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 歌舞升平,太子宣卻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殿下可是在想昨日宮宴一事”?孫珍問道。
“孫珍啊孫珍,什麼都瞞不過你這老狐狸的眼睛”,太子宣指著孫珍笑道。
“殿下,如今張豺和秦公韜已聯手,我們得萬事小心才是”,孫珍提醒道。
“嗯,張豺那老東西和石韜沆瀣一氣,想在父王麵前參老子一本,幸虧那什麼公主無心之言替老子解了圍”,太子宣慶幸道。
“是公主安”,孫珍再次提醒道。
“公主安…”,太子宣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鄴宮內,崔安安一連幾日都閉門不出,她將自己鎖在屋內偷偷哭泣。
阿閔娶妻,彭城公納妃,而她,卻成了孤身一人。
她忽然不知自己曆經千辛萬苦回到鄴城究竟為何。
鄭王妃派人前來探望,崔安安隻道是:“長途奔波不太適應,修養一段時間便沒事了”。
她等待了許久,都未曾等到阿遵的一句解釋,或許人心真的會變吧,又或許在阿遵心裡,她本就不重要。
可她並不知此刻的彭城公內心亦是很痛苦矛盾。
“既如此,為何不直接入宮告知公主安實情”,代嫸柔情似水地望著阿遵。
阿遵無奈道:“我背棄了與安安之間的誓言,哪還有資格再去打擾她,如今的相見隻是徒增傷感罷了”。
修成侯府內,董氏試探性地問阿閔:“公主好似身體不適,明日我帶些禮物入宮探望公主”?
阿閔卻異常惱怒:“今後未有我的允許,不可麵見公主”!
對於阿姐,他心有愧疚。
董氏不解,平日的夫君對她不理不睬,今日卻因為公主安而對她大聲喝斥,她越想越覺委屈。
阿京聽聞崔安安身體無恙,卻在房內閉門不出,他知道那定是崔安安的心病了罷,該是與彭城公石遵和少年將軍石閔相關。
“公主”,阿京恭敬地給崔安安作揖行禮。
“阿京,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崔安安輕輕將阿京扶起。
許久不見,阿京還是從前那副秀美之相,隻不過他現已成為專門侍候劉昭儀及其幼子的內官,如今他終於在鄴宮中有了份倚仗,崔安安不知該不該為他感到開心。
阿京安慰:“人有時候眼見的不一定就是事實,踏出房門,或許能將公主心結打開”。
崔安安微笑道:“阿京,謝謝你,無論我是何身份,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最真摯的好友”。
於是崔安安聽從了阿京的意見,打開房門。
許久未出門的她忽覺外麵的陽光格外刺眼,她用手輕輕遮擋,陽光透過她指尖的縫隙灑在她的臉上。
是該去阿閔府上看看了,阿閔的妻她還未好好見過。
“夫人,公主安來了”,董氏身邊的侍婢來報。
“公主安怎會突然到訪”?董氏心中不安。
雖然此前阿閔命董氏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不可私下麵見公主,可今日崔安安突然來訪,董氏她亦想看看讓阿閔魂牽夢繞的公主究竟有何魅力,遂出來恭敬地向崔安安行禮。
董氏稍稍抬眼端詳了一下麵前的公主,長的不算驚豔,至少容貌方麵與她是無法比擬的,但也看著賢良淑德。
崔安安扶她坐下:“妹妹不必多禮”。
崔安安也細細瞧了瞧董氏,肌膚似雪、明眸皓齒、秀雅絕俗,一眼看去便是從小未受過任何苦難。
董氏略帶歉意道:“聽聞公主生病數日,未能前去請安,實在失禮”。
崔安安笑著回應:“無妨,我本就喜歡清靜”。
崔安安示意侍女為董氏奉上厚禮。
“阿閔娶妻當日,我被困於晉國,未能親自道喜,實在遺憾,幸還能活著回到趙國,為妹妹補上賀禮,小小心意,妹妹還請收下”。
“公主,如此貴重之禮,妾不敢當”,董氏恭敬地作揖感謝。
“妹妹不必與我客氣,平日阿閔隻會舞刀弄槍,以前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在他身旁貼身照顧,今後我無法時時陪在阿閔身旁,還望妹妹好生照顧才是”,崔安安笑意盈盈地說道。
她的笑容及言語間竟有些挑釁之意,她就是故意要讓董氏知曉她與阿閔之間的情誼。
董氏大喜之日正是她受儘苦難之時,要說心中無怨自是不可能的。
