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聞言,似乎有些意外,走過來,認真看了藍佳一眼,不陰不陽道,“五六年沒見,變化還挺大,都差點認不出了。”
這什麼話?
閣老都被搞糊塗了,他上去踢了秦遠一腳,“咱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秦遠從地上爬起來,站在閣老旁邊,警惕的望著那三隻藏獒。
他也納悶來著,調查結果應該不會出錯,但是這女傭的態度和話語,實在讓他捉摸不透,他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盯著女傭似是無意的說了句,“藍市長一會兒就來了,我們索性等等吧,看他來的是不是這家,是不是我們弄錯了。”
女傭臉色變了變,秦遠自然發現了,心中確定,這裡,正是藍夫人居所。
他來之前,周總特意交代了他,這個藍煙對她的女兒,尤其是三女兒,甚是不喜,秦遠這之前都不太明白周總跟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帶著藍佳過來,心裡其實沒底,現在,他大約是明白了一些……
藍煙的女傭,竟是五六年前見過藍佳!
嘶,這母女關係也太那個啥了……
何止是不喜?
“你等下。”女傭轉身走了進去,門也沒關,秦遠倒是希望她關上,總覺得那六雙?紅的眼睛盯著他看,隨時會撲過來……
一分鐘不到,那女傭又回了來,看著秦遠道,“你把她抱進來,其他人就在外麵等著。”
閣老連忙道,“她生病了,我得進去跟你們夫人叮囑一下注意事項,或者跟你說也行,你好好記一下,她……”
“您老人家是醫生?”女傭開口打斷了他,笑眯眯的,看他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善意,語氣也變得很是輕柔恭敬,連‘您’都用上了!
閣老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誹,這女人可以直接去表演變臉,臉譜都不用的,效果杠杠滴!
而且,她關注的焦點是不是有點……不太對?他正在說的是她家小姐的病情……
“是,是啊。”閣老眨了眨眼回答。
“那您會中醫嗎?”
“會啊。”
“那您快請進吧。真是對不住,我有眼不識泰山……”女傭對他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天壤之彆的前後做派,讓人一下子接受無能……
秦遠抱著藍佳,和閣老一起,被她好聲好氣的迎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說,“老神仙,您幫我家小姐瞧瞧吧,中醫不是有望聞問切嗎?我家小姐不喜歡醫院的藥味,生病了也從來不去醫院,這幾日食欲不振,今兒個這麼晚了還沒吃一口東西,我實在是擔心她……”
“彆叫老神仙,我可沒有神仙的醫術,叫我閣老就行。”
“閣老,您來得真是巧,肯定是上天派你來拯救我家小姐的,我就知道,我家小姐是有福之人。受了二十多年的苦啊,福氣終於到了,這是要開始轉運了!菩薩保佑我家小姐!”
女傭說得很是誇張,到後麵,就哽咽了起來,閣老也意識到了點什麼,等他看到客廳裡,趴在一隻藏獒身上的女人時,他的心,咚地往下一沉!
這女人四十歲左右,穿著潔白的睡袍,一張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清淡到了極致,便顯得整張臉都看不清輪廓,隨時,都會化作一股青煙飄走。
仔細看,她的五官清秀細致,骨骼纖細勻稱,就連半坐半趴的姿勢也是清奇好看,全身籠罩著一種淡淡的。卻驚心動魄的美麗光芒。
聽到有人進來,她抬了下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又無力的垂下。
她長了一雙桃花眼,很漂亮,但是眼底,沒有一絲求生的意誌。
秦遠之前也是見過藍煙的,裹在華服之下,一張臉冷冰冰的,待人疏離,不易親近,高貴端莊,可眼前這位,渾身散著奢靡氣息的女子……
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人前人後,怎麼會相差這麼大呢?
客廳裡,除了中間那一塊鋪的地毯,連沙發和桌椅都沒有,空空曠曠的,秦遠抱著藍佳,實在沒處安放。
女傭走到藍煙麵前。坐在她身邊,笑得溫柔和藹,“小姐啊,這位是閣老,擅長中醫,您不想去醫院,就讓他幫您看看好不好?”
藍煙無動於衷,死氣沉沉的眼神落在藏獒身上,手指一下下的撫摸著他油光發亮的皮毛,聲音輕軟無力,“把她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放哪兒呢?秦遠猶豫著,走到地毯前麵,女傭一看就擰了眉,指著秦遠腳下的木質地板,“那麼大地方,不夠她躺嗎?”
秦遠,“……”
閣老輕咳一聲開口,“這女娃病著呢,躺地上太冰了,不好。”
女傭咕噥道,“反正姑爺一會兒過來會把她接走的,躺一會兒也不礙事的。”
閣老這就無話可說了。
女傭終究是看了他麵子,進去屋子裡找了條毛毯,隨便往地上一鋪,秦遠蹲下,把藍佳放了上去,他以前還挺不待見藍佳的,這會兒倒是有點可憐她。
毛毯一半鋪一半蓋著藍佳。
起身時,秦遠瞅了眼藍煙,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抬一下眼看看這個女兒。
“藍夫人,藍佳是被蕭煒明綁了,我家夫人救了她,讓我把她送回到你這裡,希望您在藍市長麵前美言幾句,彆跟我們周總因為她再起了衝突。”秦遠開口,把周靖安囑咐的台詞,原封不動的說了一遍。
藍煙的睫毛微微一動,“陸然?”
