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打著旋兒地吹入河灣,如泣如訴。
這麼陰的地,倒是適合揚灰。
水波蕩漾起漣漪,王蟬忽然從河灘某處的水窪之中跳了出來。
隻見他一邊揮舞袖子,直把那四根白針收回。
另一邊則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疊中品符籙。
其中包括三張下品【金劍符】、五張下品【銀劍符】、一張中品【金劍符】、一張中品【銀劍符】、一張張中品【破甲符】,除卻破甲符是上次去相思院順手買下的,其餘都是上次的戰利品。
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
解決了黑衣男修,王蟬顧不得肉疼,直把那一疊符籙一股腦地朝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地白衣女修扔過去。
那白衣女修此刻不僅頂著一張中品護身符,還有一張中品【金甲符】臨身。
此符的防禦力比金剛符雖差,但還具備一定的反彈效果,而且很有韌性,遠非中品護身符可比。
王蟬估計即便是用擅長破防的白針來攻擊,也要三針。
偏偏他現在的法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再用出第五針。
轟轟轟轟……
漫天震動,直把方圓幾丈都炸出一個小坑,飛沙走石,煙塵滾滾,伴隨水花四濺。
待得所有動靜落下,那白衣女修已經變得四分五裂,到處都是殘肢碎肉,血染了四周一大片。
可憐了她身上的那件下品法衣也跟著破碎了。
好在她的儲物袋還在。
搞定白衣女修,王蟬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緊接著,則是往嘴裡塞了兩顆【下品回氣丹】,並往身上貼了一張中品【回氣符】。
乾枯大半的丹田法力,得到丹、符的滋潤,立即一縷縷的回複著。
同時,他也沒有閒著,第一時間把白衣女修的儲物袋撿起來,然後又閃身到另外一個方向,把落在地上的黑色剪刀、避水梭、陣盤以及散布各處的九杆陣旗齊齊納入儲物袋中。
尤其是拿到碧水梭的時候,王蟬還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這入手粗長又冰冷的法器,是個好東西啊。
緊接著,王蟬又來到黑衣男修的屍體旁邊,先摘儲物袋,再祭出法力之手在屍體上摸索一二。
想不到,又有收獲。
首先是一件黑色法衣,下品。
其次則是一顆舌釘,下品,藏在黑衣男子的舌頭處,呈橢圓形,比普通的釘子大多了,上下兩端皆是粗糙且有顆粒感。
王蟬簡直無法想象這舌釘究竟是用來乾什麼的,好端端的一件下品法器,硬生生給玩成這惡心模樣。
但即便如此,也是好幾百的法錢,王蟬隻能強忍著不適取了,用一個專門的玉盒裝好,再收納起來,以免弄臟儲物袋。
再然後,則是把白衣女修的殘肢碎肉收集起來,和黑衣男修的屍體堆在一起,緊跟著祭出一張下品火球符,猛地扔過去,嗤的一聲,熊熊火焰燃燒起來。
趁著焚屍之際,王蟬目光四掃,倒是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行跡。
一會兒後,火焰散去,餘下一堆灰。
王蟬嫻熟地祭出一張中品淨化符,化作無形的淨化之風把這河灘蕩漾了一遍,繼而又往身上拍了一張斂息符,縱身一躍,悄無聲息地沒入河中不見。
一盞茶後。
河灣靜悄悄的,陰風呼嘯。
一炷香後。
這邊還是靜悄悄地,但陰風更盛,吹得那些鬼火淩亂飄蕩。
半個時辰後。
河灘那處被符籙炸出的大坑之中,倏地出現沙沙沙的動靜。
好一會兒,一隻纖長的手掌從坑中伸了出來,略微掙紮了幾下,便見手指掐訣,黃光一閃,一道不著寸縷的女子身影從中躍出。
那風韻猶存的麵龐,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秀挺的鼻子,正是那白衣女修。
此時的她,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殷紅,眉心凝聚出一隻黑蛛虛影,好似牢籠一樣,緊緊地束縛著她的心神和肉身。
隻見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待得氣息平穩了,法力順暢,便抖了抖左手腕的銀鐲,頓時撐起厚重銀光,嗡鳴之下,便把她護在其中。
如此她才神色惶恐地顧目四盼,見得四周靜悄悄毫無動靜,又念及自身遭遇,竟是忍不住低聲抽噎起來。
若非她經受骨咒反噬的瞬間,匆忙用了那張壓了十多年箱底的【土身符】,在臨死的之際,本體遁入地下,並凝聚出【土分身】擋了一劫,此番怕也要橫屍當場。
水遁之術……雷鳴白針……隨手掏出一疊符籙砸……冷靜地收拾戰場、收刮戰利品……毀屍滅跡之後,還不忘用淨化符清場,然後用斂息符遠遁走人……
想起那一幕幕,那個看他腚兒的男人,哪裡是低賤的荒野小散修?便是通緝榜上的那些劫修都沒有他可怕!
