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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月時間,一晃而過,複查身體情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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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的水流聲隔著門板隱隱傳來,像是給這個剛剛經曆了劇烈情感風暴的早晨,強行按下了一個暫停鍵。

柳如煙背靠著門板,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皮膚,卻遠不及她心底那片刻骨的寒意。眼淚已經止住,紅腫的眼眶和臉上未乾的淚痕,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無聲的崩潰。

直播間的彈幕,在經曆了剛才那番“人工記憶存儲器”宣言帶來的爆炸性震撼後,此刻也漸漸平複下來,滾動著各種鼓勵、支持和對這個瘋狂計劃可行性的討論。

【煙神!請收下我的膝蓋!這絕對是我今年聽過最牛逼、也最悲壯的決定!】

【外接硬盤,昨日日誌……雖然聽起來很酷,但實際操作起來,難度簡直是地獄級的吧?】

【每天都要記錄,還要麵對他可能完全不信的反應……煙煙,你真的想好了嗎?這太耗費心神了!】

【可是不這樣做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真的每天看著他像個新生兒一樣醒來,然後一遍遍重複‘你是誰’吧?】

【支持煙神!至少這是一個行動!一個對抗遺忘的行動!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比坐以待斃強!】

【嗚嗚嗚,我隻希望阿沉能稍微……稍微對煙煙好一點,哪怕隻是潛意識的。彆讓她那麼辛苦。】

【今天開始,我們都是雲監工!一起守護這個‘昨日日誌’計劃!】

柳如煙看著這些彈幕,深吸了一口氣,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臉。她走到客廳,從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全新的、封麵是深藍色星空的硬殼筆記本,和一支黑色的簽字筆。

這是她昨晚輾轉反側時,就已經悄悄準備好的。潛意識裡,她或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歸零”,也隱隱有了這個念頭。隻是直到剛才那一刻,被那句“你是誰”徹底刺痛,這個念頭才最終化為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翻開筆記本的第一頁,在頂端鄭重地寫下了日期和一行標題:

【陸沉的昨日日誌 day 1】

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這一刻,柳如煙的心異常平靜。絕望依舊潛藏在心底深處,但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像是一層堅硬的鎧甲,暫時將她包裹了起來。

她要記錄。

她要守護。

她要為他,對抗這該死的遺忘。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喚醒沉睡的人。

“你……是誰?”陸沉睡眼惺忪地打開門,眼神裡依舊是全然的陌生和警惕。

柳如煙的心臟習慣性地抽痛了一下,但臉上已經能維持住平靜的表情。她遞過那幾張寫著基礎信息的便簽紙,看著他茫然地閱讀。

“我是柳如煙,照顧你的人。”她重複著每天的開場白。

等陸沉稍微接受了這個設定,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柳如煙才將那本深藍色的筆記本,輕輕推到他麵前。

“這是……什麼?”陸沉看著筆記本,眼中充滿了疑惑和戒備。

“這是‘昨日日誌’,”柳如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可信,“記錄了你昨天做過的一些事情。因為你生病了,每天都會忘記昨天,所以……我幫你記下來了。”

陸沉狐疑地拿起筆記本,翻開了第一頁。上麵用清秀的字跡,記錄著:

“上午,你對窗外的鳥叫很感興趣,看了很久。”

“中午,我給你唱了一首叫《暖暖》的歌,你說……旋律讓你覺得舒服。”

“下午,你第一次嘗試摸了吉他,對琴弦發出的聲音很好奇,但還不太會彈。”

“晚上,你說吃我做的番茄炒蛋‘味道不錯’。”

“……”

一條條,記錄著瑣碎的日常,和他微小的反應。

陸沉看得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他抬起頭,看著柳如煙:“這……是真的?”

“是真的。”柳如煙迎著他的目光,眼神堅定,“這都是你昨天親身經曆的。”

陸沉沉默了,低頭反複看著那些文字,試圖從自己空白的大腦裡找到一絲印證,卻徒勞無功。最終,他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將筆記本合上,放在了一邊。

接下來的幾天,柳如煙每天都會把前一天的日誌給他看。陸沉的反應從最初的全然不信,到後來的沉默接受,再到偶爾會對著某條記錄,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依然每天忘記一切,但至少,那本攤開在他麵前的“昨日日誌”,像是一個沉默的坐標,讓他知道,昨天的自己並非虛無。

柳如煙每天晚上,都會在燈下,仔細回憶著白天的點滴,認真地記錄。她的眼下開始有了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卻越來越亮。

【第一周打卡!煙煙堅持住了!】

【阿沉還是不信的樣子……唉,心疼煙煙。】

【但至少他沒把本子扔掉,說明還是有點用的?】

【每天都要回憶一遍,然後寫下來,煙煙太辛苦了!】

【加油!萬裡長征第一步!】

(蒙太奇分鏡二:習慣的養成與細微的變化 半個月後)

