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儀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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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溫瑜近來為追查管家周明的事絞儘腦汁,深知身邊缺個得力幫手,便讓管家在府裡張貼了幾日招工告示。明麵上宣稱要尋覓一個懂得些醫藥知識的丫頭,暗中卻期盼著能有個手腳伶俐、精明能乾之人前來應招。未曾想,到了第三日晌午,門房領著一個瘦高個的姑娘前來。那姑娘自稱九雲,家住城西,父親原本是軍中夥夫,她跟著父親學過幾招治療外傷的法子。

許溫瑜初次見到九雲,隻見她身著樸素的青布衫子,頭發隨意地用布帶子紮著,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稚氣未脫。然而,在九雲遞茶之時,手腕內側那一層淡淡的薄繭卻沒能逃過許溫瑜敏銳的眼睛。她心中暗自思忖,這分明是常年握持兵器才會磨出來的痕跡,看來這九雲並不簡單。

許溫瑜不動聲色,繼續詢問九雲關於金創藥中血竭的用量,九雲對答如流,條理清晰。末了,九雲還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布囊,自信地說道,裡麵裝的是自己親手采摘的紫草和蒲公英,曬乾之後用來止住刀傷出血效果甚佳。許溫瑜心中暗自欣喜,表麵上卻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吩咐九雲先留在自己身邊聽候使喚。

許溫瑜有所不知,這九雲實則是男主麾下暗衛中擅長使用柳葉刀的高手,並且還跟隨著軍醫學過兩年外傷急救的本事。男主早已從府裡安插的眼線處得知許溫瑜在尋覓婢女,考慮到她孤身一人追查案件,難免會遭遇危險,便精心挑選了最為穩妥可靠的九雲,為她改了名字,派到許溫瑜身邊。九雲領命之後,便將自己當作一個尋常丫頭,每日跟在許溫瑜身旁,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

許溫瑜見九雲做事乾淨利落,又對醫藥門道頗為精通,便尋了個機會,將她單獨叫住。許溫瑜壓低聲音,神色嚴肅地說道:“你明日去西市逛逛,仔細盯著那些售賣香料的鋪子,尤其要留意有誰購買過西域紅花汁。倘若碰到一個三十來歲、右耳後長有一顆紅痣的男子,一定要格外留心——那人名叫周明,近來頻繁購買這紅花汁,你想辦法弄清楚他究竟買了多少,又將這些紅花汁送往何處。”

九雲聽了,臉上裝作懵懂的樣子,點了點頭。到了夜裡,她便換上一身灰撲撲的短打衣裳,懷揣著許溫瑜給的碎銀,趁著夜色出了門,踏上了偵查的任務。

這日午後,許溫瑜坐在廊下專心致誌地翻看賬本,可她的眼尾卻總是不自覺地朝著門口飄去。此時,九雲正蹲在一旁擦拭欄杆,她眼尖地看到自家小姐放下了手中的筆,手指輕輕地絞著帕子,欲言又止的樣子。許溫瑜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道:“九雲啊,你說……要是心裡有了一個人,該怎麼讓他知道呢?”

九雲手中的動作頓時停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到許溫瑜的耳尖微微發紅,連忙低下頭裝作繼續擦地的樣子。然而,她的心裡卻警鈴大作——莫不是小姐在外麵看上了哪家的公子?這未來的王妃莫不是要成為彆人家的人了?九雲遵循著暗衛的規矩,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但她明白必須將這話傳回攝政王府。於是,當晚她便在紙條上寫道:“小姐今日問如何讓心儀之人知曉心意。”趁著夜色,將紙條塞進了糖人攤子的竹簍裡。

玄北澈收到紙條的時候,正在校場揮刀練習。他借著搖曳的火把微光,匆匆掃了兩眼紙條上的內容,手中的刀“當啷”一聲砸落在地上。那把刀是女主去年送給他的,上麵還刻著她閨名裡的“月”字。

玄北澈黑著臉回到了屋裡,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磕在桌上,濺出的熱茶在案桌上燙出了一個明顯的印子。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心儀之人?到底是哪家的酸文人?”他的指尖緊緊捏著紙條的邊角,幾乎要將紙條揉碎。忽然,他又想起前日在街角撞見女主和傅家老管家說話的情景,那老管家身邊還跟著一個白麵書生。想到這裡,玄北澈牙關一咬,對著候在窗外的暗衛命令道:“把城西文淵閣的賬目給我查清楚,尤其要盯著那些穿著青衫的酸儒!”

