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爺,能不能先給小人鬆鬆綁?”
“小人勒得快喘不過氣了……”
黃家管事滿臉諂笑。
沈硯青瞳光一厲,冷聲道:
“該吐的沒吐乾淨,就想著得寸進尺?”
“不敢不敢……”黃家管事驚慌搖頭。
有天道誓言作保證,他倒也不擔心沈硯青翻臉不認人。
如實說道:
“他是【朱顏骨】的人。”
“朱顏骨?”
沈硯青麵露疑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黃家管事點頭:
“小人投身黃家之前,做過漕幫的力手。
從幾位來自中央仙朝的貴人口中,聽說過這個組織。”
“朱顏骨,曾叫朱門骨。取自【朱門酒肉臭】,是一個很大的乞兒幫。
做的,都是拍花粘毛、采生折割這類醃臢下賤的行當。”
“後來幫裡的幾位頭頭,不知從哪兒得了仙緣,境界一日千裡。
等仙朝發現的時候,原先那小小的乞兒幫。竟已赫然變成,有多位金丹上人坐鎮的龐大勢力。”
“當時,仙朝立即便請出禦上七廷的仙師前去剿滅。
可那幾位金丹頭頭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從元嬰老祖的手上逃了出去。”
“再之後,這些人便隱於仙朝的陰影之下,改名朱顏骨,專門接手一些名門望族自己不方便出手的齷齪事。”
“而那幾位金丹頭頭,泥腿子出身,出手比尋常修士狠辣利落得多,生意自然也越做越大。
如今,更是有當世最大黑手勢力的苗頭。”
沈硯青眸光中帶著懷疑:
“如你這般講,朱顏骨至少是一門金丹勢力,他們為什麼要對沈家,一個小小築基家族出手?”
“而且,就算他們看上了沈家什麼東西,或者接到了關於沈家的生意。
為什麼不自己動手,還要花上那麼多靈石,拐彎抹角地找上你們黃家?”
“他們是傻子嗎?”
“這……這小人真不知道了。”
黃家管事言語一滯,又立刻換上嚴肅表情,鄭重道:
“但小人保證,說的每句話,都切切屬實!”
“沈爺若是不信,小人立天道誓言!”
沈硯青擺擺手:
“不用,我相信你。”
言罷,
他轉身便要離開。
“爺!爺!”黃家管事連聲嚎叫。
沈硯青回頭,他旋即擺出討好的笑容:
“您忘記給小人鬆綁了。”
沈硯青玩味笑笑:
“我立下天道誓言的,不能再對你動手……”
“你耍我?!”黃家管事哪裡還沒反應過來,怒聲大嚷。
耳邊的怒吼聲過於嘈雜,
沈硯青旋即拍出一張隔音符,
周圍頓時安靜。
隨後,
他再留下一張幻境符。
外人不近三尺,絕看不出此地真容。
做完這一切,
沈硯青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個雜氣修士,絕無法掙開玄冥陰炁凝成的鐵藤。
此時他大量失血,挺不過半盞茶就會陷入昏迷,進而咽氣。
“主人,沒必要這麼麻煩,交給奴婢出手便好了。”冥溪音的聲音響起。
沈硯青搖頭:“畢竟立了天道誓言,還是保險一點好。”
冥溪音沒再多言,心中再次對自己先前壁虎斷尾的果斷,感到無比慶幸。
“下一個目標在哪?”沈硯青問道。
“奴婢早已替主人尋好了獵物。”冥溪音連忙說道:
“東行半裡,兩處灌木叢中間……
唔,他開始往東南方向逃了。”
沈硯青點點頭,放棄了奔行的打算。
“嗖!”
指尖彗星飛舞,一道瞬身符頃刻落成。
而在沈硯青忙著追獵黃家管事之時,
天上兩位築基戰力的爭鬥,
也漸漸分出勝負。
黃道榮體內靈力見底,驅使築基傀儡愈加吃力。
他餘光瞥見地上作鳥獸散的手下,頓感大勢已去。
他看了眼沈家礦洞的方向,依舊沒見黃三少從禁地出來的身影。
“娘的!老子這麼多年,在你身上壓了這麼多寶,你不會真死在你祖宗墳裡了吧?”
心裡罵了幾聲,黃道榮起了退意。
再僵持下去,恐怕自己也要折在沈墨荷手下了。
然而,
他剛有脫身的動作,便立即被沈墨荷敏銳的捕捉到。
渾身被鐮刀、槍尖的鋒芒劃得皮開肉綻,儼然化身血蝶的美婦鳳眸一豎,
厲聲喝道: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你當老娘是個窯姐,隨隨便便陪你玩?”