秦遠心下暗喜,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陳述事實一般,“是的。”
“她憑什麼以為,我會幫她?”
“我家夫人說,希望您會幫她。”
藍煙唇角,微微一勾,竟是笑了。
連那女傭都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她家小姐,除了那個人,還真沒喜歡過誰……這個叫陸然的,想必很是特彆,還沒見過,女傭便對陸然有了好感。
“既然讓人幫忙,也該親自過來一趟,才有誠意不是?”女傭這樣說道。
秦遠笑著道,“我家夫人倒是想過來,就是怕萬一遇到了藍市長,藍市長因為藍佳,對我家夫人有些偏見……”
女傭看了眼藍煙,不說話了。
藍煙又問,“藍佳傷了她嗎?”
秦遠回答,“沒有,我家夫人冰雪聰明,藍佳想傷她,不容易。”
“聰明就好,我最討厭蠢笨之人。”藍煙的眼梢,似有若無的掃了一眼地上的藍佳。
秦遠但笑不語。
藍煙纖長的食指,指了指門口,秦遠恭敬頷首,“改日,讓我家夫人過來親自道謝。”
看他們要走,女傭有點急,“小姐,算老奴求您了,看您吃不下喝不下的,我恨不得替你去承受病痛,您折磨的不是你自己,是我啊。”
藍煙看她快哭了,就笑了下,“曼文,我沒病,也吃得下。”
“真的?那我去給您端過來,您可得說話算話給吃了。”
“好。”
曼文高興得,差點被腳下地毯給絆住了腳,去廚房端了飯菜出來,看到走到門口的兩人,“閣老,您等等,我送您!”
無功不受祿,閣老一點忙都沒幫到,看她依然這麼客氣,婉拒道,“不用不用,伺候你家小姐吃飯吧趕緊。”
兩人剛走到大門口,曼文就追上了,還親自給秦遠打開車門,“這位先生,讓你們家夫人有空過來玩唄。”
秦遠有些受寵若驚,上車,趕緊自己動手把車門給拉上了。“隻要藍夫人願意,我們家夫人很樂意前來。”
曼文趴在車窗上,笑眯了眼睛,“願意,你沒看她都笑了,自然是願意的,可說定了哈,讓她儘快過來。”
秦遠點頭,“行行行,隻要藍市長不再怪罪,夫人肯定來。”
“你這小子,忒奸詐了,還講條件啊!”
“嘿嘿嘿,這事兒真是要緊的,我家夫人真擔心得罪了市長大人,那後果可不是誰都能承擔的。”
“你把心放回肚子裡去。”曼文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家小姐肯定會幫!不僅會幫,還會幫到底!”
“真的啊?”秦遠肩上痛得要死,卻還是裝作興奮的樣子,“那我可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們家夫人了?”
“告訴唄,這事兒求到彆處我不敢說,求到我家小姐這兒,沒跑!準成!”
得了這話,秦遠徹底放心了。
“那你們慢走,我進去看看我家小姐。”曼文一轉身,秦遠就揉肩膀嘶嘶吸氣,這阿姨力氣也太大了點。
閣老很安靜,安靜得不太正常。秦遠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哪裡不對?”
“這個藍煙啊,她是心思鬱結,封閉自我,不是吃不下東西,是不想吃,時日久了,發展成厭食症就遭罪了。”
“厭世?”秦遠讚同,“是有點。”
“厭食!食物的食!”閣老沒好氣地糾正他,糾正完了,一琢磨,秦遠好像也沒說錯,“厭世,也確實有點,還這麼年輕,卻有二十年的時間鬱鬱寡歡,這孩子到底遇到了什麼坎兒過不來?非要這麼折磨自己,何苦呢?”
閣老信眼緣,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喜歡,他其實是很挑剔的人,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讓他喜歡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楚楚,就是陸然和藍煙。
一輛奧迪從對麵開來,車燈,照到了他的車牌,秦遠倒吸口氣,連忙彎下腰把臉藏了起來。藍市長是見過他的。
等開遠了,秦遠才回頭看了眼,奧迪停在了那棟孤獨的宅子前麵,男人下車,高大的身影徑直走進去。
秦遠初入大學時,聽過藍家兄妹的傳奇愛情故事,違逆綱常,蕩氣回腸,高貴俊美的男人,才華橫溢的女子,羨煞江北多少年輕學子。
如今,那個女子不複最好年華,失了魂,隻有一具軀殼,頹廢的美,卻依舊震撼人心。
她有深愛她的丈夫,有三個正當芳華的女兒,她卻不知道珍惜……
這樣的女人,也著實可憐可恨。
秦遠甩甩頭,收回心神,拿出手機打給周靖安,“周總,事情辦妥了。”
“藍存遇這會兒也該到了。”
“剛到,進去了已經。”
“他沒看到你吧?”
