山委實覺得不太劃算。
“末將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姐行個方便。”那將校收起劍鞘,對著小姐一揖。
因這將校剛給自己出氣,小姐也是點了點頭:“你說吧。”
“敢問府上是否有僻靜的所在,末將先提審了這兩個賊人,順便給他們些苦頭吃吃,若是得了口供,也好多立些功勞。”那將校雙手抱拳,看著對自己的前程極為熱忱。
說的合情合理,尤其給這兩個賊人一些苦頭吃吃,更是頗合小姐的心意,小姐一臉輕鬆地點了點頭:“此等小事,你且與管家說了,他自會安排。”
“如此便多謝小姐了。”那將校一揮手,讓所有人退出小姐的閨房,自己也躬身行禮,轉身離去。
見是小姐的吩咐,又真被人在府裡拿到了反賊,管家也沒了脾氣,隻思忖下,讓人引著將校去了曲桓山他們曾經躲過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