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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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飯團都吃掉了。”

又一次來到了津美紀的家裡。

伏黑惠也在。

這讓雪菜有些不安。

她努力忽視掉沙發上那個年輕的咒術師,隻看著津美紀。

“放了很久,都壞掉了。他們說……”

她停頓了一下,小小聲:“他們說要一起分享,所以就全部都吃掉了。”

“欸?”

津美紀愣住:“壞掉了的也吃了嗎?”

“嗯……”

少女點點腦袋:“給真希、熊貓,狗卷棘,憂太……還有五條悟,全都吃掉了。”

近近的,聞見她身上的香氣,她用膽怯的表情看著自己,像是一隻初生的小動物,輕輕問:“你、你會高興嗎?”

津美紀感到一種極其直白而又強烈的衝擊,她下意識張開嘴,卻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我吃得最多了……”

沒有得到回應,雪菜變得更加忐忑,她睫毛顫了顫,抿緊嘴巴,小聲補充道:“好多好多。”

“雪菜……”

沉默了好一會,臉頰被捧起來。

津美紀用溫暖的、柔軟的手指捧著她的臉,低下頭,額頭和她的貼在一起。

“我會高興的哦。”

她的眼睛彎起來,講話慢慢的,不帶有一點點咒術師身上的壓迫感。

“聽見雪菜這樣的話,我很高興。但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哦,壞掉的東西就扔掉,想吃的話,我們可以再一起做。”

雪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壞掉也要吃。”

“不可以吃。”

“會浪費的。”

頓了頓,她回想著那個詞彙,用珍惜的語氣:“你的心意。”

聽見這樣的話,津美紀撫摸她的手指頓住,沙發上默不作聲看書的少年,也停止了翻頁的動作。

津美紀看向自己的弟弟。

少年抬手摸了摸脖子,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在。

“惠不是那個意思,雪菜。”

一起去逛超市的路上,津美紀給她解釋著【浪費】的含義,雪菜半懂不懂地聽。

天空中下著絲線般的小雨,空氣裡散發著濕漉漉的泥土味道,她和津美紀共用一把傘,伏黑惠單獨跟在她們後麵。

“天氣逐漸熱起來了,今天可以多做一些涼菜。”

“再過不久就是暑假,在土用醜日吃鰻魚是習俗哦,這段時間我要多學一點鰻魚料理,到時候,就可以一直做給雪菜吃啦……”

津美紀是個很喜歡碎碎念的人。

弟弟長大了,有的時候會對她的念叨表現出不耐煩,但是雪菜不會。

雪菜,擅長傾聽的孩子,好像不管彆人說什麼,她都會慢慢的、認真地聽。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他們有一把傘被人拿走了——日本是個非常容易丟傘的國度,大家的傘長得都差不多,很容易拿錯,自己的傘被人拿走了,無奈之下隻好去拿彆人的,久而久之,就養成了這樣的社會氛圍。

但伏黑惠和津美紀不一樣。

姐弟倆性格雖然相差甚大,但都是十分有原則的人,即使自己的傘被人拿走,他們也不想拿走彆人的。

於是就變成了三個人共用一把傘。

伏黑惠個子高,雪菜個子矮,為了防止傘被他高高的海膽腦袋頂歪,少年隻好舉著傘站在她們中間。

這讓他有點不適應。

除了姐姐以外,他從來沒有和哪個女孩子挨得這麼近過。

她今天穿著裙子,顏色很淺,看起來很容易被雨水弄臟,大概是上次被他凶了,有點害怕他,儘力離他遠遠的,就好像比起靠近他,她更願意去淋雨。

“打出租車吧。”伏黑惠想了想,說。

“走八分鐘就到了,出租車這麼貴,不劃算吧?”津美紀有點猶豫。

他們還是在五條先生那裡支取生活費的孩子,雖然五條先生很大方,從來不過問他們的開銷,但小惠的父親欠了五條先生整整十個億……

再加上過了一段父母失蹤,無人照拂的日子,這對相依為命的姐弟從小就養成了省錢、存錢的習慣,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開銷。

伏黑惠露出有點無語的表情。

沒記錯的話,姐姐上次花一大筆錢給這家夥買了一大堆娃娃吧。雖然五條先生知道以後報銷了。但最衝動消費的不是她麼。

“我來出錢。”

“唔,那雪菜覺得呢?”

