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石虎子嗣眾多,除了太子石宣外,他格外恩寵秦公石韜,命其擔任太尉一職,和太子石宣日省尚書奏事,專管刑賞。
石宣對於石虎恩寵石韜,感到惴惴不安。
這一日,太子宣在鄴宮寺拜完國師佛圖澄後並未直接回東宮。
“殿下,您走錯了,東宮方向不在這邊”,孫珍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子宣。
“老子還沒傻呢,老子現在就想去見個人”,太子宣徑直前去。
身後的孫珍一臉疑惑不解。
風和日麗,崔安安閒來無事,便在院中擺弄花草。
“妹妹真是閒情雅致”,太子宣一臉笑意地走來。
對於太子宣的突然到訪,崔安安倒是有些意外。
他是太子,平日事務繁雜,又高高在上,他們素來相交甚少。
“給太子殿下請安”,崔安安恭敬行禮。
“免禮吧”,太子宣毫不見外地坐下。
崔安安恭敬地為他沏上一壺茶。
“最近九弟彭城公可有來過”?太子宣樂嗬嗬地問道。
“許久不曾了”,崔安安麵無表情地回答。
“也是,聽聞他近日甚少出府,也難怪,家有嬌妻自然不會再想其他”,太子宣調侃道。
“太子今日過來若是隻想與我談論彭城公,大可不必,我與彭城公已無瓜葛”,崔安安有些生氣道。
“已無瓜葛?看來彭城公並未告知你實情吧”!
太子宣輕撫著自己的下巴,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崔安安詫異地看著太子宣。
“彭城公……他回到鄴城後發生了什麼”?
“彭城公當初逃回鄴城,被你那個凶狠的弟弟修成侯石閔責罵無情無義,並當眾拳腳相加;舊傷未愈,他便強忍著傷痛衝鋒陷陣,聽說他時常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以致精神恍惚,這才會不慎摔下馬背;張氏乃並州刺史張平嫡女,彭城公為拉攏張平出兵伐晉救回心愛的女子,這才被迫與其聯姻;這些事宮中人還有你那個弟弟都曾未與你提起過吧”。
太子宣把彭城公逃回鄴城後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崔安安。
“彭城公他為何不跟我解釋”,崔安安低垂著頭自言道。
“不過我是一直不相信我那個賢才君子九弟會做出拋棄妹妹獨自逃跑之事”,太子宣笑著說道。
“太子殿下今日為何會同我說這些”?
崔安安抬起頭疑惑地望著太子宣,平日裡他二人隻是見麵行個禮,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會多講。
“我想與你做個交易”,太子宣戲謔道。
“交易?我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女子,太子殿下與我做交易隻怕是找錯了人”,崔安安苦笑道。
“你雖無權無勢,可你現在有旁人不及的恩寵,你救過父王,如今父王對你的信任遠超過我們這些子女,你隻需在父王麵前多替本太子美言即可”,太子宣笑著說道。
“太子行為賢明至誠,大王自會知曉,又何需我美言”,崔安安一臉冷淡地回應道。
339年,太子宣加封大單於,建天子旌旗。
太子宣為擴展個人勢力,削奪諸公侯府吏,皆歸於東宮。
正因如此,太子宣得罪了石虎身邊不少重臣,他們一致上書彈劾太子宣的妄為,石虎為此也很生氣。
一次,太子宣因一件人事任免的小事違逆了石虎的旨意。
石虎很是憤怒,把太子宣喚至殿內。
太子宣跪在殿內聽候石虎訓斥,辯駁了幾句,結果惹得石虎更加氣惱。
石虎狠狠一腳踢向太子宣的胸口,直踢得他頭暈目眩,口鼻流血。
石虎仍不解氣,命人取來馬鞭。
崔安安端著羹湯送至石虎跟前,乖巧道:“父王莫氣了,鄭王妃聽聞父王心情不悅,特為父王準備的甜羹,父王嘗嘗”。