隻怪自己眼拙,踢了鐵板。
這些年在深閨小院待久了,整日沉迷於情情愛愛、搬運是非,成天和那些女人們乾些上不得台麵的勾心鬥角,卻對這個殘酷的修仙界逐漸失去了應有的敬畏。
“幸好【土身符】玄妙,便是那人強橫,也發現不了端倪,此時他怕是已經到了黑市吧……可憐我的軒兒……”
一陣嚶嚶嚶之後,似是發泄了情緒,她臉上的悲傷和恐懼逐漸被怨毒代替。
“雖然你的模樣可能是假的,但我記住了你那根粗暴的白針,隻要你還在白山山域,我周家一定會……”
“嗤!”
一道道黑色針影竟是從她的頭顱之中迸射而出,繼而凝聚成一根森寒黑針,散發出嗡鳴之聲。
砰!
好大一顆頭顱炸成血霧。
本以為無頭的屍體會倒地,未料也是爆裂成血霧。
隨後那血霧並沒有隨風散去,而是凝聚成一隻血色蛛影,顯露出那女子的怨毒麵容。
也不知她施展了何種詭異法術,亦或是借某種同參的神通。
咻!
似是發現了什麼,那血色蛛影猛地朝著某朵漂浮的鬼火直撲過去。
“捉到你了!”
血色蛛影發出興奮的叫聲,竟是用不可思議地方式,直接融入了鬼火之中。
然而,很快那血色蛛影又從鬼火之中剝離出來。
剝離出來之後,那蛛影似是淡薄了幾分。
猶不甘心,那血色蛛影再次感應,又朝著幾丈外的另外一朵鬼火撲去,再次融入其中。
四次之後,那血色蛛影已經淡得隨時都能破碎,發出女子那歇斯底裡的聲音:
“老娘臨死之前也要拉著你同歸於儘!”
“出來啊!”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啊啊啊啊……”
血色蛛影終於如同泡影破碎,重新化作血霧,隨風散去。
半盞茶時間後,無數漂浮的鬼火之中飛掠出一朵,直把掉落在地的銀色手鐲卷起,並撲入水中不見蹤影。
……
“咄咄咄。”
幽林山某棵靈槐樹下,王蟬輕輕地敲了三下,隨即後撤幾步,如臨大敵般盯著前方。
幾息後,靈槐樹後麵驟然出現一個門戶,從中走出一個戴著黑色鬥篷的煉氣後期修士,見到已經閃到十幾丈遠的王蟬,忍不住笑道:
“道友第一次來吧,莫要驚慌,在下是接引使者,取出你的黑市令牌,再繳納五十枚法錢,即可入內。”
王蟬很痛快地把令牌扔給對方,至於法錢……
他想過黑市肯定是要收錢的,畢竟人家不是開善堂的。
但這五十枚法錢,也著實多了一點。
換做以前,得不吃不喝一年才給得起。
而且,這黑市好大排場,竟是煉氣後期修士來當迎接使者。
他記得程夫人那玉簡之中提及黑市的入場費大都是二十枚法錢左右。
“嘿嘿,道友應該知道,這白山山域換了新天,這邊下次還有沒有機會開市,還是個未知數呢。”
見到王蟬的神色,那人忍不住解釋道。
王蟬恍然大悟,白山城新來了一位陰神真人,雲霧宗的陰神真人。
再想一想,這邊一年才開市三次,機會難得,貴一點貌似也合理。
畢竟你不來,有的是人來。
而且,正經買賣誰來這裡啊。
還好來的時候,又肥了一波,五十枚法錢對如今的他而言,並無壓力。
“祝道友滿載而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