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頗為頭疼的喝了一口清茶,大口大口的吃著一個桃花餡餅。
“阿昭總是這般惹人喜歡。”謝懷卿坐在雲昭的身邊,握著她的手不願鬆開。
他側眸看了一眼雲昭身上已經被哭濕了的衣衫,覺得那個地方頗為礙眼,“要不要換一件衣服?”
“不用。”雲昭拍了拍那處染濕的地方,並不怎麼在意,“一會兒就乾了。”
謝懷卿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在心裡暗暗想著,這件衣服以後還是留在櫃子裡麵吃灰吧。
談話間的功夫,打遠處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
這代表著狀元郎的隊伍距離這裡不遠了。
“來了來了。”
“可算是來了,我帶了整整一籮筐過來的呢。”
“我也是,這段日子無事繡的荷包都帶過來了。”
雲昭聽到身後身前的姑娘們都準備了一籮筐的荷包,早已經蓄勢待發。
吹吹打打的聲音越來越近,雲昭看著不遠處的那一抹亮紅色,拉了拉謝懷卿的手,“這場景著實是熱鬨。”
今年被欽點為狀元郎的,是西北邊塞寒門出身,名叫秦滿。
榜眼是南方水鄉出身,名叫江柏。
這探花郎自然就是如今禮部左侍郎的兒子,禮之揚。
秦滿騎在馬上,不像是文采斐然的書生,反倒像是一個勇猛無比的將軍。
江柏倒是看著文文弱弱的,麵皮白靜,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
長得最好看的就要數探花郎禮之揚了。
他騎在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收到了荷包還不忘四處道謝,看起來就是一個活潑又好看的少年郎君,惹得一眾女兒家更願意把荷包投到他的身上。
兩邊的窗戶上,下麵的街道上,不停的有荷包投過來,砸在他們的身上。
連帶著等他們過去,路上都是一地的荷包。
這樣熱鬨的場景轉身即逝,有人下了茶樓跟著繼續湊熱鬨,有人坐在遠處喝茶談論起了彆的事情。
“他們三人倒是各有各的特色。”雲昭吃掉最後一口桃花餅,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水。
喝水的功夫,她的眼睛都還落在窗外,看著那一地被撿起來的荷包。
“他們三人文采都不錯。”謝懷卿評價道:“曆練幾年,可堪大用。”
雲昭收回視線,扭頭笑盈盈的看著謝懷卿,“能得你的誇讚,那定然不錯。”
說話間,雲昭見謝懷卿的視線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落在她的肩膀處。
她的肩膀上什麼都沒有,唯一一點不同,就是上麵有還未乾的淚痕。
到底還是在意啊。
“這熱鬨也湊完了,我們回府。”雲昭拍了拍謝懷卿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我去把這一身衣裳換掉,免得我家夫君吃醋。”
話音落下,不等謝懷卿有任何反應,雲昭已經站起了身,往外走了幾步。
謝懷卿一抬眸,就看到雲昭已經站起身,走到樓梯口不遠的位置回頭看著他。
見此,他也站起身跟過來,牽著雲昭的手離開。
“大醋缸。”雲昭拉著謝懷卿笑著離開,還是沒忍住評價上這麼一句。
醋了自己,還要醋一個小姑娘。
“嗯,我是。”謝懷卿沒有隱瞞心中的那一點心思,“今日還是一壇陳醋。”
陳醋?
雲昭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為何會這樣說。
恐怕從前邊塞的時候,謝懷卿就察覺到了風覓嘉的不對勁。
隻不過那個時候,謝懷卿沒說,雲昭自己也並沒有察覺到。
雲昭暗暗想著,他平日在暗地裡定然悄悄吃了不少人的醋。
“說起來,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雲昭還從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從前不好奇,今日倒是想起來了,索性就問上一句。
“大約是那日冷宮裡,你將我抱在懷裡,說天塌了還有你在的時候。”
謝懷卿側眸看著雲昭,“那時候的雲侍衛,就像是從天宮下凡來救我於水火的仙人。”
“這麼早。”雲昭想了想,肯定道:“你當時對我應該是有好感,不算喜歡。”
“你問的就是喜歡。”謝懷卿笑著說:“那時我對你是朋友間的喜歡。”
原來是同她鑽了字眼。
“那愛人之間的喜歡呢?”雲昭追問:“是從什麼時候?”
“大約是意識我不想看著你成親的時候吧。”謝懷卿想到那一段糾結無比的經曆,輕描淡寫的說:“意識到時,為時已晚,唯有沉淪。”
沉淪其中,溺在其中,掙紮不出,愛意從小溪彙聚從深淵。
一步一步,再不能自拔。
“這樣啊。”雲昭笑了,不再多問:“走,今日我下廚給你做菜吃。”
謝懷卿不知道話題是怎麼偏到這邊來的,隨之也隻是笑著應好。
今日街道上依舊熱熱鬨鬨的,遊街一圈後,禮之揚騎馬回了家。
打馬遊街這種事情,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今日禮部左侍郎的眼睛都快要揚到天上去了,嘴角咧起來就沒有合攏過。
“爹!”禮之揚穿著一身喜慶的紅色,帶著官帽,站在禮部左侍郎的麵前,“我今天是不是豐神俊朗?”
禮部左侍郎拍了拍禮之揚的肩膀,“嗯,我兒比我有出息。”
段婉站在一旁看著這父子倆,眼中也染上了開心。
這是她傾注將近二十年培養出的兒子。
段婉走過去將一個護身符係在自家兒子的腰上,“日後也是要做官的大人了,萬不可莽撞,為臣為民,當常思之。”
“娘。”禮之揚轉過來對著段婉一拜,“兒多謝母親數年如一日的教誨,日後也定然謹記於心。”
“好,娘知道了。”
禮之揚看著段婉,“以後,該由我來養娘了。”
“娘不用你養。”段婉笑著拍了拍禮之揚的手背,又轉頭看了一眼夫君左侍郎,“娘有自己的路要走。”
禮之揚知道自家母親最遺憾的是什麼。
段婉最遺憾的,是她此生不可能科考入仕。
所以,她日日都想開一家私塾。
女子開私塾,這在從前史無前例。
可是現在,因為有雲昭的存在,讓段婉又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你娘想要做的事情,定然可以成功。”禮部左侍郎站在自家夫人麵前,“不是跟你說過,她當初也是名動京城的才女。”
“那怎麼會想不開嫁了你。”禮之揚小聲嘀咕一句。
“臭小子你說什麼?”禮部左侍郎立刻就變了臉色,“彆以為你今天春風得意,老子就不敢打你!”
禮部左侍郎不貪財好色,不納妾尋通房,也確實算是一位良人。
看著自家夫君被兒子氣到,段婉笑著一手拉住一個,“好啦,大喜的日子就彆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