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身穿暗紫色長袍,大步走進書房,器宇不凡。
暴君喊他亞父,那他便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了。
沈聽雨對他多了幾分好奇,因為攝政王正是日後背叛暴君的人。
他審時度勢,陰險圓滑,是倒向十一皇子,壓倒暴君的最後一顆牆頭草。能以異姓王坐穩攝政王這個位置的,都是狠角兒。
辛鴻影溫和的道了一聲:“亞父,不必多禮。”
高湯不緊不慢奉上一壺熱茶。
“謝陛下。”攝政王順著辛鴻影扶著他的手起身。
他端起奉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讚歎道:“好茶,還是陛下這裡的茶喝著舒適。”
他將茶盞輕輕一放,恍若不經意間提起:“想必陛下已經知道臣的來意。”
他麵露愁容,整個人略顯滄桑:“臣就直說了,渝妃娘娘所犯之事尤為可定,臣膝下並無子嗣,就這麼一個養女,含辛茹苦地養大。”
“看在臣的份上,陛下,你就饒過渝妃娘娘吧。”
心中了然,辛鴻影嘴角揚起的為微笑瞬間撫平,語氣淡淡道:“亞父不必向她求情,大理寺已經查明,人證物證俱全,若朕輕饒,後宮之中,人人皆可暗中效仿其行事。”
攝政王道:“可大理寺不是尋常之地,她已經知道錯了,陛下與她一同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她……”
砰!
手中的茶盞重重一放,辛鴻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神色漸冷,“朕意已決。”
“如果亞父來,隻是為了替渝妃說情的,那便請亞父離開吧。”
攝政王微微詫異,不知不覺間少年帝王已經暗中長出羽翼,竟然開始忤逆他,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失控的感覺,失算了。
“陛下……!”
攝政王依然不放棄勸說,兩人最終不歡而散,都沒能留下來用膳。沈聽雨端坐於角落,光明正大的吃瓜。
暴君果然如書中所言將攝政王當成了自己的半個父親,兩人關係如臣如父。
辛鴻影略顯煩躁地摸了摸係在腰間的玉佩,臉上明顯不悅,周身的氣壓都降低了幾度,沈聽雨就不打算出去觸黴頭,悄悄和係統嘮上嗑。
沈聽雨:“小七,你說暴君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發起脾氣來了,生氣了?”
【人類的感情太過於複雜,小七不能理解,宿主都不知道,小七就更不知道了。】
高湯詢問道:“陛下,是否要用膳?”
辛鴻影揮了揮手,高湯微微一笑,趕緊指揮著宮人將吃食端上。
布菜的宮人陸陸續續端上吃食,最後的小太監端著一碗溫熱的蓮子羹。
高湯眼尖瞧見了,心道了一聲壞了,給那個小太監使個眼神。
半個身子攔在了小太監身前,他小聲怒斥道:“誰讓你將這個端上來的,還不趕緊撤下。”
可惜已經晚了,那碗蓮子羹已經被辛鴻影瞧見了,他緩緩道:“慢著,端上來。”
高湯閉了閉眼睛,再看小太監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憐憫。
辛鴻影用勺子輕微攪動那碗蓮子羹,冷哼了一聲,重重砸下勺子:“亞父還真是好手段,這碗蓮子羹是渝妃做的吧。”
勺子砸在桌上,從桌角彈射到那名跪在地上瑟縮低頭的小太監頭上,再掉在鋪著一層薄毯的地麵上,滾落了幾圈。
辛鴻影手指按了按眉心,手中的青筋浮起,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忽的將那碗蓮子羹掃落在地。
他低沉的怒吼了一聲。
捂著腦袋,似乎在隱忍什麼不能承受的痛苦,眼眶中蔓起幾道紅血絲,眼神忽地變得憤怒,半身跌坐在凳子上。
抬腿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其他人,都給朕滾!”
“快滾!”
其他跪在地上的宮人如蒙大赦一般,連滾帶爬滾了出去,除了癱軟在軟地上絕望的小太監。
辛鴻影再次站起來的時候,雙眼泛紅,額頭上的青筋浮起,在白皙的臉上格外的明顯。
他抽出掛在牆麵上的長劍,眼神憤怒,一步步走近瑟瑟發抖,卻說半句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太監。
“陛……陛下,我知道錯了,饒……過我我我……我吧。”
“彆彆殺……我!”
沈聽雨驀地瞪大了眼睛,那小太監隻是上錯了一道菜,不至於要將他殺了吧。
高大傾斜的影子緩慢靠近,她下意識的側身藏好。
下一秒,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緊接著是重物落在地上的聲音,沈聽雨整個人顫抖了一瞬,轉頭望去。
長劍一揮,當即割破了小太監的喉嚨,鮮血刹那迸濺,不斷從脖子上湧出,即刻染紅了地上的薄毯。
生長於紅旗下的她何時見過這個場麵,平生最大的血腥刺激,不過是親眼看超市的大叔阿姨們殺魚。
長劍鋒利如刃,反射著光芒,劍上的鮮血不斷往下滴落,血珠不斷。
暴君冰冷眼眸微眨,抬手抹去飛濺到臉上的點點血跡,猩紅的紅血絲遍布眼底。
他取出懷中潔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去臉上的血跡,壓不住心裡的暴戾,一腳踩了上去,地上的勺子從勺柄處斷裂,發出一聲清脆的陶瓷破裂聲。
沈聽雨害怕的更加不敢出去了,她和係統瘋狂吐槽,心中有些後怕:“小七,我覺得我來的不是時候。”
“暴君果然是暴君,誰惹他不開心,就要殺誰。”
“我竟然還覺得昨夜的他有些溫柔,什麼溫柔,都是我該死的錯覺。”
沈聽雨打了個冷戰,想起什麼道:“他要是知道我見過他親手殺人的場麵,會不會將我也殺了滅口啊。”
【宿主,這裡是古代,不是現代。他是皇帝,殺人不需要付出代價,不會將宿主滅口噠~】
沈聽雨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覺得腿更軟了喂!
【彆怕,係統和宿主休戚與共,小七一定會保護你的】
高湯帶著宮人熟練地打掃一片狼藉的現場,沈聽雨儘量將自己乖乖藏好,不被任何人發現。
高湯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辛鴻影,斟酌著開口,他緩緩道:“陛下,你的頭還疼嗎?老奴去宣太醫。”
“朕沒事。”辛鴻影闔上眼睛,手指不斷按壓著太陽穴,手中的青筋直跳,他揮了揮手,“都出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他看了高湯一眼,低沉道:“你也出去。”
“是。”高湯應聲,一臉擔憂地離開了。
待所有人都離開,他獨自一人坐下,眉頭微蹙,一言不發的用手帕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他臉上的表情冰冷,臉色似乎驟然變差了許多,配上他眼中那種常年覆壓著的狠戾,顯得略微有些憔悴。
他似乎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竭力壓抑著自己的躁鬱,看上去極其的割裂,凶狠和脆弱在此刻融為一體。
他不斷擦拭著,即便長劍上的血跡早已被擦得一乾二淨,他也仍舊在擦拭著,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
最終,他手指一鬆,斑駁染血的手帕從長劍上滑落,飄落在地麵上。
精準的落在了沈聽雨的身旁不遠處,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地麵。
沈聽雨抱著膝蓋縮在一起,儘量縮小自己的身形,渾身上下驀地緊繃,隨時準備逃跑。
他要發現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