崔安安舀上一勺遞到石虎嘴前。
石虎淺嘗一口:“味甚美”。
“父王,今日鄭王妃人更美”,崔安安撒嬌道。
石虎大笑,遂領著眾人前往鄭王妃宮內去了。
跪在殿內的太子宣終於輕舒一口氣。
崔安安輕輕將太子宣扶起,替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漬。
“今日你又幫了本太子一回,本太子會記住的”,太子宣高傲地感謝道。
“隻是碰巧而已,太子不必介懷”,崔安安微笑著恭敬回應。
彭城公府內,院中的桃花開的盛豔,粉紅的花瓣在微風中搖曳生姿,仿佛在訴說心中無儘的思念。
阿遵的腿傷已好了許多,他伸手摘下一朵花瓣輕輕放在手心,他該是在想念藏在內心深處的某個人吧。
“阿遵”,崔安安輕輕地從身後摟住他。
這數月來彭城公沒有一日不想念的姑娘,終於回來了。
他輕輕轉過身來,溫柔地將手中那枚桃花插到崔安安的發髻上。
“安安”,阿遵輕撫著崔安安的麵龐,滿是憐惜。
“阿遵為何不告知自己的難處”,崔安安深情地望著阿遵。
阿遵無奈:“今生已負有心人,再多言語亦無力”。
崔安安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傷,淚如雨下,她終於可以將自己的委屈與思念告知阿遵。
阿遵緊緊地將崔安安擁入懷中,滿是心疼。
“餘生阿遵定會好好彌補對安安的虧欠”。
他痛恨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
同時他亦暗自慶幸,原來慕容恪並未告知崔安安全部真相。
那一刻的溫情,讓他二人這數月來的陰鬱悲傷之感蕩然無存。
遠處經過的彭城公夫人張氏見彭城公與崔安安緊緊相擁,她才知曉原來他二人早已兩情相悅、暗生情愫。
“夫人,彭城公與公主安怎可如此有傷風化”,張氏身邊的侍婢憤恨道。
“閉嘴,殿下之事,你我無需多言”,張氏小聲訓斥道。
或許換成旁人心中該是嫉妒憤恨,可看著彭城公與崔安安情投意合的樣子,張氏心中並無波瀾,或許她是真的不愛彭城公吧。
她的心中隻有那個威風赫赫氣宇軒昂的少年將軍石閔,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他一眼,她亦滿足,可自從嫁入彭城公府邸後,這個小小的願望卻成了奢望。
她知道自己已嫁為人妻就該安守本分,不該有僭越之心,可她始終忘不了鄴城外救下她性命的翩翩少年郎。
入夜,張氏替彭城公遵更衣侍寢。
“殿下,今日公主安到訪了”?張氏平靜地說道。
“夫人都見到了”?阿遵亦平淡地回應。
對於張氏的突然發問,阿遵心中並不慌張,如今對於崔安安的感情,他已不想再遮遮掩掩。
“殿下與公主安感情深厚,妾身理應成人之美,自該將彭城公夫人位置讓出才是”。
張氏想成全彭城公與崔安安,實則希望彭城公能恢複她自由之身。
這個傻女人,難道她不知道彭城公與她之間的聯姻是出於政治因素嗎?
彭城公神情凝重地望著張氏,他堅定地告訴張氏:“我是不會休妻的,你是天王賜婚,我雖喜愛安安,可我不會違逆父王,你儘管放心,後半生我定會善待於你”。
說罷,他重新披上衣袍,推開房門,驀然離去。
望著彭城公離去的背影,張氏真不知此時是該心疼自己還是心疼公主安。
她是天王賜婚,並非彭城公所愛,彭城公隻是不敢違逆天王之命,才會善待於她;
而公主安,雖是彭城公心中所愛,可彭城公並不想為她舍棄權利地位,可憐公主安卻愛他愛的癡心。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深情厚意,無非就是互相利用罷了。
此後,張氏潛心向佛尋求內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