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靖安王趙衡的聲音!
原來如此。
這對父子,打的是用“屍體”或“傀儡”繼續做文章的主意!
徐鋒心中冷笑,殺意微不可察地一閃而過。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
徐鋒估摸著時辰已至深夜,那些看守也該鬆懈了。
他緩緩“複蘇”。
先是手指微不可察地輕輕動了動。
隨即,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
守在門外的兩名靖安王府侍衛,聽到動靜,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猛地推門衝了進來!
眼前的一幕,讓他們亡魂皆冒!
隻見木板上那具本該冰冷的“屍體”,此刻竟然緩緩坐了起來!
“死去”的徐鋒,悠悠轉醒。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眼神空洞,臉上帶著極度的痛苦和迷茫。
“我……我在哪裡?你們……你們是誰?”
“我的頭……好痛……我……我是誰?”
他雙手抱著頭,表情痛苦,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失憶了?
趙珣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來。
他親自上前,反複用言語試探,甚至用了一些隱秘的暗語。
結果發現,這個“死而複生”的徐鋒,確實對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他隻記得一些雜亂無章的、破碎的畫麵片段,說話也顛三倒四,邏輯混亂。
趙珣心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除,但反複查驗,也找不出破綻。
一個失憶的傻子,總比一具逐漸腐爛的屍體,似乎更有利用價值。
接下來的數日,徐鋒便以一個“失憶者”的身份,被軟禁在靖安王府的彆苑之中。
他每日的生活,便是吃了睡,睡了吃。
時而指著牆壁,好奇地問那是什麼東西。
時而對著池塘裡的錦鯉,一發呆就是半天。
將一個心智受損、渾渾噩噩的癡傻之人,扮演得惟妙惟肖。
某日,趙珣再次前來“探望”。
他假意關切地詢問徐鋒,是否想起些什麼。
徐鋒迷茫地搖了搖頭,眼神依舊空洞。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抬手指著不遠處書房的方向,含糊不清地、斷斷續續地說道:“昨晚……做了個夢……夢見……好多好多的書……藏在……一個黑黑的……牆……後麵……”
趙珣聞言,瞳孔驟然一縮!
那裡,正是他父親靖安王趙衡藏匿機密文件、往來書信的密室所在!
這個傻子,怎麼會夢到那裡?!
難道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趙珣心中驚疑不定,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但看向徐鋒的眼神深處,那份疑慮,已然變得更深。
與此同時,城中驛館內。
青鳥在為自家公子整理遺物時——這是靖安王府“好心”送回來的。
她神情哀傷,動作卻一絲不苟。
當她拿起徐鋒離府前常枕的那個枕頭時,指尖觸及到一絲異樣。
她心頭一動,拆開枕套。
一卷被仔細卷好、用油布包裹的圖冊,赫然出現在眼前!
青鳥疑惑地展開圖冊。
下一刻,她瞳孔猛地收縮,呼吸瞬間停滯!
圖上繪製的,竟是靖安王封地——青州全境的兵力布防詳圖!
各處兵力部署、糧草囤積點、險要關隘、甚至是幾處極為隱秘的軍火庫位置……無一不被清晰標注!其精密程度,駭人聽聞!
青州!靖安王趙衡的根基所在!
青鳥握著圖冊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她猛地抬頭,望向窗外靖安王府彆苑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這份圖……絕不可能是巧合!
是三公子……是他故意留下的!
他根本沒有死!甚至……可能連失憶都是假的!
他到底想做什麼?他到底是誰?
數日後。
靖安王府終於“大發慈悲”,允許“失憶”且“癡傻”的北涼三公子,啟程離開襄樊。
一隊象征性的護衛,“護送”著北涼那輛略顯寒酸的馬車,緩緩駛向城門。
當北涼車隊的車輪,碾過襄樊城門洞厚重的石板路時。
一直陰沉晦暗、如同被怨氣籠罩的天空,竟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萬丈金光,如同天神之矛,驟然潑灑而下!
刹那間,驅散了籠罩全城數日的陰霾與腐朽氣息。
城樓之上,一名負責值守的守將,無意間低頭,目光掃過下方官道上那輛漸行漸遠的北涼馬車。
午後的陽光,正將車廂旁那個身著青衫的少年隨從的影子,拉得極長,映在斑駁的城牆根下。
就在那光影交錯的一瞬間!
守將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是連日戒備導致眼花了。
他竟然看到……
那少年的影子,在陽光下扭曲變形……
其眼瞳的位置……赫然是兩輪淡淡的、散發著微光的、相互重疊的金色輪廓!
重瞳!!
傳說中,早已滅亡的大楚王朝,其帝王之相!
守將嚇得渾身一個激靈,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他連忙再次定睛看去。
陽光依舊,影子依舊。
那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側影,再無半分異常。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搖了搖頭,自嘲地苦笑一聲。
定是近日那陰兵借道之事,鬨得人心惶惶,自己也心神不寧,竟出現了這等荒謬的幻覺。
北涼的那位三公子,不是已經暴斃了嗎……
車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官道的儘頭。
襄樊城,驟然放晴。
陽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