“公主……”,董氏欲言又止。
董氏當然也想好好照顧阿閔,從小就想,可是阿閔卻總是拒她千裡,她心裡委屈,卻又無處訴說。
軍營內,阿閔正在操練將士。
“將軍,公主入府了”,副將張溫匆匆來報。
阿閔二話不說立刻扔下軍中事務返回府中。
“夫人不該在此,來人,還不趕緊送夫人回屋”!阿閔一臉不悅地看著董氏。
董氏低頭不語,細長的睫毛上依稀可見晶瑩的淚珠,即便她心中滿是氣憤與委屈,卻也隻能恭敬請安離去。
崔安安看著一臉憂傷的董氏,忽覺自己方才有些過分了,對於無辜的董氏,她反倒多了些憐憫。
“阿閔不該將已娶妻之事隱瞞”。
阿閔坐在椅上低頭不語,娶妻之時阿姐卻在晉國受苦,他自然心中愧疚。
“董氏是師傅臨終前所托”,阿閔低聲囁嚅。
“既如此,阿閔就該好好待她才是”。
“阿姐總是這樣,卻從不在乎阿閔想要的是什麼;自阿姐走後阿閔日日思念卻不得見,阿姐可曾知道阿閔內心苦楚”,阿閔委屈道。
望著眼前這個麵容冷峻內心卻極度渴望被愛的少年將軍,崔安安陷入沉思。
她當然明白阿閔的苦楚,可她又能怎樣,阿閔喚她一聲阿姐,那她這一世便注定隻能是阿閔的阿姐。
董氏背後的漢軍勢力,阿閔建功立業還需仰仗他們的支持。
兒女情長與阿閔的前程比起又何足一提。
崔安安心疼地走上前,輕輕撫著阿閔威嚴的麵龐:“在阿姐心裡,阿閔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人”。
“於彭城公呢,誰更重要”?阿閔終於問出了藏在心裡許久的問題。
一時間,崔安安竟不知如何回答,誰更重要又有何意義,阿閔身邊已有董氏,彭城公身邊也已有張氏,而她,卻活成了那個最孤獨之人。
崔安安苦笑道:“彭城公身邊已有她人,怕是再也不需要我了吧”。
“阿姐,阿閔隻想……”。
“阿閔,時間不早了,阿姐有些累了”。
崔安安立刻打斷阿閔的話,她當然明白阿閔的心思,可眼下她不能讓私心毀了阿閔的一生。
“好,那我派人送阿姐回宮”。
阿閔眼神黯淡神情落寞,他許是認為阿姐對他心中仍有怨氣,可他又怎知,在他的阿姐心裡,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的前程!
崔安安落寞地離開修成侯府,本想順路去探望彭城公,可如此唐突拜訪是否太過於冒犯,可她卻又心有不甘。
她回到宮中,派人將親手做的糕點送去彭城公府上。
“殿下,夫人,宮裡派人送來糕點”,侍從恭敬地將糕點擺到桌上。
彭城公淺嘗一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他已然猜出這糕點出自何人之手。
張氏見彭城公品嘗糕點後有些出神,急忙問:“殿下,可是這糕點有問題”?
彭城公笑笑搖頭,他知是那丫頭想他了。
張氏自是不知曉崔安安與彭城公之間的深情,但她猜出既是糕點無問題,那定是這糕點讓他想起故人了罷。
果不其然,彭城公拖著還未痊愈的身子便入宮了。
“夫人,殿下入宮了,您要不陪他一同前去”?侍婢問。
“不必了,彭城公不想讓我知曉,我又何必湊上前去”,張氏望著彭城公離去的背影無奈道。
鄴宮內,崔安安百無聊賴地坐在荷花池旁的涼亭內。
望著滿池盛放的荷花,她心中焦慮不安。
不知彭城公他還會像從前那般如約而至嗎?
“安安”,身後那熟悉溫柔的聲音響起。
崔安安欣喜地回頭,是阿遵,他終究還是來了,可他為何走路還需人攙扶。
彭城公好似看出了崔安安的疑惑,他無奈自嘲道:“是阿遵學藝不精,不慎從馬背摔下才會傷了腿”。
看到彭城公如此,崔安安甚是心疼。
可她不能再向從前那般在彭城公麵前任性撒嬌。
她轉過頭去,儘量不讓彭城公看見她臉上的淚水。
“安安,阿遵自知對不住你,今日不該出現在此讓你想起傷心過往”。
彭城公滿是無奈,如今的他自覺已是沒有愛她的資格了,他默默地飲下一杯茶後,便讓侍從將他扶走。
“阿遵,我……,彭城公殿下,請慢走”!
崔安安有滿腹的委屈,想同彭城公訴說,可如今看來是沒必要了。
望著彭城公離去的背影,她隻能心碎無助地默默哭泣,曾經允諾要寵她一生的阿遵終究成為彆人的夫君。
從宮內回來,彭城公便將自己鎖於書房之內,他的心事不願同任何人講,張氏也不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