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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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躺在床上,興奮得睡不著。

九九覺得自己好厲害!

就在剛剛,九九“chua”一下從二樓窗前跳下去了,一點傷都沒有受!

就在剛剛,九九“chua”一下又從樓下跳上來了,一點傷都沒有受!

天呐!

九九興奮得在蹬被子。

於媽媽提著燈籠,先繞著這棟小樓轉了一圈兒,而後在門廳那兒問了值夜的丫鬟幾句,沒發覺有什麼意外,終於上樓來了。

九九擁著被子,臉頰泛紅,頭發亂糟糟地看著她。

“……”於媽媽就覺得她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兒不對勁。

狐疑地打量著九九幾眼,她問:“娘子怎麼還不睡?”

九九答非所問道:“於媽媽,你能從二樓上跳下去嗎?”

“……”於媽媽默然幾瞬,看看坐在塌上的癡兒,再看看那扇窗,最後說:“可以,但是沒必要。”

九九摟著被子,又很認真地問:“於媽媽,你能從樓下跳到樓上這兒來嗎?”

於媽媽猶豫了幾瞬,而後上前去摸了摸九九的額頭。

她嘀咕著:“也沒發燒啊。”

又再三叮囑九九:“不能從二樓跳下去,會摔死的,知道嗎?摔不死也會摔殘的,那比直接摔死了還慘!一定不能跳,不能!”

九九目光飄忽:“哦~”

於媽媽知道她傻,真怕她半夜自己稀裡糊塗地從窗戶那兒跳下去了。

這要是冬天,把窗戶釘死了也沒什麼,可這是夏天啊。

沒有窗戶透氣,可不是那麼回事兒。

思前想後,於媽媽還是叫了木棉來這兒守著:“好好盯著娘子,要是有個什麼不妥,也趕緊攔著。”

木棉老老實實地應了。

遠香堂這兒原本有兩個大丫鬟的,一個是綠竹,一個是木棉,現在隻剩下一個了。

缺的那一個,明天紀氏夫人會再差遣新人過來。

至於綠竹去了哪兒,現下是生是死……

木棉不知道,更不敢問。

於媽媽看她被今日變故嚇到了,人也有些發木,不免有些憐惜。

她苦口婆心道:“木棉,我看你還可造就,就多說幾句——九九娘子是有些先天不足,但這話相公可以說,夫人可以說,輪不到咱們說呀。”

有些話自己說是一回事,彆人說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她們又是仆婢,去議論主人家的是非,這不是上趕著給自己找難看嗎?

於媽媽說這話的時候也沒避人,就九九娘子的情狀,有什麼好避的?

她看一眼木呆呆坐在榻上魂遊天外的九九,勸說木棉:“在九九娘子這兒,未必就比在府裡彆的主子那兒差,你好好想想吧。”

木棉應了一聲,頓了頓,又朝她行了個禮。

於媽媽生受了,臨走前叮囑她:“看好娘子,彆叫她往窗邊去。”

木棉應了聲:“知道了,媽媽。”

……

盛夏時節的晚上,夜風帶來些微的涼意。

木棉在窗邊擺了一具胡床,靠在牆上,目光不時地落到榻上九九娘子身上。

九九瞪著一雙圓眼睛,正一錯不錯地看著她。

九九心想:她不睡覺嗎?

九九心想:她不睡覺,我該怎麼去跟林夫人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呢?

九九還想:糟糕!我也不知道林夫人住在哪裡呀!

木棉被她看得有些古怪,忍不住道:“娘子還不睡嗎?”

九九反問她:“你不睡嗎?”

木棉稍顯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得在這兒守夜,怎麼能睡呢?”

九九大吃一驚。

九九欲言又止。

九九開始沮喪。

九九心灰意冷。

九九躺下,拉起被子一直蓋到了鼻子,隻露出來一雙鬱悶的眼睛。

九九心想:這可怎麼辦呢?

她要在這兒守一晚上呀!

九九稍顯鬱卒地想:要是我的魂魄能夠離體,在不驚動木棉的情況下去找到林夫人,跟她把這件事說清楚就好啦!

九九頭頂上忽然間亮起了一個燈泡!

九九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對啊!

九九心想:我完全可以讓我的魂魄離體,去找林夫人,跟她把這件事情說清楚嘛!

隻是……

九九被難住了。

該怎麼讓魂魄離體啊?

木棉見她忽然間從塌上坐起來,不輕不重地給嚇了一跳,隻是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九九就憂傷地躺了回去。

怎麼辦,九九真的有一點笨……

她合眼躺在榻上,兩手交握在胸前,一次次地開始祈禱:

之前讓我跳下二樓的那種怪怪的熱氣,請你再來一次吧!

請你保佑我的魂魄離體,去找林夫人,把誤會解釋清楚!

……糟糕,有很重要的事情忘記講了!

之前說得不算,再重新說一次:

請你保佑我找到林夫人的住址,然後再去找她,把誤會解釋清楚吧!

九九想了想,又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好像祈求的話,還要有進獻的禮物吧?

九九又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木棉在旁瞧著,這會兒已經麻木了。

她心想:傻子乾什麼都不奇怪。

也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九九,準備好在她遇到危險,亦或者是打算做危險事情的時候過去阻攔。

事實上九九也沒有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她掀開被子,悄咪咪地看了木棉一眼,小心翼翼地下了榻。

九九穿上便鞋,如同一隻偷燈油的老鼠,悄悄往桌前去打開了一隻食盒,從裡邊取出了一枚酥油鮑螺,謹慎地捧在手心裡。

九九偷偷看了木棉一眼,很擔心她會阻攔自己。

木棉轉動眼珠一路用目光跟隨著,麵無表情地看著九九。

她心想:傻子乾什麼都不奇怪。

九九看出她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鬆口氣的同時,高興起來。

又如同小老鼠似的,踢遝著鞋子,心滿意足地往塌上去躺下,同時兩手捧著那枚酥油鮑螺,重新許願:

九九將這枚十分美味的酥油鮑螺敬獻給你,保佑我找到林夫人的住所,然後跟她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吧!

