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延笑了笑，說：“沒事，我就弄個番茄蛋花湯，一個回鍋大腸，頂多十分鐘，不用你幫什麼忙。”
夏嵐怔了怔，然後很誠實地說：“你誤會啦，我不是要幫忙，我也不會。就是想看看，你們是怎麼做飯的。”
“……”
番茄蛋花湯確實簡單，隻用了五分鐘，就起鍋裝碗。
回鍋大腸也簡單，熱鍋冷油後加入薑片、蒜片和乾辣椒、花椒爆香，隨後倒入已經鹵好的大腸、切好的洋蔥炒幾分鐘，再噴入料酒和生抽翻炒均勻。
最後，加入大蔥、白糖提味，陳大廚輕鬆搞定了。
這期間，來自未來的好奇寶寶自然又問了不少問題，陳延憑心情作答。
飯是在出門前就煮在電飯煲裡的，現在已經可以吃了。
盛了兩碗飯，將買來的鹵牛肉裝進盤，調了碗蒜泥料汁兒，再搭配涼拌海帶、回鍋大腸，一碗番茄蛋花湯——嗯哼，齊活兒。
對了，還有一樣東西。
拉開冰箱門，陳延忽地扭頭看向夏嵐，“啤酒你能喝點兒嗎？”
“啤酒？”她一怔，猶猶豫豫地問，“應該是一種含有乙醇的飲品，對嗎？”
“喲，居然知道，來一罐？”
“書上說，飲酒有害身體健康……”
“少喝一點沒事。”
“……”
“算了，不勉強。”
“好喝嗎？”
“我覺得還行。”
“那就試、試試吧……”
為了收集資料，做出一點兒適當的小小犧牲，也是有必要的。
陳延拿著兩罐啤酒回來坐下，啪啪拉開，然後將其中一罐遞給了夏嵐。
夏嵐捧起罐子，一股沁人的涼意頓時傳入掌心。
唔，材質為鋁合金，具備輕便、耐腐、易回收等特點……
裡麵是淡黃色的澄澈液體，像她曾在博物館中見過的，那些古老的琥珀化為了液體。不知它是否封存著這個時代特有的味道？
她沒急著喝，而是先將它湊到鼻子前麵，聞了聞。
伴隨著破裂的細微氣泡溢出的，是一種她不知該怎麼形容的香氣，很淡，但乾淨好聞。
這時，陳延舉起罐子，咕嘟了一大口，心滿意足地長籲了聲：“啊——爽！”
夏嵐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將罐子放到嘴邊，小小的抿了一口。
第一感覺是輕微的苦味，搭配清涼感，像被碾碎的綠葉，沿著味蕾傳入大腦，讓她細微地皺了下眉。
陳延一直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皺眉，樂了。
“怎麼樣？”
“苦的，不太好喝。”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頓了一下，終於沒忍住好奇，問道，“為什麼你會喜歡它？”
“有人和我說，這不是苦，是麥芽被碾碎、發酵、然後在黑暗裡密封三個月的味道，”陳延的指尖摩挲著冰冷而微濕的罐身，慢慢地說，“是麥芽的靈魂的味道……要仔細的喝，才能感覺到。”
少女眸光微凝，“誰說的？”
陳延笑了笑：“我爸。”
爸？
“是了，這時代還處於原始繁衍的階段……需要一對男女組成家庭，才能生育和撫養後代……“少女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陳延沒聽清。
“沒什麼。”
夏嵐望著他，青年舉罐的姿勢，被從側方而來的燈光投在牆壁上，形成一個輪廓柔和的剪影。
兩秒後，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那罐啤酒，再次拿起它來，喝了一小口。
這一次，入口還是苦，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她咽下去之後，從舌根的儘頭處，竟然慢慢泛出了一丁點兒的香甜。
於是，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仔細品著滋味。
麥芽的，靈魂……
“彆光喝，吃點菜。”陳延說。
夏嵐依言夾了一片牛肉，放進嘴裡慢慢咀嚼，隨後又看了眼陳延，他的筷子正伸向那盤回鍋大腸。
陳延買鹵菜的時候，她也在，自然知道這盤東西是什麼。
說實話，將動物的排泄內臟作為食物這種事，對她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從心底深處就極度抗拒和極度不願的。
真怪，他們又不是原始人，為何連這種東西都能欣然入口？
可是，她還有收集資料的任務……
少女蹙眉，內心無比糾結。
小鼻子動動，聞起來還挺香。
終於下定了決心。
嘗一口，隻一口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遞出筷子，用筷尖夾了最小的一塊，再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牙齒切入腸壁的瞬間，肥厚脂肪和濃鬱香氣頓時在舌尖爆開，她的眼睛驀地睜大幾分。
真、真香！
【注意！多巴胺分泌速度接近閾值。】
她咕嘟一聲吞咽下去，抿緊唇，再度糾結起來。
好像，好像味道還不錯？
不如，再來一口？
嗯，單次數據容易造成樣本偏差，為了保證數據的穩定性，再嘗個一口，或者兩三口的……才是對的。
至於腦芯傳來的“多巴胺接近閾值”提示，則是被少女有意無意地忽視了——隻是接近，又不是突破，不要緊的嘛！
筷子再一次伸了過去……
兩人你一筷子我一口，享受著晚飯。
“汪汪！”土豆也蹭到陳延的腳邊，繞著他的小腿打轉，然後站起來，把一雙前爪搭在他的大腿上，眼巴巴地望著他。
陳延往它的嘴裡塞了塊牛肉，它立即搖著尾巴，美滋滋兒地吃了起來。
電視也打開了，上麵正放著一檔脫口秀綜藝，嘉賓說著脫口秀，下麵的觀眾一陣陣哈哈傻樂。
陳延晃了晃隻剩小半的啤酒，望著啤酒罐上凝結的水珠，有些恍惚。
這種在家中，和其他人一塊兒圍坐在桌邊，沒有什麼壓力的看著電視，不急不慢地吃著鹵菜，喝著酒的場麵，他很熟悉，也很親切。
以前老爸還在的時候，家裡常有差不多的類似場麵，他很小就記得，每年夏天，在吃晚飯之前，父親一定會先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凍啤酒，然後讓他過來打開。
父親平時是個頗為嚴厲的人，但在他不小心用力過猛，讓啤酒的泡沫措手不及地湧出時，父親卻會哈哈大笑。
在喝啤酒的時候，父親會和他聊天，天南海北，什麼話題都可能出現，這時候他一點兒父輩的架子都沒有，很放鬆。
而陳延自己呢，喜歡一言不發，聽著父親和他隨意地聊天兒。
光是想起來，都覺得非常有意思，非常……幸福和溫暖。
……
“嗝。”
打嗝聲將陳延從回憶中拉回來，他的視線朝夏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