“沒看到。”
“那就好。”周靖安長舒一口氣,“先把閣老送回家,替我叫他三聲爺爺。”
秦遠,“……”
桃源居,彆墅外一輛凱雷德上麵,男人闔上電話,側頭看了眼窗外,“還沒走?”
鄒凱慵懶的斜倚在車身上,眼睛盯著燈火輝煌的彆墅,“還沒。”
話音剛落,他便蹬地站直了身體,“出來了。”
老爺子拄著拐杖走在前麵,老管家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得很快,典媽小跑步隨著,“老爺子,天?了,您可慢點啊……”
周靖安從車上下來,下顎微微抬起,長指緊了緊領帶,老爺子走出大門,一眼看到他,臉上瞬間迸出驚濤駭浪的震怒情緒。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一把揚起了手中拐杖,鄒凱擋在了前麵,肩頭挨了一棍子,他麵不改色道,“老爺子,息怒。”
“哎呀!老爺子,這可不能打啊!會出人命的!”典媽一看老爺子動起手來了,嚇得尖聲大叫。
“滾開!都給我滾開!我看誰敢攔著!”
打了一棍子,並沒有讓周炳坤的怒火得到平息,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立在車旁沉?的男人,從容散漫,更顯得他的狂躁和憤怒,和失去理智。
周炳坤腦子裡那根弦叮的一聲斷了。
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沉靜如斯的女人,無論他怎麼樣,發怒,責難,咆哮,大吼,她永遠都是這種該死的模樣,高高在上,用眼角睥睨著他,他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他做了整整半輩子的跳梁小醜,到現在,曆史重演!
他是一家之主,如何能忍!
那個女人死了,他也該死!
眼裡湧出一股殺意,沒有握著拐杖的手,緊握成拳,麵容因為憤怒和怨毒,一陣扭曲變形。
“典媽回去,鄒哥也讓開。”
周靖安低沉的聲音響起。
典媽看這架勢,也不是她一個傭人能攙和的,她不放心的走了回去。
鄒凱清楚的看到了老爺子的眼神,他毫不懷疑,老爺子會殺了他自己的孫子。
鄒凱不敢讓。
鄒凱轉身,朝周靖安使了個眼神,周靖安看懂了,他唇角諷刺一勾,麵無表情的道,“你讓開。”
鄒凱依然沒有挪動半步,老爺子不耐煩了,一手把他推開,也是鄒凱願意,不然,他也推不動。
鄒凱不敢走遠,站在周靖安右邊,高以翔站在了左邊,兩人虎視眈眈著老爺子,這讓周炳坤氣不打一處來,麵色沉冷,胸口劇烈起伏,鼻子裡往外噴著熱氣,喉嚨裡跟破舊的拉風箱一樣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感覺他快要爆炸了……
老管家站在他側邊,望著他氣得顫抖的頰肉,猶豫了下上前喚了一聲,“老爺子……”
周炳坤此時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他握著拐杖對著周靖安的天靈蓋敲了下去,周靖安不退,脊背挺得筆直站在他麵前,反而提著步子往前壓了一步,他比周炳坤高,身材也比周炳坤強壯,渾身高漲的氣勢讓周炳坤都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
還有他漆?的眼神深邃明亮,能夠看透人心一般,周炳坤被他深深的盯著,拐杖離他五厘米的距離,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
像是他身上散發的一種有形的力量,把拐杖頂開了。
“爺爺,請問我做錯了什麼?”周靖安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沒有半點因為他的怒罵和頭頂上的拐杖而變色。
“你還有臉問!你小叔的股份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是啊,怎麼了?”
周炳坤感覺自己一拳似是打到了棉花裡,完全沒有使上勁心,他渾身的怒火熊熊燃燒,手指劇烈顫抖,他這一輩子。除了在那個女人麵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藐小畏懼過,他也曾經身在高位,曾經也是一城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即使退位下來,彆人也礙著他的權威對他畢恭畢敬。
“孽障!你個孽障!我那時就不該心存憐憫救活你!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不甘心,老爺子把拐杖移了方向,隻要不是頭,哪兒他都打!
身上那因為歲月而沉澱的殺伐狠戾,一下子完全爆發了出來!他一邊打一邊罵,“你囂張什麼!你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什麼東西也不是!沒有我,你連命都沒有!你識相點,把那些不屬於你的股份還回來!我還沒死,這個家輪不到你來當!”
劈裡啪啦!
老爺子像是瘋了一樣,越打越累,越累越是不肯停!
周靖安沒有痛覺一般,一動不動的站著,身體隨著落在他身上的棍子小幅度震動,不一會兒,他額頭就滲出了汗水,可他的雙眼,越來越?,越來越淩厲,眼底凝聚著令人室息的風暴,還有淡淡的譏諷……
砰!
手裡的杯子落在地上,玻璃碎片一塊塊砸在腳邊,有一塊擦過腳腕,有點痛。
陸然低頭看了眼,抬手按著跳動很不規律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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