兩個人都側頭看向她。

雪菜沒有注意他們的談話,她正盯著遠處的一隻狗狗。

白色的,小小一隻,腳上像是受傷了,走路歪歪扭扭的,在淋雨。

它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朝他們走過來,雨水砸在它的身上,小狗鍥而不舍,就好像知道誰能讓它得救那樣,一步也沒有停。

伏黑惠也看見了那隻狗。

還沒有做出什麼反應,旁邊的少女就從他的傘下跑了出去。

雪菜跑到小狗邊上,小家夥眼睛也受了傷,嗷嗚嗷嗚叫著,用小腦袋來蹭她的腳踝,發著抖,像是在索求她的擁抱和撫摸。又像是在喊救命。

雪菜蹲下來,用反轉術式給它療傷。

再抬起頭的時候,透過珍珠般的雨線,雪菜抱著狗狗,看見津美紀和伏黑惠朝她跑過來。

被雨傘罩住。

伏黑惠低頭看著她和小狗,沒講話,把傘罩在她和津美紀的頭頂,自己站在雨裡。

津美紀也淋濕了,笑著抬手幫她抹掉臉上的雨滴。

“怎麼不說一聲就跑呀,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哦,雪菜,感冒了可怎麼辦才好呢?”

沒有被凶。

被牽回了家裡,和小狗一起。

家裡隻有一個浴室,排著隊洗熱水澡,少年最後抱著小狗一起出來,三個人坐在客廳裡,一起給狗狗吹毛毛。

“我們收養它吧。”

津美紀發出這個提議。

接著,她把給小狗取名字的權利交給了雪菜。

取名字……

雪菜看著那隻小狗。

它傷得很重,如果不是遇見他們,過不了幾天就會死掉。

雪菜治好了它的傷,但是卻沒有想過要飼養它。

“養小狗……我不會養小狗。”

“沒關係哦。這是我們的小狗,我們一起照顧它,雪菜隻需要給它起一個名字就好。”

“我們的……小狗?”

“是哦,我們的小狗,既然在這樣的天氣遇見了它,那麼就給它一個家吧。你覺得怎麼樣,雪菜?想好它的名字了嗎?”

雪菜很是猶豫了一會。

她的小腦瓜裡詞彙不多,大概取不出來小狗喜歡的名字。

而且在小動物的世界裡,取名字很重要,那意味著責任和契約,是一種直到生命儘頭都不可以違背的契約。

小動物聽得懂的話不多,名字就是最寶貴的其中之一呢,為了讓主人開心,它們會動用自己全部的智慧,記住那樣天書一樣的發音。

可是被丟掉的小動物太多了。

每一次被丟掉,那些情感就會變成黑漆漆的咒力,進入雪菜的身體裡。

不是憤怒,不是怨恨,隻是害怕。

害怕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會呼喚它,用它們已經記住的那幾個音節。

“我、我不想丟掉它。”

“嗯?怎麼會呢……雪菜,我們不會丟掉它的,我們會一直養著這隻小狗,承擔起責任,永遠也不會把它丟掉。”

永遠……

雪菜抬頭看著津美紀。

她穿著津美紀的睡裙,上麵全是洗衣液的味道,剛剛才洗過澡,洗發水的香氣,留在了她的頭發裡。

現在雪菜的身上,全部都是伏黑家的味道。

她低頭,輕輕嗅嗅這樣的味道,有一點想要去相信。

“津美紀永遠都會在這裡嗎?”

“會的哦。”

雪菜抿抿唇,又看向伏黑惠,露出擔憂的表情。

他看起來是會把小狗扔掉的人。

“……”這是什麼幼稚園的誓師大會嗎。

伏黑惠扭過頭,權當沒看見。

“小惠。”津美紀略帶不滿地推了他一下。

“……”

少年臭著臉,不情不願地加入幼稚園:“嗯。”

“嗯是什麼意思?小惠也不會丟掉狗狗的對吧,永遠!”

