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藤蔓很牢固,白猿攀著藤蔓很快爬到了二十來丈深的地方。這裡有一個山洞,崔一渡點燃火折子往裡走。白猿把人送到洞口之後就繼續往下跳開了。
崔一渡在洞裡發現了一套用動物毛皮做成的白色衣褲,旁邊放著一副尖利鐵甲手套和鞋套,外形看來跟白猿的手腳一樣粗大。
有人假扮白猿行凶!
崔一渡打開獸皮衣服,裡麵裹著金光閃閃的赤日彎刀。
崔一渡脫下外套打算把證物打包帶回去,無奈這些東西有些分量,他便取了彎刀和一隻手套鞋套帶走,其餘的留在了洞裡。
他在洞口發現了一棵枯樹,枯樹上方有一股清泉緩緩滴著水,地麵長滿了青苔,如果不是手腳快,及時抓住枯樹枝,他就滑出去了。
崔一渡定住身子後,發現手裡薅著的枯枝上掛著一塊布料,他想應該是凶手爬石壁不慎刮爛衣服留下的。
崔一渡給大家講到這裡的時候有些憤怒,眼圈都紅了。
他說那白猿跳下去之後就沒有再上來,把他一個人扔在寒風刺骨的懸崖裡。他呼喊白猿也沒有回應,隻好一邊罵著“不講武德的臭猴子”,一邊吃力地踩著石壁攀著藤蔓往上爬。
“你們說說看,我容易嗎?我爬了兩個時辰才上來,滑下去六次,吹了兩個時辰的寒風,那天我的命都沒了。阿——嚏——”崔一渡越說越激動,鼻涕噴湧而出。
大家默不作聲,各自在心裡琢磨著。
江斯南隻覺得忍笑忍得腸子痛,使勁咬著嘴唇不發出聲音,但肚子卻在抖動著。
鄭旭颺問:“那布料在何處?”
崔一渡從袖子裡掏出來攤在手上:“狼州彩衣坊出品的‘玉華絹’,如碧玉般光潔絲滑。因為‘玉華’產量極低,僅限於競價出售,去年‘玉華’競價後賣到了一千兩銀子一匹。
“彩衣坊一年隻出品各色‘玉華’共計十匹,都供給了出價最高的鄭二公子,連鄭掌門和老夫人都沒有這個待遇。二公子,我沒說錯吧。”
鄭弼臉色發白,他身上正穿著“玉華”服,雖然在兄長喪期隻能穿素色衣服,但仍難掩蓋“玉華”低調而奢華的光芒。
但鄭弼很快反駁:“你怎麼知道彩衣坊的‘玉華絹’都賣給了我,商家就不能暗中賣給他人?你又憑什麼拿著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破布就來汙蔑本公子。”
崔一渡又從另一個袖子裡掏出一個布包,打開看裡麵是幾塊藥渣。
“紅花、三七、馬錢子、桃仁、當歸、蘇木,”崔一渡撿起藥渣說道,“這都是治療外傷的良藥,是從你喝剩倒掉的藥渣裡撿起來的。十幾天了,你那天傷得不輕,養了半個月應該還沒痊愈吧?”
鄭弼臉色愈發蒼白:“什麼受傷,誰受傷了?我隻是外出談生意染上了風寒。”
崔一渡笑道:“你的藥渣裡治療風寒的藥材不足三成,其餘全是治外傷的藥。看來白猿的爪子確實厲害。”
眾人驚愕地看著崔一渡,他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崔一渡說道:“半個多月前,鄭二公子在後山發現了白猿和如月姑娘相見,就砍傷了白猿,但他也沒有討到什麼好處,自己的身上必定有白猿留下的傷痕。”
眾人看著鄭如月,鄭如月點點頭:“崔先生所言非虛。”
鄭弼的雙腿有些顫抖。
崔一渡趁熱打鐵:“鄭弼發現這是一個殺人栽贓的好機會,就以外出談生意為由離開了青龍門,他其實並沒有走遠,而是藏了起來,一邊養傷,一邊打造了這副鋒利的鐵甲手套和腳套。”
“哈哈哈!”鄭弼忍不住了,“你可真會編故事,不去寫傳記真是屈才!我去舜東狼州找紫紗樓遊老板談生意,要不你去把他請過來對質?”