“柳……如煙?”陸沉打開門,看著門口的女人,眼神依舊陌生,但似乎……那份警惕和防備,比最初淡了一些?或許隻是柳如煙的錯覺。

遞過便簽紙,解釋身份,流程依舊。

早餐時,柳如煙將更新到第十五頁的“昨日日誌”放在他麵前。

陸沉幾乎是下意識地就伸手拿了過來,熟練地翻到最新的一頁,開始閱讀。這個動作,已經成為了他每天早晨醒來後的固定程序。

“昨天……我學了怎麼彈c和弦?”他指著日誌上的一條記錄,抬起頭,看向柳如煙,眼神裡帶著一絲確認的意味。

柳如煙心中一動,立刻點頭:“對!你學得很快,雖然手指按得還有點疼,但聲音對了。你當時……還挺開心的。”

“是嗎?”陸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頭看了看客廳角落裡放著的吉他,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

下午,柳如煙再次拿出吉他。這一次,沒等她開口,陸沉就主動伸出手,有些笨拙地,但卻準確地嘗試著按下了c和弦的指法。雖然依舊生疏,需要柳如煙不斷糾正,但他臉上的專注和投入,是那麼真實。

晚上,柳如煙在燈下奮筆疾書,記錄下這微小卻重要的進步。筆記本已經寫了將近一半,每一頁都承載著她沉甸甸的希望和日複一日的堅持。

【半個月了!他開始主動問日誌裡的內容了!】

【我的天!他居然記得昨天學了c和弦?不不不,是日誌提醒了他,但他願意去嘗試了!】

【煙煙的努力沒有白費!這個‘外接硬盤’開始起作用了!】

【雖然每天還是歸零,但日誌像一個存檔點,讓他可以接著昨天的進度繼續!】

【嗚嗚嗚,看到阿沉主動摸吉他,我激動得差點哭了!】

【煙煙看起來好累,黑眼圈都出來了,但值得!】

清晨,門打開。

陸沉站在門口,看著柳如煙,依舊是那張空白的臉。但這一次,他的目光沒有在她臉上停留太久,而是直接越過她,看向了她身後客廳的餐桌。

柳如煙心中了然。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醒來,會有一個叫柳如煙的女人,和一本記錄著他過去的“昨日日誌”在等著他。

他接過便簽紙,快速瀏覽,像是完成一個必要的程序。然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向餐桌,拿起了那本已經寫滿了大半的深藍色筆記本。

他翻看著最新的記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微蹙。

“昨天…我們去公園散步了?”他問道。

“嗯,”柳如煙端著早餐走過來,“你還說,陽光曬在身上很暖和。”

陸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但吃飯的時候,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向窗外,似乎在回味著那種“暖和”的感覺。

這一個月裡,他依然每天忘記她是誰,忘記發生過什麼。但他對柳如煙的存在,似乎已經從最初的警惕、懷疑,變成了一種近乎本能的……依賴?

他會在找不到東西時,下意識地看向她。

他會在聽到奇怪聲響時,眼神先尋求她的反應。

他會在柳如煙因為記錄日誌而熬夜,第二天精神不濟時,雖然不明白原因,卻會笨拙地把桌上的牛奶推到她麵前。

這些細微的變化,柳如煙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也寫進了那本越來越厚的日誌裡。她不知道這算不算進展,但至少,眼前的這個人,不再像一個月前那樣,像一座全然隔絕的孤島。

而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一個月了,該帶他去帝都的大醫院,做一個全麵的複查了。張醫生之前就建議過,需要更精密的設備來評估他的大腦狀況,看看是否有任何器質性的變化,以及……找到失憶的根源。

【一個月了!時間過得好快!】

【阿沉好像真的有點依賴煙煙了!雖然他不記得,但身體的本能是誠實的!】

【那個推牛奶的動作!啊啊啊!磕到了磕到了!】

【雖然每天還是‘你是誰’,但感覺……氣氛真的不一樣了!】

【‘昨日日誌’計劃大成功!煙煙牛逼!】

【今天要複查了!希望能有好消息啊!拜托了!】

【去帝都!是不是意味著要見到更權威的專家了?】

【緊張!我比煙煙還緊張!求求給個好結果吧!】

前往帝都的高鐵上,商務座車廂安靜而平穩。

柳如煙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麵。她的手心裡,一直攥著那個深藍色的筆記本,日誌已經記錄到了第九十頁。

旁邊座位的陸沉,似乎有些疲憊,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這一個月規律的作息和相對平和(除了每天早上的認知衝擊)的生活,讓他的氣色看起來比最初好了不少。他不再是那個初醒時帶著強烈不安和警惕的“空白之人”,更像是一個……有點內向、有點迷茫,但情緒穩定的普通人。

隻是柳如煙知道,這平靜之下,是他大腦裡那片依舊無法逾越的鴻溝。

抵達帝都西站,早有安排好的車子等在外麵,直接將他們送往國內最頂尖的腦科醫院。

醫院大樓高聳,玻璃幕牆反射著冰冷的日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味道,這種味道,瞬間就勾起了柳如煙心底深處某些塵封的、帶著恐懼和絕望的記憶。她的呼吸不由得一緊。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陸沉。他好奇地打量著這棟宏偉的建築和來來往往穿著白大褂的人,臉上帶著一絲茫然,但並沒有明顯的緊張或抗拒。