木棉看著她,心想:傻子乾什麼都不奇怪!

九九合著眼,高高興興地準備睡覺。

木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看榻上沒什麼動靜了,便起身放輕腳步過去,預備著把她擱在手心裡的那枚酥油鮑螺拿走。

手才剛要伸過去,九九就把眼睛睜開了。

那雙眼睛圓圓的,像貓一樣,沒有掌燈,卻很明亮。

她看著木棉,護住手裡的東西,有點警惕,有點央求,底氣虛弱地說:“……不要拿我的鮑螺。”

木棉欲言又止。

想了想:傻子做什麼都不奇怪。

她心裡邊五味雜陳地應了聲:“好。”而後重又回胡床上坐下了。

……

夜色已深,東都城的戒嚴開始了。

馬蹄鐵踏在地上的脆響聲夾雜著鎧甲撞擊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往這邊蔓延來了。

誰也沒注意到,屋簷下有一道紅色的頎長身影,稍顯遲疑地四下張望著。

九九迷路了。

這是哪兒呀!

林夫人又在哪兒呀!

九九迷茫極了。

她循著屋簷投下的陰影,漫無目的地走著,頭頂上月亮亮堂堂的,灑下滿地清輝。

九九很奇怪,自己心裡邊忽然間冒出來一道聲音。

不要在月光下行走,會有眼睛看見你的。

是誰在跟我說話?

……鬼嗎?

九九大大的嚇了一跳,蹲在屋簷下,捂著耳朵瑟瑟發抖,連眼睛都不敢睜。

半晌之後,沒聽見身邊有什麼動靜,她就把兩手張開,捂住眼睛,悄悄地,慢慢地打開了兩條縫……

九九小心翼翼地問:“……有人嗎?”

遲疑了幾瞬,又很害怕地問:“……有鬼嗎?”

不知哪裡傳來一陣尖銳的,稍顯詭譎的鳥叫聲,緊接著,伴隨著破空之聲,有什麼東西振翅向這邊飛過來了!

九九嚇得慘叫一聲,拔腿就跑,不遠處棲息在店家旗幟上的幾隻幽藍色蝴蝶也受了驚,隨之揮舞翅膀,飛往他處!

屋簷下的地麵不算平整,按理說像九九這樣如沒頭蒼蠅似的奔逃,早該摔倒了的,隻是她身形矯健,四肢也很協調,腳步穩穩地落在地上,絲毫不顯慌亂。

隻有她的心在慌亂。

那鳥叫聲在後邊追九九,一邊追,一邊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古怪!怎麼會有這麼重疊起來的靈體?”

九九渾身都在發抖,一邊哭,一邊害怕:“你不要追我了,我不好吃的……”

那聲音並不理她,反而越來越近。

九九怕得要死,這時候卻聽身後那聲音驟然間消失無蹤了。

她雖然害怕,但也十分好奇,一邊奮力往前跑,一邊沒能按捺住,淚眼朦朧地回頭看了一眼。

隻看了一眼,九九渾身上下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一張血肉模糊的鬼麵已經貼近了她的身體,它長了一張尖銳的黑色鳥嘴,好像是從某種猛禽身上拔下來,再硬生生插上似的!

那東西周身籠罩著一層黑霧,看起來邪惡又詭譎,那露出白骨的下頜,幾乎就搭在她肩頭了!

九九嚇個半死,忽然間心口一燙,手臂開始輕顫,好像不再受她控製似的,猛地一個回肘,一拳打爆了那團黑霧!

一陣朦朧的霧氣散開,落了一地黑血,密密麻麻,粘稠地鋪了一地,像是有生命的蟲一樣,四下裡緩慢地爬行……

咦?

九九的眼淚掛在鼻尖上,要落不落。

九九心想:怎麼回事?

九九心想:它這就死了?

九九心想:它怎麼這麼不中用?

九九捧著臉,好像捧著一朵小花,美滋滋地想:哎?我好像有點強啊……

……

巡夜的金吾衛校尉苗繼祖忽然間勒馬停下,問前邊領頭的中郎將左文敬:“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左文敬避而不答,隻是將手按住佩刀,同時沉聲道:“警戒!”

拔刀聲整齊地響起,雪亮的刀光,甚至於天上的明月都要相形見絀。

弓箭手引弓待命。

左文敬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拐進麵前的街道,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瞧見之後,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血。

滿地的血。

可以容納六輛馬車並排行駛的街道已經被黑血覆蓋,腥臭撲鼻,一股邪惡陰毒的氣息彌漫於其上。

那血液是活的,在月光下嘶叫著,扭動著,散發著無窮無儘的絕望氣息……

一個紅衣女郎立在屋簷下,長發披散,背光而立,靜靜地凝視著他們。

身下的駿馬受到了驚嚇,不由自主地嘶叫起來。

金吾衛校尉苗繼祖捂著嘴,完全不敢直視對方。

“中郎將,更深露重,夜色襲人,要不是實在有事,誰會願意出來?”

他聲音飄忽,語氣卻很肯定:“這位美麗優雅、從不濫殺無辜的妹妹孤身在外,想必也是遇見了什麼難處,我看,她一定有很大的苦衷!”

左文敬:“……”

左文敬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苗繼祖一邊用手帕擦汗,一邊小聲又絕望地擺爛:“……總而言之,我們先禮貌地跟她好好地談談吧,感覺跑也跑不掉的樣子!”

左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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