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時間有時長到……讓謝懷卿無數次想要打開皇陵裡,打開他親手埋下去的那口棺材。
將深埋入土的棺材挖出來,自己也躺進去,然後同她一起埋入皇陵。
這樣,他們就可以永不分開了。
時間有時又短到……雲昭墜崖的場麵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謝懷卿對那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依舊曆曆在目。
那種失去最重要人的痛苦,深入骨髓,他走不出這個怪圈。
皇宮的偏殿裡,現在還放著一個已經打造了一半的棺材。
謝懷卿想著,等完成雲昭說的丈田、納戶,他就從宗室裡找一個可靠的人繼承皇位。
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宮裡,實在是太過於折磨。
謝懷卿想她,想去見她。
這次來明州,謝懷卿一則是想要儘快推進明州的丈田的事宜,二則是想看看雲昭總是說的明州。
偏偏是在這裡,謝懷卿見到了以為隻有在夢裡才能再見到的人。
原來她還活著。
原來……她隻是不想要他了。
驛站二樓,文霖領著三個一臉茫然的書生下樓,將空間留給樓上的兩人。
霄遙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忐忑又茫然。
怎麼自從進到這屋子裡,一切就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他們夫子到底是什麼人啊?
為什麼這麼多人稱呼她為大人?
他們夫子以前是官員?
可從未聽說過,京城有一位女官啊。
“你們遇見大人……雲姑娘,是什麼時候?”暗二最先忍不住,詢問霄遙遊三人,“三年前嗎?”
“不是啊。”廖霄最先開了口,茫茫然又十分乖巧的回答:“夫子是一年前來的三清縣。”
“那前幾年呢?”暗三疑惑的撓撓頭,“難不成真是詐屍?”
暗一無語的拍了一下暗三的腦袋,“笨!”
“他說我笨。”暗三委委屈屈的抱著自己的頭,朝暗二告狀。
“他也沒說錯。”暗二歎息,又好脾氣的摸摸暗三的頭,“這世上哪有什麼詐屍,是大人根本就沒死。”
當初雲大人出事的時候,其實暗衛們都不相信。
足智多謀的雲大人,怎麼可能會被世家這麼拙劣的伎倆傷到。
況且,那日雲大人明顯是故意甩開他們的。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雲大人故意為之的。
故意設計這一場死亡,借機離開京城。
否則……
憑他們主子對雲大人的在乎程度,雲大人想要光明正大的獨自請辭離京,那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不過……我們三年前找到的屍體,又是誰的?”暗三還是想不明白,“那麼逼真,看著就是雲大人啊。”
那屍首是他們親自找到的,不可能是假的。
世上不可能會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除非是雙胞胎。
眾所周知,雲大人不可能有雙胞胎兄弟或姐妹。
暗衛們齊齊搖頭,誰也想不明白。
這件事,恐怕隻有雲大人自己知道了。
樓上
雲昭看著手腕上的銀色鎖鏈,神色複雜。
心軟真是能要大命了。
這銀鎖鏈他是從哪兒找出來的?
“你這……”雲昭動了動自己的手腕,牽動銀鎖鏈,連帶著謝懷卿的手腕也跟著同步晃動了一下。
這銀鎖鏈,一頭鎖在雲昭的手腕上,另一頭扣在謝懷卿的手腕上。
這鎖鏈將他們聯係在一起,相離最多不能超過兩米。
雲昭閉上眼睛選擇不看,真希望現在的一切是場幻覺。
“在我們那個世界,抓犯人才會用到這個。”雲昭抬起手腕,順帶連著謝懷卿的手腕也往上抬了抬。
沒想到有一天,她還能戴上這東西的改良版。
謝懷卿來明州不是為了查案的嗎?
他這是從哪裡突然找出來這麼一個東西?
“這東西,你從哪弄來的?”雲昭是單純的疑惑。
“這東西……那個院子裡多得是。”謝懷卿語氣幽幽,第一次談及皇宮小院的主院裡都放了些什麼。
時隔多年,雲昭依舊是立刻就聽懂了謝懷卿的話。
她不自禁想到了謝懷卿的私庫。
私庫的東西都被放到了偏院,主院卻是落了大鎖,無人可進。
那時雲昭還好奇過主院裡究竟都放了些什麼。
現在知道了。
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那你把這東西帶到明州來……”雲昭語氣真誠的反問:“是為什麼?”
雲昭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會突然帶這個過來。
難不成他提前預感在明州會用到嗎?
“這三年,我一直將這條鎖鏈戴在身上。”
謝懷卿抬眸看向雲昭,墨色的眼眸像是翻滾著墨浪,企圖讓眼前的人淹沒其中。
雲昭對上這樣一雙充滿危險的眼眸,神色怔愣了片刻。
這一刻,雲昭清晰的認識到了係統333口中黑化值滿格的意思。
三年不見,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
“我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當初強硬一點,你是不是就不會尋死了。”
謝懷卿一步一步走到雲昭麵前,單膝跪在她麵前,仰頭看著她。
他的嗓音低沉,委屈又偏執。
雲昭的手指收緊又鬆開,瞳孔倒映出這樣的謝懷卿,讓她一時失語。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與其說錯話導致弄巧成拙,不如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聽著。
聽一聽他想說些什麼。
“我總是在想,或許我當初不那麼貪心的挑明,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這樣,我就還是謝懷卿,你依舊還是雲樘,我會是你一生的摯友。”
“我可以用朋友的身份,陪你度過一個又一個春秋。”
“可是我貪心,我的試探讓你步步遠離。”
“後來我覺得退居到朋友的位置上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起碼還能時不時的見到你。”
說到這裡的時候,謝懷卿向來挺拔的身姿陡然傾頹下來,眼眸半垂。
“但你最後還是走了,選擇了最為慘烈的方式。”
謝懷卿知道雲昭身上有些奇怪的緣分在。
那日他見到的‘雲昭’屍首,或許隻是障眼法。
可那時的他不知道。
他隻以為是自己的試探和對她的情意,讓她選擇用這種方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