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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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的龍脈核心籠罩在血霧中,九尊冰棺環繞祭壇懸浮,棺麵霜花結成鳳凰銜尾的紋路。沈清梧的嫁衣被地火燎出焦痕,寒蠶軟甲的金線卻越發奪目,映得鎖骨下的胎記如活物般起伏。蕭執的劍穗銀鈴早已碎裂,殘片散落冰棺之間,每一片都拓著鹽稅案的賬目殘頁。

“這棺材倒是襯你我的婚服。”蕭執指尖撫過最近一具冰棺,棺中女子與她容貌無二,褪色的嫁衣上繡著「驚蟄」二字。他忽然咬破她耳垂,血珠墜入棺縫,屍身手中緊的婚書驟然展開——「清梧非沈氏女,乃龍脈藥引;蕭執實北狄遺孤,承雙生煞」。

清梧的匕首抵上他咽喉,卻見棺中屍身脖頸纏著褪色紅繩,繩結樣式與她腕間的一模一樣。蕭執扯開衣襟,心口蓮紋下浮出漠北王族的狼頭刺青:“十年前寒山寺那場火,你救我時飲下的血,早將你我命數纏成死結。”

地底傳來玉璽拚合的轟鳴,九尊冰棺應聲炸裂。屍身手中的婚書碎片凝成金線,纏住兩人手腕拖向祭壇中央。清梧的胎記驟然灼痛,龍脈之力如洪流灌入血脈,她踉蹌跪地,瞥見冰棺底部刻著的稚嫩字跡——「阿姊,梅子糖藏在佛龕第三格」。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筆跡,卻與礦洞中發現的字條如出一轍。

“你阿姐被送入北狄時,身上帶著這串鈴鐺。”蕭執從祭壇暗格取出一簇銀鈴,鈴舌竟是半截梅枝,“她臨死前求我將此物埋入龍脈——說這是你們兒時約定的暗號。”

清梧攥緊梅枝,尖銳木刺紮入掌心。血珠墜地的刹那,岩壁浮現寒山寺廢墟的幻影——兩個女童在梅樹下埋糖罐,腕間紅繩係著相同的鈴鐺。幼年的蕭執蜷縮在佛龕後,心口插著半截毒箭,而彼時的她正將血喂入他口中。

龍脈之力忽然暴走,玉璽碎片刺入蕭執胸膛,金絲自傷口瘋長,將他捆上祭壇石柱。清梧的胎記化作鎖鏈纏住他脖頸,嗓音卻發顫:“你早知道我是藥引……為何當年還要飲我的血?”

“因為從你喂我那口血開始——”他咳出黑血,唇角帶笑,“這命,就注定要與你共焚。”

地宮穹頂轟然塌陷,血月映出北狄鐵騎壓境的陰影。最後一縷光湮滅時,兩人的血凝成冰棺上的新句——「血色盟,雙生燼,且將江山葬癡魂」。棺中屍身忽然抬手,指尖撫過清梧淚痕,如十年前寒山寺飄落的那瓣梅。

子時的雪原被烽火染成暗紅色,北狄鐵騎的嘶吼聲裹著寒風,撞碎在殘破的城牆上。沈清梧的白裘下擺浸透黑血,腕間鎏金鐲纏著半截褪色紅繩——那是昨夜蕭執從冰棺屍身上解下的,繩結上還粘著乾涸的糖霜。她俯身抓起一把雪,雪粒間混著鹽晶,在掌心融成漠北鹽道的地圖,圖中朱砂標記的礦洞正滲出黏稠黑液,像一條潰爛的毒蛇啃噬地脈。

“夫人看這雪,像不像寒山寺那年的梅瓣?”蕭執的玄甲上覆著冰殼,掌心裡化了一半的梅子糖泛著詭異青光。糖紙裹著的北狄密令殘片上,「雙生燼」三個字被血漬暈開,洇成模糊的墨團。他忽然捏碎糖塊,碎渣簌簌墜入雪地,竟凝成漠北王庭的星軌圖,圖中最亮的星子正對著清梧鎖骨下的胎記,“三皇子用龍脈養蠱,倒把自家祖墳刨成了毒窟。”

