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日落時分。
浩浩蕩蕩的南疆大軍終於出現在姚明誌等人的視野之中，他們放眼望去便隻能感受到一種壓抑至極的惶恐，那黑壓壓一片的大軍，宛若是要淹沒整個天地一般。
兩百四十萬大軍！
若是尚未見到之時，根本無人能夠想象出這般畫麵。
唯有真見到的時候，方才知曉這是何等恐怖的畫麵。
尤其是在南疆大軍前方那搖搖晃晃的一萬多蠱兵更是讓人有些悚然，這些便是此前遺留下來的蠱神所寄身的蠱種，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皆是有細細的黑線扭動爬行，就以事實而論，這些已經不是人了，而是披著人皮的蠱蟲！
蠱蟲為先！
在其身後則是巫王薑明玉所率領的苗兵、彝兵精銳方陣，此為入品精銳。
而在左右兩翼數個龐大的方陣則就是各大土司所擁有的兵馬，儘管這些兵馬之中沒有多少入品層次的精銳，可就聲勢而言卻是要遠超越姚明誌的想象。
隻是這般大軍壓過來，甚至都讓大地為之震顫。
煙塵、狼煙、陰暗的氣息混雜在一起。
姚明誌就算是在府城的城頭都能夠感受到微微的震顫。
他的內心亦是有些心悸：“白帥還有多久至？”
身側的一名府城官員帶著一絲顫音：“不遠了，按照此前傳來的情報，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就能抵達隻是我們當真能堅守半個時辰？”
雖說在城牆之上，亦有數萬川州的精銳駐守，更有一個個陳芝豹培養後的赤龍十衛、川州營衛將領屹立其中，可在這些官員眼中，就府城這種情況，如何能夠抵擋住這南疆大軍的步伐，又如何能夠堅持到那位白帥抵達？！
更何況就算是那位白帥抵達就真能平定叛亂？
豐州、雍州的營衛也就是六十萬之數，雖說大多都是精銳。
可對比眼前浩浩蕩蕩的南疆大軍，難免還是讓人有些發虛。
王陽明卻是麵色依舊平靜，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遠處的南疆大軍：“莫慌。”
南疆的聲勢雖是駭然。
但也就是聲勢而已。
以王陽明的眼力自是能夠看出這些南疆大軍的虛實，左右也不過隻是四十萬的精銳而已，剩餘的兩百萬大軍也就是占了一個人多勢眾，便是白起未至，他亦是能夠守住府城數日，更不要說那位人屠即將抵達。
而相對於姚明誌這些儒家官員在意的軍隊，王陽明的視線卻已是越過這些南疆軍隊看向遠處大馥山脈，他能夠隱約感受那邊有一股股氣息浮現出來，更是好似看到無數人焚香叩首的畫麵，口鼻之間亦是嗅到了香火的氣息。
那不止是憐生教的香火，亦是有巫神教的香火。
而在這般香火之中，亦是混雜著濃鬱的血腥味以及淒厲的哀嚎聲。
“以人為祭，以人為畜。”
“憐生教的護法神、巫神教的巫神？”
王陽明的目光忽然落在南疆方陣的中心位置，他跨越數十萬大軍直接看到了兩個身影，其中一人全身皆是籠罩在黑袍之中，身軀陰暗而飄忽，似是裡麵根本沒有任何血肉，另一人則是一個容顏清純，雙眸閉合的女子，看似極為尋常，卻是散發出一股股誘人的香火氣息，甚至讓身側之人都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所謂巫王竟隻是如此”
他幾乎是一眼就洞徹了巫神的真相，所謂的巫神早已不是什麼人，而是將自身皆煉成了蠱，甚至似是隱隱跟大馥山脈深處的無數蠱蟲產生共鳴。
可以說巫神本人就是一個移動的蠱神，他亦是最為凶惡的蠱蟲。
這並非是說蠱蟲成妖。
而是一個人以邪術將自己一步步轉換成蠱蟲的模樣！
至於說憐生教的護法神，在王陽明看來根本談不上什麼神祇，而是憐生教以莫名的手段，粗暴的將無數香火硬生生的塞進容器之中，以此香火之力將憐生教的聖女強行提升到一種極為誇張的境界，但後果就是此人已是被無數香火衝散意識。
隻不過是儲存香火的傀儡容器，所擁有的威能，也不過隻是揮灑香火。
“終究隻是邪祟。”
王陽明收回目光，而後就看向身後方向。
他已是能夠感受到白起的氣息。
絕非是官員所說的半個時辰。
而是眼下就要抵達。
南疆軍陣之中。
在王陽明目光落過來的瞬間，巫神教的巫神以及憐生教的護法神皆是瞬間睜開雙眸，他們一個眸子幽深陰冷，一個則是眸子深邃蒼老。
最先開口的卻是那個憐生教的護法神：“儒家聖人？”
她明明是二八年華的清純模樣，可一開口卻是嘶啞而蒼老。
顯然便是憐生老母的降神手段。
以某種術法，遙隔千裡，占據另一個人的身軀。
這般術法也當真是有些詭異。
巫神語氣平靜：“儒家聖人又如何？聖人總歸是不善殺伐的，隻是我們的手段在這位聖人麵前卻難以取到什麼效果，那位化神道君亦是未曾現身。”
“不知老母接下來打算如何？”
“嗬”
護法神笑了一聲：“如何？自是就這麼看著，巫王既要發瘋，總歸這府城是要他破的，隻是莫忘了答應老身的事情便是，至於說那尊化神道君若是現身便將其引來大馥山脈即可，除此之外，南疆如何，大奉如何，於老身何乾？”
兩人言語根本不背著人，也並未壓低聲音。
巫王薑明玉在一側可謂是聽得清清楚楚，隻是他卻是並未發作，甚至深邃如墨的眸光越發冷漠，隻是揮手讓人擊鼓準備攻破府城。
這也是巫神教、憐生教、南疆之間的複雜關係。
彆看此前巫王對憐生教跟巫神教的那些高手可以厲聲嗬斥，甚至說出什麼鎮殺他們的話語。
可在麵對憐生老母跟巫神的時候，他卻是根本不敢肆意發瘋。
因為以這兩位的境界，已是可以無視一切事情。
哪怕憐生教、巫神教覆滅又如何，他們隨時都能再建立一個出來。
甚至南疆覆滅，大奉占據優勢，他們也是無懼的。
畢竟無論是儒家聖人，還是化神道君終究也就是十三境而已。
同為十三境。
他們最多也就是忌憚而已，還不至於忌憚到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