柳如煙提前聯係好了專家,掛號、繳費、找到診室,一切都有條不紊。專家是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眼神銳利而沉穩的教授。他仔細詢問了陸沉“發病”的經過(柳如煙儘量簡略地描述了發現他失憶的過程,隱去了可能涉及隱私的部分),又翻看了柳如煙帶來的那本厚厚的“昨日日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深思。

“柳小姐,你做的這個記錄,非常詳細,非常有價值。”教授合上筆記本,語氣帶著肯定,“對於評估他的病情和後續的康複方案,有很重要的參考意義。”

隨後,教授開出了一係列的檢查單:詳細的頭部核磁共振()、認知功能評估……各種柳如煙聽著就覺得頭皮發麻的檢查項目。

“這些檢查需要一些時間,”教授解釋道,“今天先做一部分,結果出來需要幾天。我們會綜合所有結果,再進行一次會診。”

柳如煙點了點頭,心臟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她知道這是必要的程序,但內心深處,卻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她帶著陸沉,穿梭在醫院不同的樓層和科室之間。陸沉很配合,護士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隻是在進行核磁共振檢查時,被固定在狹窄的機器裡,他顯得有些不安,眼神下意識地在尋找柳如煙。

“彆怕,我就在外麵等你。”柳如煙隔著操作間的玻璃,對他做了一個安心的口型。

長時間的腦電圖檢查,需要在頭上貼滿電極,像個天線寶寶。陸沉看著鏡子裡自己滑稽的樣子,嘴角竟然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雖然轉瞬即逝,卻被柳如煙敏銳地捕捉到了。

一項項檢查做下來,已經是下午。最後的認知功能評估,需要陸沉單獨進入一個房間,由專業的心理評估師進行測試。

當那扇厚重的門在陸沉身後關上時,柳如煙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

她被護士引導到外麵的等候區。長長的走廊上,擺放著一排排冰冷的塑料座椅。空氣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加濃鬱了,和記憶深處那個昏暗病房的氣味重疊在一起,讓她一陣陣地反胃。

她坐立不安。

屁股剛沾到椅子,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又猛地站起來,在走廊裡來回踱步。

冰涼的瓷磚地麵反射著頭頂慘白的燈光,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又隨著她的腳步來回晃動,像一個找不到歸宿的幽魂。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指尖冰涼。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著,撞擊著肋骨,咚咚咚,咚咚咚,像是要破腔而出。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一陣尖銳的恐慌。

會查出什麼?

大腦會不會有什麼器質性的損傷?腫瘤?萎縮?或者是某種罕見的、不可逆的神經係統疾病?

萬一……萬一結果很糟糕怎麼辦?

萬一他永遠都好不了了怎麼辦?

那個關於《吻彆》的記憶,那場幾乎奪走他生命的重病……會不會和這次失憶有關?是不是留下了什麼可怕的後遺症?

各種各樣的猜測和恐懼,像是無數條毒蛇,在她心裡瘋狂地撕咬著,讓她幾乎要窒息。

她不停地看手機上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她雙手合十,抵在額前,一遍遍地在心裡祈禱。求各路神佛,求科學,求命運,求什麼都好,隻要……隻要陸沉沒事,隻要他能好起來。

哪怕慢一點,再慢一點都沒關係,隻要還有希望就好。

她想起了這一個月來的點點滴滴。想起他每天早晨那茫然而警惕的眼神,想起他看著“昨日日誌”時從懷疑到依賴的變化,想起他笨拙地按響第一個和弦時的驚喜,想起他下意識把牛奶推給她的那個瞬間……

這些微小的、脆弱的連接,是她這一個月來對抗絕望的唯一支撐。如果……如果檢查結果宣判了這一切都是徒勞,她該怎麼辦?

她不敢想下去。

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後背的衣服也幾乎被冷汗浸濕。她感到一陣陣的發暈,不得不扶著牆壁,才能勉強站穩。

【煙煙看起來快要崩潰了……】

【天啊,這等待也太煎熬了吧!光是看著我都覺得要窒息了!】

【我在屏幕外都緊張得手心冒汗!求求了!一定要是好消息!】

【認知功能評估要做這麼久嗎?到底在測什麼啊?】

【肯定很複雜吧,畢竟是失憶這種問題。】

【煙煙彆怕!我們都在陪著你!】

【想起煙煙以前陪陸沉闖鬼門關的日子……她真的承受了太多了。】

【能不能進去個人陪陪她啊?她一個人在外麵太可憐了!】

【不行吧,醫院規定。唉,隻能靠她自己扛了。】

【煙神挺住!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是一個人!】

柳如煙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閉上眼睛,努力調整著呼吸。她知道直播間的大家都在擔心她,但此刻,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那扇門後,是她的全世界。

而她,隻能在這扇門外,被無儘的焦慮和恐懼,反複淩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像砂礫,磨蝕著她的神經。

走廊儘頭的電子鐘,數字每一次跳動,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她的心上。

她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怎樣的結果。

她隻知道,這是她生命中,最漫長、也最煎熬的一次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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