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舟起身下床,借著屋外透進來的光亮,將放在房間拐角處,備用的油燈點亮。
他將油燈放在桌上,看向床榻上的葉初棠。
“西澤去南疆之時,已經做好了接應的安排,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西澤安排接應的人數有限,而皇帝的人無處不在。
葉初棠下地,一邊穿衣裳,一邊問道:“巫醫能在你毒發前,和我們會合嗎?”
祁宴舟想說“問題不大”。
但他對上葉初棠警告的眼神後,實話實說。
“有一半的機會。”
他在第一次收到西澤的信後,就在他們北上的沿路都安排了高手。
力保阿蠻和西澤能用最快的時間追上流放隊伍。
能做的他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天命。
葉初棠穿好衣裳後,走到圓桌旁,指著用炭筆圈出的“冀州”。
“我們在這裡停下來,等巫醫會合。”
說完她問祁宴舟,“你知道他們現在到哪了嗎?”
祁宴舟已經半個月沒收到西澤的信了,隻能猜測他的大概位置。
他用手指圈出一塊地。
“大概在這裡。”
葉初棠見祁宴舟指出的位置不明確,拿起桌上的炭筆。
她畫了一條從京城到冀州的路線。
“巫醫此刻肯定還沒到京城,這是前往冀州最近的一條道,你安排足夠的人手,確保她能順利去冀州。”
就算巫醫到時候不能及時趕去冀州,她也能沿著路線找到人。
祁宴舟看著一臉擔憂的葉初棠,摸了摸她的腦袋。
“好,我讓南驍去辦。”
說完,他將葉初棠抱在懷裡,手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肚子上。
“阿棠,我不會有事的,我會看著孩子出生,和你白頭偕老。”
“等你解了火毒再說這話。”
葉初棠說著,轉身看著祁宴舟,俏皮地眨了下眼。
“你若死了,我可不會為你守節,終生不嫁。不想讓你的孩子喊彆人爹,就好好活著。”
“好,我答應你!”
祁宴舟收好地圖,去穿外衣。
葉初棠收拾好包袱,兩人下樓去洗漱。
所有人都將水囊灌滿了井水。
天氣越來越炎熱,每天的飲水量大幅增加。
可因為乾旱,很難在路上找到地方補水。
所以,每個人至少帶了四個水囊,以防乾渴脫水。
驛丞知道流放隊伍會在卯時出發,讓驛卒提前一個時辰起床,做了早飯。
小米粥、肉包子和鹹菜,吃到飽。
陳家和葉家雖然沒吃上肉包,但喝上了濃稠的小米粥。
他們像餓死鬼投胎,吃了一碗又一碗。
天氣越來越熱
出發的時候,驛丞將準備好的乾糧遞給吳成剛。
“這是知州大人讓我特意準備的。”
沒有難以下咽的黑麵窩窩,最差的都是雜糧饅頭。
然後是菜包、肉包和肉餅,還有一些肉醬。
驛丞還讓手下搬了兩筐菜過來。
一筐裝著新鮮的各類蔬菜。
一筐墊著用蘆花做成的墊子,最下麵放著冰塊,上麵擱著被醃製過的肉菜,存放兩天沒問題。
吳成剛都收下了。
“請驛丞代下官謝過知州大人。”
說完,他讓手下將吃食和菜搬上馬車。
“出發!”
流放隊伍離開的時候,本該漆黑的定州城燈火通明,百姓皆來送行。
和往常一樣,不少人自發地給祁家人送東西。
不僅有吃的穿的,還有銀子和銅板。
因為百姓覺得祁家想要改朝換代,需要很多銀子招兵買馬。
祁宴舟象征性地收了一些菜,一個銅板都沒要。
“大旱還會持續,大家一定要多囤水。”
“祁公子,祁夫人,你們一定要平安啊!”
流放隊伍在百姓真誠的期盼聲中,離開了定州城。
出城後,孫楚遞給葉初棠幾張千兩的銀票。
“這是那箱奇珍異寶賣的錢,我讓掌櫃湊了個整數,四千兩。”
葉初棠收下後,問了下孫楚手裡的產業。
孫楚對自己打拚出的事業很滿意,侃侃而談。
祁老夫人看著相談甚歡的兩人,心裡浮現擔憂。
她拉住祁宴舟的胳膊,說道:“阿舟,娘和你說件事。”
祁宴舟鮮少看到母親如此嚴肅,配合她放慢腳步,逐漸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娘,您要說什麼?”
祁老夫人盯著孫楚的後腦勺,小聲說道:“舟兒,你小心點孫公子,他最近總往棠兒跟前湊,臉都要笑爛了。”
祁宴舟沒看出葉初棠和孫楚之間有什麼不對勁。
他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讓母親有這種感覺。
“娘,您是不是想多了?”
祁老夫人見兒子不在意,立刻將葉初棠從孫楚身上掏出紙條,兩人在房間獨處的事說了。
“舟兒,娘很相信棠兒,知道她懂分寸,但孫公子不懂避嫌,你得說說。”
祁宴舟雖然不知道葉初棠和孫楚之間發生了什麼。
但他對葉初棠有絕對的信任。
“娘,您的擔憂到此為止,就算您隻針對孫楚,也是對阿棠的不尊重。”
祁老夫人當然知道揣度彆人不好。
她這不是怕兒媳婦被拐走嗎?
“娘知道了,以後不會再亂性,但你心裡要有數。”
說完,掉隊的母子倆就快步往前走。
走了一個多時辰後,韓衝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讓大家休息。
祁宴舟趁此機會去見了南驍。
南驍的臉上被曬得脫皮,紅一塊黑一塊的。
他不等祁宴舟開口,立刻拿出剛收到的信件,遞了過去。
“主子,這是西澤的信。”
替祁宴舟解火毒,是心腹最關心的事。
祁宴舟想活,比誰都關心西澤和巫醫的動向。
他立刻接過信件,打開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