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除了丁果以及比較沒心沒肺的丁香,其他人都頂著兩個烏眼青。
但今天早餐豐盛,嶽紅梅居然用蔥花熗鍋煮的麵條,還做了兩道涼拌菜,丁果吃得很是滿足。
她滿足了,臉上帶著兩條印字的丁建國就不滿足了。
是以,等吃過早飯一大家子都離開後不久,丁建國又反了回來。
他壯著膽子想找丁果談談。
“談什麼?”丁果靠著門框,微微抬眉看著他。
看著這樣的丁果,丁建國心頭發怵,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能不能先放下成見,不要總給我跟媽拆台,總給我們火上澆油,讓爸媽先和好行不行?”
“兩百塊錢!”
丁建國皺眉:“什麼兩百塊錢?”
丁果:“封口費呀!就白封啊?白封你說個毛線,滾!”
說完要關門。
“等下!”丁建國抬手擋住,咬咬牙道,“五十!”
時間緊迫,他必須在明天晚上之前讓一家人和好,免得到時候爸媽冷臉,丁果說話陰陽怪氣的,讓肖紅覺得受到了怠慢。
“兩百不二價,要麼答應要麼滾,自己選!”
看,這就是他親姐,隻是讓她彆亂說話,居然就開口跟他要兩百塊錢,她怎麼不去搶。
丁建國氣得額頭上青筋都冒出來了!
“一百五,我隻有這麼多了,其他的都在媽那裡,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成交!”丁果痛快點頭。
丁建國噎了下,肉痛的掏了一百五十塊錢給她,咬牙道:“你要說話算數!”
“放心放心,趕緊滾吧!”丁果笑眯眯接過錢,粗略數了數,一百五。
用來當房租能租好久了。
丁建國肉疼的轉身離開。
丁果高高興興的回屋換了身衣服。
大清早就有人來給她送錢,真好。
揣著巨款直奔紡織廠,去給丁念君下達她被驅逐出家門的好消息,傳遞完好消息,就找房子去。
紡織廠,丁念君正坐在辦公桌前咬著筆杆思緒紛飛。
也不知怎麼了,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丁果一天不答應隨她一起嫁去潘家,她這顆心就一天也無法安定下來。
昨天下午頂峰又給她打電話了,重新商量策略。
潘頂峰在電話裡這樣說:“讓她跟我哥假結婚,一年內我想辦法讓她離婚,補償三百塊錢給她,再給她一個首都工人的名額,這個補償夠豐厚了,也表現出了我們的誠意,好好跟你姐談談,她應該會答應的。”
丁念君心頭當然不想讓丁果賺這個便宜,三百塊錢,還得再給她一個首都工人的名額,她配嗎?
不過她不會反駁頂峰,先答應下來,等丁果真嫁給頂峰他那個傻大哥,她有的是辦法讓丁果離不了婚。
可前提,還得先讓她答應。
隻要一想到要在丁果麵前許這個諾,丁念君心裡特彆憤憤不平。
正想著,有同事從外麵進來,道:“丁乾事,你家人來找你。”
丁念君眼睛一亮,神色頓時雀躍地像開了花兒,道:“謝謝你啊劉乾事。”
不過這個時間段來的會是誰啊?不會是大哥吧!
這種被重視的感覺真好。
大家越是心疼她,相反的就會越不喜丁果,不知道丁果看著她的親人這麼在乎她嘴裡的養女,心裡是種什麼滋味。
她臉上掛著笑,腳步輕快地跑出去,就看到了等在門口百無聊賴的丁果。
丁念君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調整了下情緒才又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喜,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大姐,沒想到你能過來看我!”
丁果轉頭,衝她揚起一個明媚的笑臉:“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丁念君心裡頓時一輕,難不成爸媽已經把丁果說通了?
這種乍起的喜悅還沒湧到心頭上,就聽丁果問道:“你知道你真實父母的身份嗎?”
丁念君臉色微微變了,心頭再次湧上憤恨。
她並不想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她根本不在意這個,但她知道丁果說這個不外乎就是又要特彆說明她養女的身份,她現在恨極了這兩個字,甚至於丁果還沒說出口,隻是暗示一下,她就開始不舒服了。
垂在兩側的手微微緊了緊,丁念君眼眶泛了紅:“大姐,我知道你對我意見很大,是我不好,占了你的位置,你怨我是應該的……”
丁果趕緊打了個手勢:“停停停停,這兒也沒彆人,不用對著我裝綠茶……咱扯跑題了,說回你親生父母。”
“你親爸是嶽紅梅年輕時愛到骨子裡的暗戀對象,因為愛屋及烏,所以在知道你親爸媽要被下放勞改時特特回去為愛抱養了你。
她一時衝動為藍顏,卻對老丁同誌撒了個彌天大慌,現在老丁同誌知道他頭頂青青草原,已經在家跟老嶽同誌翻臉了,並且放出一家之主名言:以後家裡隻留他親生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就不用回那個家了!”