怒音之下,一支墨箭激射而出。
黃道榮揮舞傀儡鐮刀,倉促抵擋:
“沈墨荷,黃家這次認栽了,休要欺人太甚!”
“死來!”
沈墨荷不依不饒,靈筆潑灑的墨影,再次幻化成長矛,飛射出去。
黃道榮見狀,又怒又懼。
沈墨荷是一位術修。
他這築基傀儡一身靈兵利器,隻在最開始交手的時候占了幾分便宜。
後來的戰鬥,
這臭婆娘拉開身位,完全就是在拿自己當靶子在打。
眼前的長矛,黃道榮自知再難招架,
連聲高呼道:
“朱顏骨的大人,我知道您一定在暗處觀看。”
“再不出手,彆說從沈家手中奪下那處神魔禁地,這尊築基傀儡也要保不住了!”
“你們是生意人,肯定不願做虧本的買賣吧?”
呼救聲響徹山穀。
片刻後,
遠處雲端之上,
幽幽傳來一聲高遠深沉的歎息:
“小女娃,且住手吧——”
歎息聲煌煌落下,宛若銀河倒懸九天!
一股龐大的威壓向沈墨荷撲麵而來,將她整個震懾住。
她身前凝聚的墨影長矛瞬間潰散。
體內流轉的靈力,仿佛被人一刀截流。
頓時停滯。
沈墨荷滿臉驚容,不敢置信。
而求得道基的沈墨荷如此,
地上的沈家族人,更是在一聲歎息中,全全趴伏臥地。
沈硯青也不例外。
他剛宰了一個沈家管事,正要查看自己的戰利品。
忽然被這股極為恐怖的威壓,劈頭蓋麵地砸上心頭。
那句歎息,
明明聲輕如飛鴻。
可落於他耳中,
竟仿佛遠古凶獸的嘶吼,狠狠震懾心神。
體內,
冥溪音的聲音也同樣驚訝無比:
“這氣息……地磐龍脊?!”
“這種靈氣匱乏的窮鄉僻壤,怎麼會有有地磐龍脊靈根的築基修士踏足?”
沈硯青咬牙切齒,根本無心盤問冥溪音什麼是地磐龍脊靈根。
他隻感覺體內強烈的翻滾,仿佛五臟六腑都在顫抖。
這震顫,不僅是因為外界的威壓。
還來源於他丹田中的靈根。
此時,
屍鬼牽牛如同一頭被挑釁的幼虎,瘋狂噴吐著玄冥陰炁。
像是反抗,更似在發泄!
沈硯青額頭青筋鼓鼓暴起,猙獰如夜梟。
先前在天符上人留下的傳承之影中,他曾感受過金丹上人的氣息。
但那時的壓力,並不帶著敵意。
更像一位嚴厲的先生,握著戒尺在身旁督促。
而這一次,
他麵對靈根築基的不滿。
此人似乎也未起殺心。
可僅是一道稍稍攜帶著不愉的歎息,便壓得他渾身如同崩潰一般。
屍鬼牽牛發了瘋似的吞吐出玄冥陰炁,在周身不斷遊弋。
宛如在與這龐沛的重壓拔河,一點點將身體的主動重新奪回。
哢嚓!
沈硯青死死咬緊牙關。
在心跳如擂鼓般的跳動中。
終於,他無比艱難地轉過腦袋!
天空,
旭日當懸,幾朵白雲漂浮。
人呢?
沈硯青目光所及,看不見任何人影……
這一刻,
仿佛青天障目!
似是被屍鬼牽牛感染,一股莫名的怒火,沒來由地在沈硯青心底橫生。
接著,
便如火山噴發般,一發不可收拾。
它騰地洶湧而上,
燒得眸光滾燙如烙鐵!
憤然的怒意中,裹挾著不屈、不甘、不服……
這些情緒不斷交織。
沈硯青目眥欲裂,
似要將這幕青天白日,死死烙印心中!
忽然。
一股和煦的靈力拂過。
“嗡——”
那重如萬鈞的威壓,瞬間被激蕩開來。
隻聽一道清亮的聲音,從極遙遠的天邊傳來:
“哪裡的野狗?”
“來我沈家地盤討食,不乖乖搖尾巴,還敢齜牙咧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