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木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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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夕的手在粗糙的抹布上摩挲著,眼睛卻不住地往二公子的窗口瞟。

自從那天發現藥有問題後,她每天都會借打掃的機會,偷偷觀察送藥的過程。

“死丫頭,發什麼呆!”

李婆子的嗬斥聲在耳邊炸響,“靠近東院那邊的回廊還沒擦完呢!”

許懷夕縮了縮脖子,趕緊低頭乾活。

她的指尖已經磨出了繭子,掌心也裂了幾道小口子,沾了水就火辣辣地疼。

傍晚時分,許懷夕終於得了空,匆匆趕到木瓜樹下。

這幾日她發現,沈挽恙總在日落時分到廊下看書。

而那個位置正好能看見她照料木瓜樹。

她蹲下身,輕輕撥開樹根處的雜草。

忽然,一片陰影落在她麵前的地上。

許懷夕抬頭,看見沈挽恙站在廊下,手裡拿著一本書,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書頁中飄落,正好落在青梔腳邊。

她撿起來一看,葉子上用墨筆寫著一行小字:“此樹可治咳否?“

許懷夕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沈挽恙。

他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卻落在她手中的樹葉上。

許懷夕這才明白,這是他在跟自己“說話”。

她四下看了看,找到一根細樹枝,在鬆軟的泥土上畫了個簡單的木瓜剖麵圖,又在旁邊畫了個向上的箭頭,表示對咳嗽有幫助。

沈挽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走近幾步,彎腰看了看地上的圖畫,忽然輕輕咳嗽起來。

許懷夕下意識地伸手想扶,又趕緊縮了回去——丫鬟怎麼能隨便碰少爺呢?

但沈挽恙似乎並不在意。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宣紙,遞給許懷夕。

紙上用工整的小楷寫著:“你識字?”

許懷夕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在現代當然識字,但這裡的繁體字她隻能認個大概。

沈挽恙似乎明白了。他又取出一張紙:“可寫與我看。”

許懷夕接過他遞來的炭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木瓜潤肺。”

她的字像小學生一樣稚嫩,有些筆畫還寫錯了。

沈挽恙卻像發現什麼珍寶似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指著“瓜”字少寫的一點,輕聲說:“這裡少了一筆。”

語氣裡沒有嘲笑,隻有耐心。

許懷夕的臉一下子紅了。

想她在現代也是個高材生,沒想到在這古代竟是半個文盲。

沈挽恙忽然又咳嗽起來,這次比之前劇烈得多。

他掏出手帕捂住嘴,許懷夕看見帕子上沾了一點紅色。

“二公子!該喝藥了!”

春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沈挽恙迅速收起染血的手帕,對青梔搖搖頭,示意她彆聲張。

然後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書冊,放在廊下的欄杆上,轉身離去。

許懷夕等他的身影消失後,才敢上前查看那本書。

是一本《本草綱目》的殘卷,正好翻到“木瓜”那一頁,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書頁間夾著一片乾淨的樹葉,上麵寫著:“明日此時。”

許懷夕的心砰砰直跳。

她把書小心地藏進懷裡,匆匆趕回住處。

李婆子已經睡下了,鼾聲如雷。

許懷夕摸出藏在床底的小包袱,裡麵是她穿越時身上唯一帶著的東西——一支圓珠筆和半本草稿本。

她借著月光,在本子上練習今天看到的“瓜”字。

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發酸。

窗外的月亮悄悄移動,她終於合上本子,卻怎麼也睡不著。

第二天,許懷夕乾活時格外賣力,連挑剔的張媽都少罵了她幾句。

傍晚時分,她早早來到木瓜樹下,發現廊下的欄杆上已經放著一張小紙條和一支毛筆。

“今日可好?”紙上寫著。

青梔蘸了墨,在下麵歪歪扭扭地回道:“樹長新葉。”

想了想,又加上:“公子咳血?”

她把紙放回原處,躲在樹後等著。

不多時,沈挽恙來了。

他看了看紙條,眉頭微蹙,提筆寫道:“舊疾,無礙。”

許懷夕咬了咬嘴唇,突然從樹後走出來,在紙上快速寫下:“藥有毒!”

然後緊張地看著沈挽恙的反應。

沈挽恙的手頓了一下,眼神變得複雜。

他慢慢寫道:“你如何知曉?”

許懷夕指著自己的眼睛,又做了個喝藥的動作,最後模仿銀針變黑的樣子。

沈挽恙沉默了很久,久到許懷夕以為他生氣了。

終於,他提筆寫下:“勿告他人。”

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服下。

許懷夕驚訝地看著他——原來他知道!

沈挽恙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又寫道:“將計就計。”

然後指了指許懷夕,再指指木瓜樹,最後畫了個問號。

許懷夕明白他是在問能不能繼續這樣交流。

她用力點點頭,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之間的紙條上,墨跡閃閃發亮。

許懷夕忽然覺得,在這個舉目無親的時空裡,她終於不再是孤獨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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