“對。”

得到了承諾。

津美紀不是咒術師,津美紀不可怕,津美紀沒有騙過她。

津美紀是朋友,她願意相信津美紀。

雪菜感到安心了許多,她看著白白一小團的狗狗,思考了好半天,最終決定叫它“飯團。”

“好耶!小飯團,以後你就有家咯。”

津美紀彎下腰,揉了揉飯團的腦袋,彎起眼睛。

“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

那天晚上在伏黑家留宿了,和津美紀睡在一起,聽津美紀碎碎念,睡得很安心。

有了飯團以後,去伏黑家的次數顯著地增多了。

每個周末,雪菜都想過去,五條悟很忙,不是每次都能接送她,伏黑惠又不想姐姐接觸咒術界的事情,於是隻好負責送她回高專。

雪菜還是有點害怕伏黑惠。

他的話很少,臉上也一直沒什麼表情,叫人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幾個小時的長長車程,他也基本上不會和她說話,隻是低頭看書,有的時候會在車上做作業,要麼就戴著耳機聽歌。

一副“我很忙,最好彆來打擾”的樣子。

雪菜沒有想打擾他,也根本就不敢和他搭話。

比起伏黑惠,學校裡麵的狗卷棘和憂太竟然顯得一點都不可怕了。

她縮在車子的一角,儘量躲他遠遠的,在心裡數著時間,期盼快點回到高專。

這麼長的車程對她而言還是有點太難熬了。

雖然帶上了五條悟送的平板,但是前段時間喜歡看的番劇已經完結,她暫時還沒學會網上衝浪,對津美紀推薦的帥哥博主們也沒有什麼興趣,所以隻能抱著平板乾巴巴地發呆。

呆著呆著,慢慢就睡著了。

旁邊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沒多久,車子轉向,少女歪歪扭扭地倒過來,靠住他的肩膀。

伏黑惠頓了頓,側眸看向她。她的臉很小,睡著的時候睫毛並起來,濃密而又卷翹,怎麼看怎麼可愛。

但現在她靠著的是伏黑哥。

一個會在女同學朝自己摔倒的時候快速躲開,看情況決定要不要讓玉犬過去攙扶的人。

也是會在女同學仰起臉哭著問自己“伏黑君~眼睛進沙子了怎麼辦”的時候,建議她去醫務室看一看的人。

比起戀情漫畫和輕小說,伏黑惠更喜歡閱讀紀實類的靈異書刊。

在學校裡的男生們熱衷於討論要怎麼追到心儀女孩的時候,少年也隻會戴著耳機,冷冷走過他們身邊。

所以現在,他並起兩根手指,抵住她的腦袋,把她從自己肩膀上戳了下去。

她困呼呼地醒過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搓了搓被戳過的地方,然後繼續睡覺,沒多久,又歪歪扭扭蹭了過來。

小動物的天性,喜歡靠著溫暖的、熟悉的熱源睡覺。

體溫比常人熱,飼養著很多小動物式神的伏黑惠現在是一個最佳睡眠抱抱枕頭。

“……”

伏黑惠摘下耳機,眉頭緊緊皺起來。

這家夥心也是有夠大的。前麵是陌生的男司機,後麵是根本不怎麼熟悉的朋友的弟弟,在漆黑一片的偏僻山區的夜路,竟然能這樣毫無防備地睡著。

怪不得要人接送。

倒稱不上討厭。

畢竟這家夥是會衝進雨裡去擁抱一隻狗狗的人。

也是會因為他的話吃掉變質飯團的笨蛋。

想到這裡,少年又露出有點不自在的神色,他的本意隻是不想那些飯團被隨意丟掉,沒有讓她壞掉了也要勉強吃完的意思。

這樣做閱讀理解,也不知道這個家夥語文課能不能及格。

優等生伏黑哥抿緊唇,把書擋在他們兩個中間,暫時默許了她靠著自己睡覺的行為。

就這一次。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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