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離開三天後，“鳳翎玉露”首批發售。
天剛蒙蒙亮，作坊門口就擠滿了人。隊伍一直甩到大院操場邊，比供銷社發緊俏貨時還長。
王嬸嗓音沙啞，她揮著手：“哎哎哎，嫂子們，妹子們！一個一個來，彆擠！鳳霞說了，頭一批，保證讓先排隊的姐妹們都買上！”
隊伍裡的人伸長了脖子往前瞅。
“王大姐，我家老李跟陸營長打過招呼的，給我留兩瓶！”一個碎花襯衫的嫂子高聲喊。
“我家那口子前兩天幫著鳳霞妹子搬東西，她親口答應的，給我留三瓶！”另一個不甘示弱，腳尖都踮了起來。
林鳳霞站在作坊門口的小台子上。她看著一張張熱切的臉，心裡又甜又熨帖。這些嫂子，有的是皮膚問題困擾，有的是衝著她“活錦鯉”的名頭。更多的是信任和期待。
“嫂子們，嬸子們，大家彆急，今兒個‘鳳翎玉露’備貨足！”林鳳霞清了清嗓子。聲音透過鐵皮喇叭傳出去，清亮又沉穩：“咱們按排隊順序來，保質保量，保證用了都說好！”
“好！”人群爆發出回應。
吉時一到，作坊門吱呀打開。王嬸領頭，幾個手腳麻利的軍嫂各就各位。收款的數著票子，包裝的細心裹好玉露，係上紅繩。介紹的講解使用方法。一切忙而不亂。
“給我來三瓶！娘家媽一瓶，婆婆一瓶，我自己留一瓶！”
“我要五瓶！對，五瓶！送人！鳳霞妹子這玉露，現在是咱們大院稀罕物，送出去有麵子！”
“哎喲，聽說用了這玉露，皮膚能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真的假的？衝鳳霞妹子這手藝，還有她這‘活錦鯉’的名頭，買！必須買！”
鈔票和票據紛飛。一瓶瓶淺碧色膏體的瓷瓶，被一雙雙激動的手小心翼翼捧走。
不到半天，庫房三百瓶“鳳翎玉露”搶購一空。
後麵掐點來的，看著空貨架捶胸頓足，懊悔不迭。
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整個軍區大院。
幾乎一夜之間，大院裡家家戶戶都飄起“鳳翎玉露”獨特的清香。女人們見麵，不再問“吃了沒”，而是互相打量。
“哎喲，老張家的，你這臉怎麼光又滑！水嫩嫩的，是不是用了啥好東西？”
“可不是！就用了鳳霞妹子那‘鳳翎玉露’，才三天！你瞅瞅，我額頭上幾年的小乾紋，抹平了！摸著跟綢緞似的！”
“神了！我家那口子出差回來，盯著我看了半天，一個勁兒說我年輕了至少五歲！還問我是不是偷偷去城裡大百貨買了啥進口化妝品！”
讚美聲此起彼伏。林鳳霞“活錦鯉”的名聲，借著“鳳翎玉露”的神奇功效，再次推向高峰。她不僅旺夫旺家，還能讓姐妹們變美。
訂單如雪片般從四麵八方飛來。
起初是大院內部補貨。很快，消息傳到周邊單位家屬院，甚至隔壁縣市。有人托關係，有人找門路，點名要買。有人出高價，有人送土特產，隻求勻到一瓶。
林鳳霞看著堆積如山的訂單，喜悅的同時，也感到沉甸甸的壓力。她深知“鳳翎玉露”珍貴，秦雅的警告並非危言聳聽。
她當即拍板，暫時實行限量供應。優先滿足早期預訂的熟客，和皮膚問題確實嚴重的人。大量囤貨或倒賣的，一概婉拒。
“咱們做的是良心買賣，東西好，更要對得起大家的信任。”林鳳霞對作坊軍嫂們強調：“寧缺毋濫，保證每一瓶‘鳳翎玉露’的品質，比什麼都重要。”
軍嫂們信服，乾勁更足。
然而，這世上總有人見不得彆人好。
原來和李秀娥要好的，那些個愛嚼舌根的婆娘，看著林鳳霞家門口車水馬龍，作坊生意紅火，眼睛都快嫉妒得滴出血來。她們私下嘀咕，林鳳霞不過是“饑餓營銷”，早晚出事。可她們的酸話，在大院裡掀不起半點浪花。偶爾有聽見的，隻當耳旁風。事實擺在眼前，誰用了誰說好。李秀娥等人的言論，反而更襯托出“鳳翎玉露”的火爆。
這日傍晚，林鳳霞盤完賬從作坊出來。秦雅站在不遠處一棵槐樹下等她。她又來了？
夕陽餘暉灑在秦雅一絲不苟的職業套裝上。那股子精明乾練的疏離感，卻沒被陽光驅散。
“林老板，生意興隆。”秦雅看著林鳳霞，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這幾日“鳳翎玉露”的盛況，她都看在眼裡。
“秦顧問過獎了，不過是街坊鄰居們抬愛。”林鳳霞客氣回應，心中一凜。這位蘇家顧問，絕非無事不登三寶殿。
秦雅走近幾步，壓低聲音：“林老板，恕我多言。‘鳳翎玉露’如今風頭，比我想象中更盛。這既是好事，也是隱患。”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林鳳霞臉上。
“我這幾日留意到，城裡一些平時不涉足日化行業的勢力，似乎也開始關注‘鳳翎’。他們並非善茬。這塊肥肉，很多人盯著。”秦雅的語氣帶著一絲警告，又像是在陳述一個殘酷的事實。
“小作坊模式，根基太淺，很容易被模仿，甚至被吞噬。尤其在原料供應上，你現在能拿到，不代表未來一直能。一旦被掐斷，後果不堪設想。”
“林老板，蘇家上次給你的那條路子，你還是可以好好琢磨琢磨的。”
她往前邁了半步，身姿筆挺，剪裁合體的職業套裝隨著她的動作微微繃緊，“要不然，至少也得趕緊找個能罩得住你的靠山。”
遠處，陸偉光邁著沉穩的步子走過來，他眉宇間滿是奔波後的倦怠，可那雙銳利的眼底卻又壓著一股化不開的凝重。
他徑直走到林鳳霞身邊，身上的軍裝還沾著些許夜露的涼意，隻是衝秦雅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鳳霞，我查到些事。”陸偉光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城南那家壟斷紫茉莉精華油的香料鋪子，老板與張浩往來密切。近期有大量不明資金流入。這背後，恐怕就是‘先生’的黑手。”
秦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她看了看林鳳霞，又看了看陸偉光，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