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在害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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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室內,檀香嫋嫋。

沈挽恙指間的黑子懸在棋盤上方,忽地頓住。

他餘光瞥見許懷夕。

她的神色不對。

沈挽恙加快了手裡落子的速度,他咳嗽一聲,齊老有些不放心地看向他。

“齊先生,容挽恙休息片刻。”

才說完他就轉頭看向許懷夕,“青梔過來扶我一下。”

齊先生有些可惜棋局被打亂,但沈挽恙的身體才是頭等重要。

縱容依依不舍,他也點頭,讓許懷夕趕緊帶著沈挽恙去廂房歇息。

外院還有那些愛棋之人,他也該去看看了。

許懷夕雖然神思恍惚,但也趕緊過來把人扶到後麵的廂房。

“青梔,怎麼了?”

他聲音放得極輕。

才進入廂房,沈挽恙就忍不住問許懷夕。

許懷夕倉皇搖頭,下意識抓住他的袖子,又觸電般鬆開。

該怎麼開口?

難道要說她撞見當家主母與人私通?

說沈夫人正帶著人在搜她?

“不想說便不說。”

沈挽恙撥開她黏在額前的濕發,“等你想好了”

話未說完,她突然撲進他懷裡。

溫熱的液體浸透了他前襟。

他僵了一瞬,隨即收攏手臂,將她的哽咽儘數按在胸膛。

“青梔,不怕,我在。”

他能感覺得到她在戰栗——害怕。

許懷夕也很後怕,當時要是沒有車夫,她可能真被沈夫人逮住。

等待她的結果就是一死。

在這個地方,丫鬟的命不是命。

窗扉半掩,陽光透過紗簾,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許懷夕蜷在臨窗的矮榻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她低著頭,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整個人像是繃緊的弦,稍一觸碰就會斷裂。

沈挽恙坐在她身側,手中捧著一盞溫熱的安神茶,輕輕遞到她麵前。

“喝一點。”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了她,“是齊老喜歡的茶,裡麵加了甘草和茯苓,能定驚。”

齊老一下棋就容易投入,還容易暴躁,所有會使用一些平心靜氣的茶水。

許懷夕接過茶盞,指尖與他相觸的瞬間,微微一顫。

茶水溫熱,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抿了一口,甜中帶苦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莫名讓她鼻尖發酸。

“青梔。”

沈挽恙注視著她,眸色沉靜如深潭,“你今天看到了什麼,讓你如此害怕?”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許懷夕攥緊了茶盞。

茶盞中的水紋一圈圈漾開,映出她蒼白的臉色。

算了,沈夫人也不是他母親,更何況那人和她兒子一直在毒害二公子。

她應該把看到的都說出來。

“我……”

她張了張嘴,嗓音沙啞,“我在另外一個園子的竹林邊……看到了夫人。”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竟然通過小路繞道了另外一家的園子。

這邊的園子格局不錯,不少達官貴人都在這邊購置了院子。

沈挽恙眸光微動,卻沒有打斷她。

許懷夕深吸一口氣,終於將所見所聞和盤托出。

沈夫人與那個男子的親密舉止,他們談論的砒霜與貢緞。

甚至……那句“太子查不到咱們頭上”。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成了氣音:“公子,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挽恙靜默片刻,忽然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害怕了?”他問。

許懷夕點頭,又搖頭:“我不隻是怕自己……”

她抬起眼,聲音發抖,“我怕他們害您。”

這句話像是一把鈍刀,狠狠紮進沈挽恙的心口。

他呼吸微滯,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色。

“傻丫頭。”

他輕歎一聲,忽然將她攬入懷中。

許懷夕僵了一瞬,隨即放鬆下來。

他的懷抱並不溫暖,甚至帶著病中的微涼,卻莫名讓她感到安心。

“你不用擔憂,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

齊老邀請他們在這邊玩幾天再回去。

的確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沈挽恙也就同意了。

沈夫人離開城南莊子時,天色已近黃昏。

她攥著帕子的手微微發抖。

竟然被人看見了!

此事非同小可,更何況他們談的話說出去也是掉腦袋的。

“夫人,可要派人去查?”嬤嬤低聲問。

“查!”

沈夫人咬牙,“今日莊子裡穿藕荷色衣裳的丫鬟,一個都不許放過。”

她眯起眼,“尤其是會寫字的那種。”

沈夫人閉了閉眼,又想起胡老板的話。

“放心,我會處理乾淨。”

他撫著她的腰,語氣輕佻卻篤定,“一個小丫頭而已,死了也沒人在意。”

可若是找不到這個賤人,那他們可就危險了。

她籌謀了這麼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

絕對不能容許一點風險。

城南棋社,餘暉輕柔地灑落在莊子的青瓦白牆與蔥鬱草木之上。

隨著夜幕緩緩降臨,莊子裡彌漫起令人垂涎的煙火氣息。

廚房之中,許懷夕和阿福看著老仆正精心準備的晚膳。

許懷夕聽說這些人很會做膳食,所以過來看看,也算是偷師。

畢竟西院裡的飯菜確實太一般了。

雖然許懷夕也會做飯,但是和一些真正的古代大廚還是有區彆的。

現場學習就是不一樣的。

爐灶上,鐵鍋裡燉著的魚湯咕嚕咕嚕翻滾。

奶白色的湯汁如瓊漿玉液,散發著陣陣鮮香。

這魚是清晨從村邊池塘現捕的。

肉質鮮嫩,搭配上新鮮采摘的野蔥和薑片。

小火慢燉,燉出的魚湯滋味醇厚,暖身又暖心。

院中的石桌上,擺放著剛剛蒸好的粟米飯。

披著外衫的沈挽恙和齊老在那邊談話。

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模樣。

不遠處,另一位仆人正在製作一道時蔬。

公子喚她到那邊坐下一起吃。

這齊老倒是和一些所謂的貴族不同。

畢竟那些人隻管看到成品,不可能邊看邊吃,或是邊等邊吃的。

更不可能到廚房或者在廚房外直接搭桌吃飯的。

阿福在廚房裡吃得開心。

青梔做的飯菜也很好吃,不知道她剛剛學會了這些菜沒有。

他是不是也可以學一番?

阿福認真得琢磨起來。

沈府西院

“廢物!”沈夫人摔了茶盞,“莊子裡三十七個丫鬟,個個都說沒去過竹林?”

跪著的婆子發抖:“老奴查了三遍,穿藕荷色衣裳的共五人,都在廚房做事”

“繼續查!”

沈夫人突然壓低聲音,“西院那個啞巴今日穿什麼?”

嬤嬤一愣:“粗布青衣,跟著二公子出門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沈夫人盯著跳動的燭火,忽然冷笑。

“明日找個由頭,把各院丫鬟都叫到正院來”

她沒說完的話,淹沒在一聲驚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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