江斯南在一旁開始著急:“把他衣服扒了看看有沒有傷。”
“混賬!”鄭弼揮了一下手中的寶刀,“我看你小子是活膩了。”
“你……”江斯南趕緊拔劍做出防禦的姿勢。
崔一渡問:“鄭二公子,你那天告訴我是走了中部官道去的狼州,不假吧?”
鄭弼不假思索說道:“我是走的中部山路,來回節省了五天路程,不好嗎?”
崔一渡歎了口氣,“不巧了,中部的五郡暴雨連連,去舜東的必經之路橫斷嶺上多處塌方,那裡的山路早就被泥石流掩埋了,我在那邊有好幾場法事都因為這暴雨而推掉了。”
鄭弼:“你……”
鄭旭颺皺著眉頭:“二叔,你果然說謊了。”
崔一渡連連緊逼:“你並沒有走遠,而是在威來縣私下置辦的宅子裡養傷,桃紅、柳綠兩個包養的妓女在照顧你,她們還給你縫製了獸皮套裝,就是手工差了點。這是沈大人下山後剛查到的線索。”
鄭弼氣得臉色變成了菜色:“你……”
他說到這裡,心中稱讚沈沉雁的查案能力,給他提供了這個重要的線索。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沈沉雁,沈沉雁點了點頭表示讚成。
崔一渡說道:“你之前對鄭長門下了毒,預測到他在初五那天毒發,就戴著鐵甲穿好獸皮,從後山懸崖攀著藤蔓爬了上來。白猿發現了你,它恐懼得大聲號叫,把正在碧水洞裡的如月姑娘喚了出去。
“如月走得匆匆,忘記了關閉石門,正好方便你進去。憑著鄭掌門高深的內力,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但那天他毒發了導致不能動彈和大喊,你便用鐵甲割破他脖子輕鬆取了他性命,之後又劃破他全身造成白猿殺人的假象,還留下一些白毛當證據。”
鄭旭颺忍不住了,衝著鄭弼大聲喝道:“你說,是不是你殺了我父親!”
鄭弼冷笑著:“這都是他的一麵之詞,我是有外傷,但不是白猿所傷。鐵甲和彎刀在哪裡?他憑什麼說是我的鐵甲?”
如月氣得全身發抖:“明明你傷了白猿,也被它的爪子劃傷,你怎麼就不承認?真是無恥!”
崔一渡從床底掏出赤日彎刀和一隻鐵手套和腳套,“二公子,證據在這裡,獸皮還在洞裡,要不要爬下去看看?”
鄭弼輕蔑地轉過臉:“純屬汙蔑,你看見我殺人了?明明是白猿和如月殺的人,這些東西說不定是她的。信不信我現在就剁了你!”
崔一渡立馬躲在沈沉雁身後,探出腦袋說道:“大家發現了不少獸印,以為那就是白猿的腳印,其實那些腳印深的才是白猿的,因為它夠大夠重。人穿著鐵鞋套踩上去的腳印很淺,所以碧水洞外草地上的腳印是人踩上去的。
“白猿根本沒去那裡,它怕驚擾眾人不敢亂跑,隻在如月姑娘的院裡和後山活動過,兩個地方和之間的泥路上才有深深的白猿腳印!”
鄭如月走上前質問:“我們父女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殺他,還要陷害我?”
鄭弼仍不承認:“這是姓崔的在青龍門挑撥離間,沒看出來嗎?我確實和你父女沒有仇,我怎麼可能殺人栽贓呢?還先毒藥後鐵甲,編排得倒是驚心動魄。”
崔一渡想,此人的臉皮必定厚過城牆,見了棺材還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