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月餘。
黃炎在行宮中無事便喚沈顏兩女侍寢。
顏惜月倒是沒耍什麼心思,畢竟有一回便有第二回。
她秉持‘該做的事都做了,也不差這一回’、‘與這黃天覆歡好,似有益處’、‘其實他人也還不錯’、‘且再試他一試’等想法,反倒有些食髓知味。
而沈妙涵為保全自身清白,則依舊換著花樣使用幻術哄騙黃炎。
黃炎對此心知肚明,卻也不戳穿,依舊擺出一副沉溺酒色的模樣,陪著她做戲。
太華山上。
張燈結彩。
劍氣兩宗各派門人子弟在山道迎客。
原本太華山上並無劍氣兩宗,隻是陳道祖仙逝後,一群武林之人為爭奪陳道祖的絕學在此落足,先後開宗立派。
那些人都說自己得了陳道祖的真傳,是太華山一脈的正統。
武林之人為爭‘正統’之名,自然少不了拳腳爭鬥,鬥到最後隻剩劍氣兩宗屹立於太華山之上。
時隔數百年。
他們兩宗的構架早已不複當初,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武林聖地,門生遍布各地。
而太華論劍本是他們劍氣兩宗為爭奪太華玉璧未來四年歸屬權所設,因各地武林中人的吹捧,逐漸成了四年一度的武林盛典。
“老爺。”
山道上,喬裝成男子的顏惜月輕搖折扇,嘟囔道:“這大熱天的,咱們不在家裡避暑,何苦來這兒和這些泥腿子登山?”
“……”
山道前後的武林之人聽聞此言,皆是黑著臉瞥了她一眼,神色中多有憤懣。
“慎言。”
黃炎見狀不免啼笑皆非。
他此行帶這狐媚子出來,本是覺得一個人太無聊,有個美人兒在邊上多少能養養眼,卻不知這狐媚子說起話來,絲毫不顧及彆人的感受。
“太華山乃是武林聖地,相傳山上有一塊太華玉璧記載當世武林絕學,而太華論劍期間,那塊玉璧可容外人參悟。”
黃炎沉吟了一會兒,半真半假的解釋道:“老爺我亦是習武之人,此行又正巧碰上太華論劍,若是不去參悟參悟,豈不可惜?”
“嗬~”
他話音剛落,身後便有一個壯漢冷笑出聲:“太華玉璧的絕學之精妙,就連劍氣兩宗數代之人參悟百年都未能儘解,又豈是你說參悟就能參悟的?”
許是方才顏惜月那句‘何苦來這兒和這些泥腿子登山’太過傷人自尊,那壯漢說完還露出一抹不屑的譏笑。
“吃不得苦,練什麼武?”
與之同行的高瘦負劍中年人顯然是看出了顏惜月乃是女扮男裝,亦是出聲棉裡帶刺的陰陽道:“若是連登山這點苦都不願吃,還是回家吃奶來的痛快。”
“……”
麵對兩人的戲謔,黃炎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身拱拱手問道:“鄙人黃漢升,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奔雷手邱勇!”
“霹靂劍錢明!”
那壯漢與負劍中年人見他氣度不俗,身邊跟著的娘們也漂亮的緊,也不敢托大,皆是拱手不鹹不淡的報出了自己名號。
顏惜月餘光瞥了兩人一眼,待察覺隻是兩隻螻蟻,便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反倒是黃炎,眉頭一挑的露出驚色:“原來是邱兄與錢兄,久仰久仰。”
邱勇與錢明二人愕然:“你認識我們?”
“奔雷手與霹靂劍的名號如雷貫耳,在下早有耳聞,今日得見,亦是幸事。”
黃炎拱拱手笑著恭維一句,隨即道:“內人對武林之事知之甚少,若有言語得罪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
邱勇與錢明兩人反倒被他這番姿態弄的有些尷尬,邱勇訥訥地道一句:“無妨無妨。”
“不知者無怪。”
錢明亦是附和一句,隨即扯開話題:“山路曲折,我等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越過黃炎拾級而去。
“……”
待人走遠,顏惜月湊到黃炎身旁,問道:“老爺,你認識他們倆?”
“不認識。”
“那你為何……”
“花花轎子人人抬。”
黃炎瞥了她一眼,告誡道:“出門在外,不識人心險惡,而且江湖中人多有戾氣,萬一人家因你這點口角起了歹念呢?”
“有老爺保護,我才不怕呢。”
顏惜月不以為意,隨即又似是想到了什麼,滿懷期待的問道:“若是奴家遇見危險了,老爺你會保護奴家的吧?”
“自然會。”
黃炎湊在其耳畔輕聲打趣道:“愛妃你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朕也摘給你。”
顏惜月的耳尖微微發燙,心裡也不由得升起一股異樣的情愫。
雖說這等情話她在歡好時就聽黃炎說過,但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好聽的呢?