清梧的銀鐲突然嗡鳴震顫,雪地裂開蛛網般的縫隙。三百玄甲軍亡魂破土而出,鐵甲上覆滿冰霜,跪成一條蜿蜒的血路。亡魂腕間銀鈴刻著「忍」字,鈴舌垂落的冰晶在雪地上拚出沈父絕筆信的最後一字——「贖」。最前方的亡魂抬起頭,腐爛的麵皮下竟露出陸離的五官,喉間插著半截梅釵——正是她昨夜刺入蕭執心口的那支。

“小姐……”亡魂的嗓音像生鏽的齒輪摩擦,“祠堂暗井下的鹽道……通著北狄皇陵的祭壇……”話音未落,一支毒箭穿透亡魂眉心,冰晶拚成的「贖」字轟然潰散。北狄鐵騎的狼頭旗已逼近城牆,箭雨裹著黑霧襲來,所過之處積雪融成腥臭的泥漿。

蕭執突然扯下清梧腕間紅繩,浸入箭鏃的黑血。紅繩遇毒暴燃,火舌舔舐夜空凝成寒山寺的梅樹虛影——兩個女童正在樹下埋糖罐,罐底壓著褪色的「生死契」。他揮劍斬斷火影,火星濺上北狄軍旗,旗麵繡著的狼頭竟扭曲成沈父的麵容:“嶽父大人這局棋,連自己的魂魄都煉成了棋子。”

清梧的胎記驟然灼亮,雪原深處傳來龍脈崩塌的轟鳴。她反手將梅釵刺入城牆裂縫,釵頭寒梅遇血綻放,根係瘋長成荊棘纏住北狄鐵騎。荊棘所過之處,雪地綻出鮮紅的梅——與十年前寒山寺那株枯梅一模一樣。一朵梅瓣飄落蕭執掌心,花脈間浮出極小的一行字:「驚蟄埋毒日,雙生贖罪時」。

“該清賬了。”她扯斷紅繩,繩結墜入龍脈裂縫。地底傳來嬰孩的啼哭,三百亡魂突然齊聲高誦《藥王經》,聲浪震碎鐵騎的狼頭盔。經文最末一句落下時,雪原歸於死寂,隻剩一縷梅香纏上她染血的袖口。

暴風雪在祭壇四周盤旋如巨獸,九尊冰棺懸浮於半空,棺麵結滿霜花,隱約透出屍身手中緊攥的褪色婚書。沈清梧的指尖剛觸上最左側冰棺,棺蓋便“哢”地裂開一道細縫,寒氣裹著梅香湧出——棺中女子身著藥王穀聖女的靛藍祭服,懷中抱著個褪色的布老虎,虎耳上彆著半朵乾枯的梅花。

“這是你阿姐及笄時的祭服。”蕭執的劍鞘挑起布老虎,棉絮中掉出一串銀鈴鈴鐺內壁刻著歪扭小字「阿梧,糖在佛龕第三格」。他忽然將銀鈴按入雪地,冰層下浮出寒山寺的幻影:兩個女童蹲在梅樹下,一個往陶罐裡塞梅子糖,另一個悄悄將毒藥瓶埋進土坑。幼年的蕭執蜷縮在佛龕後,心口插著毒箭,而幻影外的清梧正將血喂入他口中。

清梧抓了一把祭壇邊的雪,雪粒在她掌心融成血水。她突然將血水潑向冰棺,棺中屍身的婚書驟然展開,泛黃紙頁上浮出沈母顫抖的字跡:「驚蟄夜,雙生換,此女承煞,彼子鎮龍」。字跡末端粘著片梅瓣,與她嫁衣上的繡紋重疊成漠北星軌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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