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忠心護主,但對敵方來說,這一點就很討厭了,哪怕薑無言有與動物溝通的能力,在這一刻也沒用。
所以,狗一叫起來,她撒腿就跑。
遠遠的,都能聽到那位叫齊哥下的命令:“抓住她!”
薑無言隻憑借著肩上鳥兒的指路,就不管不顧地往前衝,期間磕到碰到的也不敢停,可她到底是一個瞎子,怎麼可能跑得過追她的幾個精壯的男人?
眼看著要被追上,肩上的鳥兒飛到空中,高聲叫了幾聲,竟引來了一群鳥,它們撲騰到那些人的臉上,再迅速地飛走,轉一圈又俯衝下來。
等幾人驅趕走這群鳥後,已經暫時失去了薑無言的蹤跡。
——
薑無言跑到薑府後門附近,那兒有個隱秘的狗洞,她直接從狗洞鑽了出去。
但她知道,他們很快就能追上來,所以也不敢停留,不敢多想什麼,幾乎是麻木地繼續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隻能靠著鳥兒和沿路碰到過的流浪貓狗知道自己大概的方位,她最後跑進了一片林子,可能是因為雙腿跑得過於疲憊,被一節樹乾絆住,整個人往前重重地撲倒在地上。
片刻的麻木後,就是難忍的疼痛,從身體各個部位傳達到大腦裡。
不管是一路跑來碰撞的刮擦的,還是剛剛摔倒撞擊的摩擦的,跑的時候不覺得痛,卻好像在這一刻,全麵解封,那疼痛全部反撲回來,幾乎將她淹沒。
她起初還想忍著,摸索到盲杖想撿起來時,卻發現盲杖被什麼給卡住了,任由她怎麼拔都拔不出來,還擦得手心更疼的時候,她就崩潰了。
憑什麼?
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哪怕覺得自己是災星,被萬人唾棄嫌惡欺淩時,她也不曾主動去害人,甚至怕自己真的會克到身邊的人,她一度想把自己封鎖起來,不接觸任何人的。
她那麼小心地活著,珍惜著任何一絲絲的難得的愛。
所以,賀雲軒願意選擇她,不顧一切要娶她,她也願意為了救他,付出自己的一雙眼睛。甚至小心翼翼地對待整個賀府。
所以,妹妹願意靠近她,關心她,她也願意為妹妹一再地退讓,要不是她,薑歡根本不可能帶賀雲軒打贏那場仗!
所以,她以為自己害死母親,害死父親的妻子,對父親的偏心、惡毒的咒罵,她都忍了,曾不惜割血為藥引救了病重的父親,也容忍了他的續弦,暗地裡對自己的各種算計陷害。
她不敢圖什麼,她不過是想活著!
可到頭來呢?
到頭來呢?
哈哈哈哈哈哈……
她簡直是最大的笑話!
薑無言放肆地大笑出來,笑得那雙無神的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忽的,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追她的那夥人找過來了。
她卻沒有動,隻停下了笑聲,麵目陰冷。
曾經,她以為自己隻要小心、隱忍,好歹能讓自己活著。
可如今……活著,就夠了?
那屬於她的,欠了她的,怎麼算?
她通紅的眼睛好像有什麼暗芒在閃動,周圍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爬行的聲響,不久,就有好幾條蛇,爬到薑無言身邊,將她圍了起來,卻沒有攻擊的意思。
她將手放到地上,一條蛇爬了上來,蛇信子舔去她手上的鮮血。
“我本不願讓你們背負上人命債的。”她聲音暗啞,輕柔中透著一股說不來的陰冷,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蛇腦袋,“但現在,我想請你們幫幫我,好嗎?”
她將手放回地上,那蛇爬了下去,帶領著其他的蛇,朝薑無言身後黑暗的林子爬去,像一條條訓練有素的蛇兵。
薑無言沒有回頭,她靜坐了一會,再次握住盲杖,用力一抽,這次,盲杖被她順利地抽了出來。
她又摸出她那幾枚古幣,算了一卦。
然後拄著盲杖爬起來,朝著剛算出來的方位,蹌踉地往前走去。
摸索著走了一段,她終於聽到了刀劍碰撞和幾聲怒吼聲。
鳥兒飛出去轉了一圈,停回薑無言的肩膀上,為她傳遞著信息。
薑無言輕勾嘴角。
還好,她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對待,從未想過要放棄自己,雖然跟早先的計劃有所偏差,但終究還是用上了。
幾隻鳥兒從正在廝殺的“戰場”上飛過,灑下了不明藥粉,倒不是什麼毒藥,隻是這粉末進了眼睛,會讓人短時間內沒法睜開眼睛。
薑無言趁機混進去,憑著敏銳的嗅覺,找到了某個同樣被追殺的人,拉著他就跑。
那人先是“乖順”地沒有反抗地讓她拉著跑了一段,剛脫離廝殺的戰場範圍,一隻手從身後探過來,快準狠地掐住薑無言的脖子。
同時,那人幾乎貼在她的後背上,將她整個人擒獲住,聲音既冷厲卻也冷靜:“你是誰?想做什麼?”
薑無言隻將一瓶藥水塞進他的手裡,對脖子上的威脅好像沒什麼所謂:“可以洗去你眼睛上的藥粉。”絲毫不擔心這一行為,會不會讓對方直接掐死她。
後者遲疑了下,還是接受了,用藥水洗了下眼睛,很快就能睜開眼皮,逐漸看清眼前的世界。
包括眼前的人。
蕭瑾序微微一怔,他看著這位未來大姨子,一手拿著盲杖,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一身像泥地裡滾過的沾著枯葉的臟汙,比他這個遭到追殺的人還狼狽不堪。
但她那張不注意時慘白寡淡,細看隻覺精致秀麗的臉,這會臉上掛著細小的傷口和血跡,她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是瑟縮和隱藏,看似平靜中又帶著毫不掩飾的陰寒與憤怒,這樣的她,就像那冉冉升起,卻裹著黑紅之氣的太陽,無法再讓人忽略!
至少,跟他白日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
她為什麼會在這?
她知不知道自己救的是誰?又為何救她?
今晚的這場埋伏與刺殺,與她有沒有關係?
一陣思忖,他壓著嗓子,轉變音調:“你到底是何人?”
薑無言眉梢微挑了下。
她奔著他來,自然知道他是誰,而他白天剛見過她,不可能現在就忘。
要裝,那就一起裝,反正她看不見,誰都不認得誰!
“路人,路過。”她逐漸收斂那外散的怨怒,冷漠而神秘地丟出這一句,轉身就走。
蕭瑾序趕緊拉住她:“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