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是同心鎖。
雲昭把打開的同心鎖放在桌子上後,並沒有立刻打開手中的盒子,而是盯著那把鎖看了很久很久。
她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會將這把同心鎖放在謝懷卿的麵前。
雲昭抓起被扔在桌子上的同心鎖,拇指指腹輕輕拂過上麵精巧的花紋,最後落在上麵用拚音寫的卿和昭上麵。
得益於這個時代並沒有拚音,才讓雲昭能夠在同心鎖上刻下這一段拚音。
“這鎖是我在山廟裡求來的,本來一共有兩把。”雲昭把這枚同心鎖遞到謝懷卿的眼前,靜靜的望著他。
那山上賣的鎖隻有同心鎖。
這種同心鎖一般隻有那些有心上人的公子姑娘家才會買。
買下的同心鎖往往不會帶到山下去,而是在山上的同心橋邊將其成對鎖下。
雲昭那日去求平安符的時候,偶然得知這裡的同心鎖很靈,所求皆如願。
鬼使神差一般,她求了平安符的同時,還求了這樣一對同心鎖。
甚至親自拿起那小道士的刻刀,在同心鎖上刻下歪歪扭扭的一行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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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把呢?”謝懷卿從雲昭的手中拿走這把鎖,啞著聲音問:“另一把你放在哪裡了?”
“被我鎖在了山上的同心橋上。”
雲昭一隻手支著腦袋,一隻手放在身前的木盒子上,帶著調侃意味的笑說著當時發生的事情:
“當時那個小道士還很好奇,問我為什麼不將兩把同心鎖給鎖在一起。”
“那個小道士告訴我,同心鎖求的是一個緣。如果兩把鎖不在一起,連見麵的緣分都沒有,寓意不好。”
“我對小道士說……”雲昭目光灼灼的看著謝懷卿,緩緩道來,“我喜歡的是男子,我們不可能。”
“那時我穿著男裝,小道士聽完立刻就不勸了,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在橋上留下一枚同心鎖,帶回來一枚同心鎖。”
“同心鎖賣鎖不賣鑰匙,拿回來的鎖一旦鎖上就用不了。”
雲昭捏起桌子上的銀絲,在謝懷卿的眼前晃了晃,“所以,我便學會了用銀絲開鎖。”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用這枚鎖來鎖這個盒子,是因為……”
雲昭把手中的木盒子推到謝懷卿的眼前,然後收回手來,示意謝懷卿打開,“你打開看看便知。”
謝懷卿聽到這裡,心裡已經有了九分確切的猜測。
這盒子裡的東西,同雲昭當初的心上人有關。
……同他有關。
他一隻手握緊手中的同心鎖,另一隻手將麵前的木盒子打開。
這個盒子隻有巴掌大小,裡麵藏的東西並不多。
隻有一瓶空了的藥瓶,一張小像,還有兩枚……戒指。
空的藥瓶是在邊塞被稱為藥效最好的創傷膏。
小像……看模樣是畫的剛剛成為將軍的他。
剩餘的兩枚戒指,一個是用銀子做的,一個是用金子做的。
上麵鑲嵌的寶石是他們第一次去邊塞剿匪後,得來的獎勵。
當時他把這兩枚寶石交給雲昭後,就沒有再放在心上,沒想到是用在了這戒指的上麵。
“縱使是在邊塞,有些將軍也是妻妾如雲。”雲昭拿起一枚金戒指,戴在自己無名指的位置,正好契合。
“邊城的縣令,府衙的大人,也都是妻妾如雲。”雲昭又緊跟著繼續往下說。
她低頭轉動著手中的戒指,垂落下眼眸,“我學了二十多年的平等,見了二十多年的平等,我接受不了這裡的三妻四妾。”
“我來這的任務是讓你做明君,明君的前提是你要成為帝王。”
“且不說我女扮男裝屬於欺君之罪,單論一句最是無情帝王家,就足夠讓我歇下所有的心思想法。”
雲昭又拿起盒子中的另一枚銀戒指,握住謝懷卿的手,將這枚銀戒指戴在他的無名指上,同他緩緩十指相扣。
“年少的謝將軍意氣風發,確實令人心動。”雲昭笑盈盈的望著謝懷卿,“未來的謝君王也確實令我害怕忌憚。”
“若非當初察覺到你的心思,我本打算等到秋後再走的。”
雲昭第一次同謝懷卿說起當初離開時的打算。
“那個時候,世家虎視眈眈,私下裡還藏匿了不少死侍,也是推行丈田最難的時候。”
“我總想著,多幫你一段時間,我再離開。”
“我想多幫幫你,也是因為我舍不得同你早早分彆。畢竟那時我想要的分彆,是永不相見的。”
“在最衝動的時候,我想過辭官留在京城,用所有的功勳換一句女兒身的坦白。”
“可是不知道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總是明裡暗裡同我告白。”
“我知曉你心意時,心是亂的,人是慌的,滿腦子便隻剩下儘快離開了。”
“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想要離開,恰恰是因為很喜歡,才要儘早離開,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賭一場從一而終的愛情。”
“謝懷卿,當時的雲樘不敢賭。”
謝懷卿聽到這裡,忍不住握緊了雲昭的手,那雙眼底也同樣流露出了心疼。
他從不知道,過去雲昭經曆了這許多掙紮。
他沒有出聲打斷雲昭,而是坐在那裡靜靜的聽雲昭繼續往下說。
“那時候我最怕你知道我是女子。”雲昭唇角微彎,“若那時你知道了,我定然是走不掉的。”
“我喜歡你,可我當時確信,我同你不可能。”雲昭有自己的堅持,現在亦然,“我要嫁的男子,身心都隻能唯我一人。”
“這個盒子留在雲府,我本是打算就徹徹底底讓它留在這裡的。”雲昭說著說著又突然笑了,
“四處遊曆的時候,我既希望這盒子永遠都不要被找到,又希望能夠被人找到。”
“人總是自私的,既要又要。”
雲昭鬆開了謝懷卿的手,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垂眸看著他,
“我同你在一起,從不是什麼局勢所迫,也不是因為你在明州找到了我,我迫不得已。”
雲昭俯身在謝懷卿的唇上輕柔的印了一下,在他耳邊一字一頓,無比堅定的開口,
“是我本身就很喜歡你,喜歡到愛意占據了我常年來的理智。”
“謝懷卿,這樣算不算我多給了你一點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