“簡單點概括就是:你被老丁同誌逐出家門了!”
“驚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不可能!”丁念君尖銳反駁道。
她腦子裡如同驚雷劈過,嗡鳴聲一片,臉色也異常煞白,身體如同一朵小白花搖搖欲墜,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得往下落:“你胡說,你胡說,爸不可能不要我……”
還有她親生父母是被下放勞改了?
她怎麼能不知道勞改的意義?
受批判的人,犯了錯的人才會勞改呢,她不可能是勞改犯的女兒!
她也不能是勞改犯的女兒。
若傳到潘家耳朵裡,她跟頂峰還有希望嗎?
“你騙我,你胡說八道,你在嚇唬我!”丁念君被巨大的恐慌籠罩著,牙齒咯咯打著顫,頭腦一時有些失去了理智,帶著哭腔道,“你在鄉下偷著找對象的事不是我說的,是媽說的,你不能這麼編排我,我親媽跟我媽是結拜姐妹,她生前救過媽,媽是為了報恩才……”
丁念君以為昨天媽聽了她的話回去戳穿了丁果,丁果以為是她攛掇的,懷恨在心,所以今天才跑來嚇唬她,但這消息著實讓她慌亂,一時口不擇言就說了出來。
隻是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巴掌。
丁果冷眉冷眼的看著她:“原來在我不知情的時候你還給我造這種謠了?”
還她下鄉偷著找對象的事不是她說的?不是她明說的吧?
看過全文的丁果可是很了解她的說話技巧呢。
這一巴掌讓丁念君回了理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失了分寸,頓時又一陣慌亂,捂著臉道:“我沒有……”
啪,又一巴掌扇過去,給她左右兩邊的巴掌印搞對稱了,丁果才道:“你都能不打自招,還說自己沒有?”
丁果揉了揉手腕,目光瞥見不遠處的門衛頻頻往這邊看,她歪了歪嘴,道:“我也懶得再跟你說什麼,不過若是讓我知道你再給我造謠,我會讓你吃到自己的回旋鏢。”
說完轉身離開。
但帶給丁念君的晴天霹靂卻餘威仍在,半天都回不過神。
“丁果騙我,她騙我,她一定是故意來嚇唬我的。”
丁念君思緒一團亂麻,抱著肩膀蹲了下去,也不知道在這兒蹲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關切地聲音。
“君君?你、你怎麼在這兒?”
丁建國上班後一直不在狀態,他擔心爸一時衝動直接打電話給念君下通牒,那讓君君怎麼接受的了,實在放心不下,就請了假過來看看。
一路上想著,如果君君不知道,他就暫時先瞞一瞞;如果君君知道了,也能及時安慰安慰她,讓她不至於太獨孤。
哪成想剛才到門衛那兒讓幫著喊人,人家朝這邊指,他才發現念君居然在廠門口不遠的地方蹲著發呆。
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丁念君聽到丁建國的聲音,眼淚一下蜂擁而出,淚眼朦朧的抬頭,然後彼此看著對方臉上左右對稱的紅印子同時愣了下。
丁建國先反應過來,暴怒吼問道:“誰打的你?!”
丁念君則滿臉關切的焦急:“哥,你的臉怎麼了?是不是大姐……”
兩人同時開口,一個因怒極臉色漲紅,一個表麵充滿關心,卻在不動聲色的給丁果上眼藥。
丁建國心底確實對丁果意見很大,但他能怎麼辦?也不知道丁果哪來那麼大震懾力,她一動手他就不敢動了。
“先彆說我,誰欺負你了,告訴大哥,看我揍不死她!”丁建國憤怒道。
這個妹妹雖然不是親的,但也是他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怎麼能遭受這種欺負?
丁念君咬緊了唇連連搖頭,甩的淚花四濺,卻一副隱忍不發的樣子,這讓丁建國心頭惱怒更盛,拉著她就要去廠裡,道:“你不說,我去你們廠裡問,我看看到底哪個小雜種連我妹妹都敢打……”
“哥,大哥,不是廠裡人……”丁念君忙拽住丁建國的胳膊,隱忍而委屈道,“我、我說就是了,不過你不要怪大姐,是我又說錯了話大姐才……”
丁建國腳步一頓,心頭猛地下墜,不可置信地轉頭,焦急的聲音都有些發飄了:“你說誰?丁果打的你?她、她為什麼跑來打你?”
丁果那麼痛恨念君,那念君身世的事是不是已經捅出來了?
可她才收了自己一百五十塊錢答應他不再火上澆油的!
丁建國語氣焦急是因為擔心丁果來戳穿念君身世的事,但聽在丁念君耳朵裡就成了另一種味道。
因為那晚丁家人突然對她的不信任,導致她有點敏感,心頭也是一沉,淚眼朦朧地看著丁建國,道:“哥,你、你是在質疑我嗎?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