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闃靜,暖氣仿佛融於血液,四肢百骸都跟著舒展開。
玻璃窗映著新年的喜氣。
路櫻掩下緊張:“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就算不照顧我,也不會欺負我的,對吧?”
金北周眸色變濃:“當然。”
他唇一彎,朝她伸手:“寶貝你快看,飛寶的肉墊好軟。”
“”路櫻知道他喝多了,“你一定要記住。”
“嗯?”
“咱們是青梅竹馬。”
“嗯,”金北周把玩飛寶的腳,懶洋洋道,“我才不會忘,隻有你這種小騙子會忘。”
路櫻忍著給他一腳的衝動,彎腰將飛寶兜走:“自己找房間睡!”
金北周神智遲鈍:“你欠我粥”
“不欠,”路櫻搪塞,“你喝了,但你忘了,你睡覺時好好想一想。”
“”
好像不止這事。
金北周恍惚半晌,倏然清醒,他們是夫妻,他為什麼要自己找房間睡?
翌日,路櫻睡意朦朧間,金北周似乎進來了。
男人手掌摸了把她額頭,低著嗓交待:“媽到機場了,我去接,中午咱們去老宅吃飯。”
路櫻嗓子裡不清不楚地咕噥了句。
金北周俯身親她:“不用起,你婆婆要知道我沒照顧好你,不得削我啊,好好睡吧。”
路櫻提不起勁睜眼。
“過幾天咱們先去趟觀塘,”金北周捏了捏她臉,“重新種一棵幸福樹,我種,我給你種,行不?”
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金北周隨手一托,將飛寶裹進懷裡一塊帶上。
金爸金媽都是無國界醫生,兩人極少有時間回國內過年。
這次也隻有金媽高琴得了空,回來看一眼家人。
金斯年是沒時間接機的,他管著金氏整個集團,一向分身乏術。
機場人流湧動,母子倆客氣到生疏。
高琴掃一眼飛寶:“還養狗了。”
“您兒媳的,”金北周散漫道,“養得跟個眼珠子似的,怕吵到她睡覺,我幫著帶帶。”
高琴點點頭:“櫻櫻打小就喜歡貓貓狗狗,就是她外公不許養,說她性子跳,沒耐心。”
怕她無法對一條生命負責。
高琴與路櫻的媽媽是閨中好友,路櫻是她看著長大的。
回家途中,高琴詢問了下家中情況,還有小兩口的感情狀況。
“好著呢,”金北周漫不經心,“正努力給您和爸生個小孩玩。”
高琴:“那就好。”
高琴先去醫院看望席素玲,將她的病曆一一過目,溫和道:“媽,沒多大問題的,您得保持好心情。”
“我好得起來嗎,”席素玲說,“一個路櫻就夠我受的了。”
高琴莞爾:“櫻櫻不懂事,以後讓莓莓多陪您,櫻櫻和小二單獨過日子。”
“”席素玲抬頭,“你什麼意思?”
“怕她氣著您,”高琴不卑不亢,“我會提醒她少露麵。”
“”
從醫院回到金家,一群人都到了,阿姨忙裡忙外地準備團圓飯。
高琴客氣道:“莓莓氣色很好,伊瑎一定很上心。”
“應該的,”伊瑎連忙應,“媽您放心。”
高琴目光一移,停在路櫻身上:“生病了?”
沒等她應聲,金北周手一攬,將路櫻摟進懷裡:“感冒呢,剛好點。”
路櫻小幅度掙紮,不想跟他有肢體接觸。
金北周麵上帶笑,手臂力道緊了緊,迫使她完全偎了進來。
“大家看起來都很好,”高琴眼神溫柔,“怎麼就我們家櫻櫻麵黃肌瘦?”
這種媽媽口吻的關愛,以路櫻如今敏感的情緒壓根扛不住,眼淚掉得猝不及防。
金北周身體僵住,手忙腳亂的擦拭:“怎麼又哭了”
“又?”高琴不悅,“你不是說一切都好?”
路櫻彆開臉,自己用手背擦眼淚:“我沒事,想媽媽了。”
高琴摸她腦袋,極為疼愛:“那陪媽媽去廚房,咱們娘倆說說私房話。”
“好。”
目送兩人進了廚房,金北周指腹殘留的濕意彌漫出細微的疼痛,眸底壓著隱晦,藏住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金莓莓靠近了些:“二哥,是投資的事惹二嫂生氣了嗎?”
“不是白給你們,”金北周手抄進兜裡,不鹹不淡,“我是你們的股東,每季度要查賬的。”
“”
一句話將私人恩怨引到公事上。
金北周扯唇:“妹夫上點心,我還想多賺點,討你們二嫂開開心。”
高琴接過阿姨手裡的工作,囑咐她們去餐廳布置,馬上就可以開飯。
路櫻對著水龍頭清洗水果。
高琴瞥她:“嗯,是喜脈。”
“”路櫻手裡的金桔啪嗒砸過,“啊,啊?”
高琴笑:“你老公不知道啊?”
路櫻懵了。
“我是過來人,”高琴說,“又是個醫生,摸摸你的脈搏就確認了。”
“”
高琴:“不想要啊?”
這一番話實屬連擊。
路櫻完全反應不過來:“媽您怎麼知道?”
“飛寶,”高琴直白道,“想要的話,你應該不會選在這個點養狗。”
“”
高琴幫她關了水龍頭:“想離婚啊?”
“媽,”路櫻節節敗退,“您稍微委婉點,孩子都被您嚇掉了。”
高琴快人快語:“他出軌了?”
路櫻搖頭。
“家暴?”
“”
“行吧,”高琴把自己逗笑了,“感情沒了?”
路櫻遲疑片刻,先是點頭,又搖頭。
“不適合,”她輕聲,“沒什麼嚴重的原因。”
高琴言簡意賅:“追了他這麼些年,不後悔?”
路櫻沒有猶豫:“不會。”
“”高琴歎息,“能讓你這麼堅定,大概是深思熟慮過了。”
“媽,”路櫻小聲,含著懇求,“您幫我勸勸他”
高琴撫她臉龐,慈愛道:“這事可不好勸,你們這段婚姻,可是他拚了命求回來的。”
路櫻不明白她話裡的深意。
但金北周當時確實跪在外公病床前,跟外公求了很久的。
“不會的,”路櫻說,“他身邊有許多人,不差一個路櫻。”
而路櫻卻將自己活成了隻有金北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