第二日,九雲在給女主梳頭的時候,看到她正對著妝匣裡的玉佩發呆——那是男主去年冬日送給她的,說是能夠辟邪。

九雲想起昨夜攝政王府傳回的消息,暗衛們正在徹查書生的事情,心裡頭突然犯起了嘀咕:莫不是小姐所說的“心儀之人”,其實就是殿下?可紙條都已經送出去了,這會兒再改口也來不及了,她隻能暗自盼著殿下能夠早點察覺其中的不對勁。

然而,九雲卻不知道,玄北澈此刻正緊緊攥著她送回的那張紙條,在書房裡對著牆上的北疆地圖生著悶氣。他手中的筆尖在“西北三關”的位置上戳出了一個窟窿,滿腦子想的都是許溫瑜若真的對彆人動了心,自己究竟是該將人搶回府裡鎖起來,還是先砍了那酸文人的筆杆子,心中又氣又惱,五味雜陳。

這日午時剛過,許溫瑜正閒適地坐在簷下的竹椅上。春日的陽光宛如篩過新葉的金粉,輕柔地灑落在她青竹紋的素色衣袂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院子裡,幾株西府海棠開得正豔,粉白的花瓣在微風的吹拂下,時不時地被卷著掠過石案,輕輕地沾在她擱著繡繃的膝頭,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

“大小姐,昭陽公主府的崔娘子來了。”青梅捧著一個朱漆食盒,輕盈地轉過月亮門,後頭跟著一個身著水綠襦裙的清秀侍女,袖中還隱約露出半卷素白箋紙。

許溫瑜微微一頓,抬起頭,隻見那侍女已經福了福身,從袖中取出請柬,雙手恭敬地遞上,說道:“我家公主說,五日後辰時在城郊彆莊舉辦賞梅宴,特意叮囑奴婢給許小姐送帖來。”

那素白箋紙上,用淡粉顏料印著幾瓣栩栩如生的櫻花,邊角還精心描著細巧的纏枝紋,透著一股雅致的氣息,倒不似皇家常用的那種富麗堂皇的派頭。

“替我謝過公主。”許溫瑜將請柬擱在石案上,順手把滑落的繡繃往膝頭攏了攏,優雅地說道,“五日後我自會按時赴宴。”說著,她又喚青梅取來新製的杏仁酥,裝進食盒裡,“勞煩崔娘子帶回去,就說權當給公主的添妝。”隨後,她又示意翠桃給了些賞錢。那侍女笑著應下,又與許溫瑜寒暄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長姐!”許溫寧老遠就拔高了嗓門,聲音尖銳刺耳。待她走到近前時,胸脯還跟著劇烈地喘氣,指尖捏著半幅繡著纏枝蓮的信箋角兒,臉上滿是不滿和嫉妒。“我方才聽見前院說,是昭陽公主派人送了宴會帖子來,憑什麼隻給你送?我也要去!”她說話時,下巴高高地翹著,繡著並蒂蓮的袖套隨著她的動作甩得啪啪響,發間新嵌的東珠墜子在日光下明晃晃的,格外耀眼。

許溫瑜緩緩轉過身子,竹椅在青磚上碾出細微的咯吱聲。她不慌不忙地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語氣如同春日簷角的銅鈴般和緩,輕聲說道:“二妹妹先彆急,帖子是今早送來的,我正打算告訴你呢。”她微微一頓,接著說道,“這次宴會是賞梅宴,去湊個熱鬨也好。”

許溫寧聽了這話,原本繃緊的肩膀才鬆快了些,但仍拿帕子拍了下石桌,沒好氣地說道:“我就知道長姐最會藏著掖著,若不是我耳朵尖,怕是要被蒙在鼓裡呢!”她說話時,眼睛還不忘掃過石桌上攤開的帖子。

正說著,許明遠下朝回來了。他身著一身莊重的官服,腳步匆匆地走進內院。雖然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之色,但仍掛著溫和的笑意。許溫寧一見父親回來,忙迎上去,嘰嘰喳喳地將昭陽公主送宴會信件的事說了出來,還不住地央求著要去參加宴會,那副撒嬌的模樣,讓人不忍拒絕。

許明遠聽著女兒的話,微微點了點頭,目光又轉向坐在簷下竹椅上的許溫瑜。見她輕輕頷首,表示同意,便開口說道:“既是公主的宴會,你們姐妹去參加也無妨。隻是彆忘了把晚晚也一起帶上,都是自家姐妹,彆叫外人覺得咱們許家嫡庶有彆,苛待了庶女。”許明遠提起庶女許晚晚時,語氣平淡,但也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許溫寧聽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也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隻是小聲嘟囔了幾句。許溫瑜則微微欠身,輕聲應道:“父親放心,我會照顧好晚晚妹妹的。”

許明遠又看了看兩個女兒,接著說道:“既然要去參加宴會,總不能穿得太寒酸,一會兒叫人去綢緞莊買些新料子,做幾身漂亮的衣裙。”聽到買新衣裙,許溫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剛才的那點不快也瞬間煙消雲散。她高興地跳起來,拍著手說:“好呀好呀,我要做最漂亮的衣裳!”

許明遠看著女兒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準備。許溫瑜和許溫寧福了福身子,便轉身去安排相關事宜了。許溫瑜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想象著新衣裙的樣子和宴會上的熱鬨場景,心中既有期待,又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道這場賞梅宴又會發生些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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