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嵐的視線在鋪滿的茶幾上停留了幾秒，才慢慢收回，落在陳延的臉上。
“讓你破費了。”她輕輕頷首，“請你保留好相關的費用收據——嗯，這個時代應該還有。以後，我會想辦法還給你。”
“不用了，錢乃身外之物，”陳延說，“你幫我修好手機就行。”
“我會儘力的。”
“去洗澡吧，剩下的以後再說。”
片刻後，浴室裡響起了隱約的水聲。
看樣子，陳延方才教過的東西，未來人掌握的很好。
陳延起身，溜達到垃圾桶邊兒，見到裡頭疊放得整整齊齊的幾個快餐盒，挑了下眉。
還挺講究。
出門扔了垃圾，回來又刷了會兒新聞，陳延聽到了開門聲，抬頭看過去。
夏嵐正站在浴室門口。
她已經換上了新衣服，嫩黃色雪紡上衣，米白色卷邊五分褲，腳踩著一雙洞洞拖。
這一套都是陳延隨手挑的，沒想到她穿在身上竟然還不錯。
少女的臉頰泛著被熱氣蒸出的帶著珍珠光澤的淡粉，頭發濕漉漉的，發梢墜著的水珠在肩頭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跡，見陳延望了半天，她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陳延，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陳延輕咳了聲，提醒道，“頭發還濕著，先用毛巾擦一下，擦好掛到下麵的杆子上就行。”
“哦……”她轉身回去，找到毛巾，邊擦著頭發走出來，邊說，“那個……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太會用，洗到一半，水會突然變得很小，而且也會忽冷忽熱。”
“增壓泵有點毛病，高峰期的水壓不太夠，再等幾秒就正常了。”
她眨了下眼，聯係上下文，大致分析出了“增壓泵”的可能含義。
“知道了。”
“還有，洗衣機在陽台，嗯，就是我們用來洗衣服的機器。你有空把換下的衣服先放裡麵，明天再洗就行了——對了，你那衣服可以機洗吧？”
夏嵐點點頭。
等她擦好了頭發，收起毛巾，陳延已經拿出了一個舊吹風，遞了過去。
“這個叫吹風機，我們洗完澡以後，一般用它來吹乾頭發，你先用著，我也去洗個澡。”
夏嵐接過去，翻來覆去看了兩遍，便知道了用法。
嗡嗡嗡——
她伸出手，掌心感受著那暖風的溫柔撫摸，感覺很有趣。
在未來，大多數人都是使用全身清潔機，洗澡結束時，體表多餘的水分，包括頭發都會被直接蒸乾，整個過程在03秒內完成。
像這樣的吹風機，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錄入數據庫。
陳延進了浴室，猶豫一秒後，選擇把門反鎖。
某個島國的動漫裡，總少不了某些濫俗橋段。
但凡孤男寡女在一塊兒，其中一個洗澡或是更衣，十次中有八次另一個人總會以各種形式闖進來，這玩意簡直比浴室地漏的頭發還常見。
當然，為了防止讀者看膩吐槽，近幾年的“意外闖入”發生率已從78下降至32，常見替代方案有“熱水器故障”、“突然の地震搖晃”和“外星生物破牆而入”等等……
這樣看來，再多加個“未來人破門而入”，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嗯，他不是被害妄想，隻是防患於未然。
萬一這真不是科幻番，而是動作番或恐怖番，好歹他還能有個緩衝時間。
胡思亂想中，無驚無險地洗完澡。
陳延來到書房，先將沙發床展開，這沙發床他買的時候花了小三千塊，還挺厚實。
抱來了被褥，鋪好，再看了眼，發現還少個枕頭，回房又從櫃子裡翻出了個舊枕頭。
全部搞定，才轉身衝背後的夏嵐說，“放久了可能有點味兒，你先湊合一晚，明天我拿出去曬一下。”
夏嵐動了動鼻子，她確實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類似著某種陳舊織物與木頭混合的天然氣味，這氣味對她來說很陌生，卻並不讓她反感，就仿佛是來自dna深處某個被遺忘的片段。
陳延又給了她空調遙控器，並教了下用法，才走到門口，指了指牆上的開關，“這裡關燈。”
“好的哦。”
……
關上門，走到沙發床邊，夏嵐彎腰按了按。
手掌心處傳來的厚實柔軟感，以及細膩又粗糙的布料紋理，對她來說，有些陌生。
這時，隔壁傳來衣料窸窣聲，似乎是那個叫陳延的男人在脫衣服……
客廳的方向，是土豆的小小呼嚕聲。
她關了燈，回來坐在床邊，略怔忪了會兒，才脫鞋躺了下來，閉目感受著身體下與懸浮休息艙截然不同的凹陷感以及有力的回彈，鼻尖聞著被褥和枕頭上的淡淡氣味，身子和大腦都慢慢放鬆。
時空躍遷消耗了她大量體力，雖然在快遞箱中睡了好幾天，但倦意還是很快湧了上來。
……
陽光晃到臉上的時候，陳延才迷迷糊糊的睜眼。
他很久沒睡得這麼沉了，還做了個怪夢，但醒來時已經忘了七七八八。
隻記得夢裡好像有個未來人，還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回憶到這兒，陳延的後背忽然有點隱隱作痛。
……大概是睡姿不對。
晃去衛生間洗漱時，晃了眼鏡子。
有幾縷頭發高高翹起，他擰開水龍頭，抹了點水糊巴糊巴，仍然桀驁不馴。
懶得管，直接刷牙。
“汪汪！”從陽台傳來狗叫聲。
怎麼，昨晚他忘記把土豆關籠子了？
陳延含著一口牙膏沫子，疑惑地往陽台走。
陽台就在客廳邊上，長長的落地窗簾擋住了裡麵的景象，裡麵傳來輕微的響動，不像是狗造成的。
陳延頓時一個激靈。
陽台有人？
等等，他可是獨居！
放輕腳步，近乎無聲地走到窗簾邊，陳延深吸了口氣，猛地將窗簾掀開，“誰在……”
然後，就和正拿著晾衣杆往上掛衣服的少女來了個麵對麵。
四目相對，剩下的話沒說完就卡在了嗓子眼兒裡，陳延條件反射地縮手，往後跳了一步，然後目瞪口呆的把嘴裡的牙膏沫子全咽了下去。
“咳咳咳！”
昨晚……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