美人兒聞言掩唇嬌笑,嬌媚的白了他一眼後亦是戲精上身的感慨道:“奴家能遇見陛下,真乃三生幸事。”
“哈哈哈哈~”
黃炎朗笑幾聲,目光微動的攜美上了山。
山腰處。
人頭攢動。
劍氣兩宗就像是分家的兄弟,所建立的山門分彆位於與山腰的東西兩側。
往來的武林之人分為三類,一類是和劍氣兩宗內的人有沾親帶故的關係,便會去往哪宗落足。
一類是本身與太華山兩宗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卻受邀而來之人,可攜邀請函去對應的宗門落腳。
還有一類是既沒有關係,也沒邀請函的江湖散客,隻能在外麵落腳。
前兩類人都可以在太華論劍期間去參悟太華玉璧,而最後一類散客連門都進不去,更彆提去參悟太華玉璧了。
其中人數最多的,還就是第三類江湖散客。
而黃炎自然是第二類。
有盧順安這個鏡州刺史在,弄一封太華論劍的觀禮邀請函並不難。
劍宗的山門前。
黃炎遞交邀請函時,正巧聽到劍宗的幾個接待弟子在與宗門的外事長老彙報此次來觀禮的江湖中人要比往屆多的多。
“劉長老,此屆太華論劍來觀禮的江湖散客未免也太多了些。”
“不僅是山門前,就連山道上都坐著人。”
“……”
幾個弟子七嘴八舌的彙報著,而劍宗的外事長老亦是眉頭緊蹙,問道:“氣宗那邊如何?”
“氣宗那邊也是如此。”
山門接待弟子中,劍宗二弟子席衛風說道:“上一屆太華論劍,來觀禮的江湖散客約莫有三四千人,這屆我估摸著得多一倍,此事要不要和宗主彙報?”
“那能一樣嗎?”
劍宗的大弟子吳舒遠瞥了他一眼,說道:“上一屆太華論劍正值亂世,能來觀禮的江湖散客本就不多,如今四海升平,自是不可往日而語。”
“再者,上一屆太華論劍的頭籌被氣宗之人奪得,宗主眼下正在調息,勢必要奪回玉璧的歸屬,又豈能因這些俗事侵擾?”
“值此關鍵之時,席師弟卻因些許俗事想去叨擾宗主。”
他說著語氣頓了頓,似有所指的說道:“莫非席師弟存心想讓我劍宗輸給氣宗不成?”
“你血口噴人!”
席衛風聞言麵色一變,也知這頂帽子不能落在自己頭上,緊忙辯解道:“劉長老,弟子對劍宗之心天地可鑒。”
吳舒遠與席衛風二人自小便因爭劍宗首徒之位不合,明裡暗裡多有間隙。
“血口噴人?”
吳舒遠冷笑一聲,伸手指向席衛風,厲聲道:“席師弟我且問你,上次宗門準許秦玉師妹下山時,你就對宗內長老有所怨言,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席衛風見他提及往事,麵色陰沉似水的反駁道:“秦師妹的家境你我皆知,她要下山去行刺黃天覆,難道我不該阻攔?”
“那黃天覆是何許人也?乃是當今皇帝!”
“且不談那黃天覆自身就精於武道,皇宮高手何其之多?難道我眼睜睜看她去送命?”
“再者,炎漢初立,四方賓服。”
“值此之際,宗內長老同意秦師妹下山去行刺漢帝,此舉與引火焚身何異?”
“倘若我是那漢帝黃天覆,查明緣由後必會秋後算賬,屆時我太華山如何自處?”
“……”
吳舒遠見他已經口不擇言了,不由冷笑一聲,譏諷道:“席師弟一口一個漢帝,莫非是被那朝廷鷹犬嚇破了膽?”
“你……”
席衛風沉聲道:“我就想知道,倘若漢帝黃天覆秋後算賬,撥軍前來,我太華山一脈該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
吳舒遠一副與有榮焉之色的說道:“我太華山地勢險峻,高手如雲,便是十萬大軍來此,又有何懼?”
“一派胡言!”
席衛風輕蔑一笑:“倘若我是漢帝黃天覆,都不需派遣神機營,隻需派軍卒封山鎖道,不出數月,我等便因缺糧少食而自陷絕境!”
“我劍氣兩宗的門人數以千計,哪一個不是武林好手?且山中物資豐盈,又豈會因缺糧少食自陷絕境?”
“倘若我是漢……”
“都彆吵了!”
劉長老見兩人針鋒相對,也是黑著臉開口打斷了兩人的扯皮,訓斥道:“丟人現眼,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
遠處,黃炎目有異色的瞥了眼席衛風。
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