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內,焦糖的甜膩香氣濃鬱得化不開,仿佛空氣都變得黏稠起來。
靠窗的位置,陽光像一層金色的薄紗,溫柔地鋪灑進來,卻無法驅散孫姿心頭那片揮之不去的陰霾。
她指尖無意識地撥弄著麵前那杯早已冰冷的咖啡,眼神飄忽不定,如同驚弓之鳥,不敢正視坐在對麵的鄧琪琪。
鄧琪琪依然維持著她慣有的驕傲姿態,脊背挺得筆直,宛如一株傲雪獨立的寒梅,清冷而堅韌。
然而,精致妝容也難掩她眼底深深的疲憊,以及一絲尚未消散的怒火,像暗潮般湧動。
咖啡館裡,輕柔的背景音樂如流水般淌過,此刻聽在孫姿耳中,卻像是一種無情的嘲諷,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心房。
孫姿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內的所有不安與愧疚都壓下去,這才鼓起勇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琪琪,對不起……”
聲音細若蚊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像一片脆弱的羽毛,輕輕飄落在空氣中。
鄧琪琪終於抬起了眼眸,那目光冰冷至極,如同淬了千年寒冰的刀鋒,銳利得幾乎能將人穿透。
“對不起?”
兩個字,從她緊抿的唇縫間硬生生擠出來,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濃烈的嘲弄和壓抑的怒火。
孫姿的心臟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
她知道,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根本無法彌補自己之前的莽撞和傷害。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說陸沉,更不該那樣對你。”
孫姿竭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真誠一些,帶著一絲懇求。
“我……我真的不知道陸沉他……”
話到此處,她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再也說不下去,眼眶也開始微微泛紅。
“不知道他什麼?”
鄧琪琪的聲音依舊冰冷,沒有絲毫溫度,仿佛在審判一個罪人。
“不知道……不知道他病了,病得那麼重……”
孫姿的聲音越來越低,如同蚊蚋的悲鳴,帶著深深的懊悔和自責,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我以為……我以為你是被他……”
“被他怎麼樣?”
鄧琪琪驟然打斷她,語氣陡然尖銳起來,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被他……帶去醫院檢查,檢查……懷孕……”
孫姿像是用儘全身力氣,才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說完這句話,她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羞愧、懊惱,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鄧琪琪愣住了,原本冰冷如霜的臉上,那份寒意似乎瞬間融化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錯愕,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懷孕?”
她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聲音裡帶著一絲茫然,一絲不可思議,仿佛在質疑自己的耳朵。
“你……你竟然以為我懷孕了?”
孫姿無地自容,隻能狼狽地點了點頭,眼神躲閃,根本不敢去看鄧琪琪的眼睛。
“我看到你在醫院收起來一張紙,以為是檢查報告單,再加上……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我就……”
“之前的事情?”
鄧琪琪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你是說……柳如煙的事情?”
“嗯,我以為陸沉劈腿了,然後你還喜歡陸沉,我覺得你是插足陸沉和柳如煙的小三”
她一直固執地認為,鄧琪琪是被陸沉蒙蔽了雙眼,才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死心塌地,甘心當三,甚至懷孕。
然而現在看來,事實與她臆想的,根本截然不同。
鄧琪琪,她什麼都知道。
她清楚陸沉為了柳如煙,甘願背負“劈腿”的罵名,承受世人的唾棄;
她也明白陸沉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另一個人。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義無反顧地站在陸沉身邊,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孫姿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些自以為是的“正義感”,此刻看來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膚淺。
“對不起,琪琪……”
孫姿再次道歉,這一次,語氣裡少了之前的慌亂和不安,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愧疚和懊悔。
“我真的誤會了,我不該不問清楚就亂說,我不該罵陸沉是渣男……我不該……”
鄧琪琪沉默了片刻,眼中的冰冷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悲傷,像一層厚厚的陰霾,籠罩在她周身。
“你知道嗎?孫姿。”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陸沉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有擔當,有責任感,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可以付出一切……”
“他的人格魅力,不是你這種……隻看到表麵的人,可以理解的。”
孫姿無言以對,所有的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不得不承認,鄧琪琪說的沒錯,陸沉的人格魅力,確實是她這種人,永遠無法真正理解的。
她一直用自己狹隘的、世俗的眼光,去評判、揣測陸沉,卻從未嘗試真正去了解他,去理解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我知道了……”
孫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聲音低落而無力。
“我承認……我錯了……”
鄧琪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終於緩和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
“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隻是……隻是你用的方式太極端了, 也太傷人了。”
“我不怪你了, 真的。”
聽到鄧琪琪說“不怪她了”,孫姿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大石,似乎也輕了幾分。
“謝謝你,琪琪……”
鄧琪琪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疏離。
“不用謝我, 真的不用……”
“我隻是希望,以後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好嗎?”
“我和陸沉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也不希望你再來過問。”
孫姿的心再次沉了下來,像一塊巨石,重重地墜入深淵。
她明白,鄧琪琪的“原諒”,並不代表她們的關係還能回到從前, 她們之間,已經產生了一道深深的裂痕,一道無法彌合的鴻溝。
“我知道了……”
孫姿黯然地點了點頭,聲音低落,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失落。
“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咖啡館裡,再次陷入一片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隻有輕柔的背景音樂,依舊在空曠的空間裡,緩緩流淌。
孫姿默默地注視著對麵的鄧琪琪,心中五味雜陳,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一陣陣的酸澀和無力。
她想說些什麼,想解釋,想挽回,卻又覺得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毫無意義。
最終,她隻是默默地端起麵前那杯早已冰冷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苦澀而壓抑,揮之不去。
雖然鄧琪琪已經選擇了原諒自己,
那句帶著哽咽的“沒關係”,
卻如同尖銳的刺,
深深紮根在孫姿的心底,
讓她無法釋懷。
尤其是當她回想起自己如同潑婦罵街般,
對著鄧琪琪和病房怒吼,
將所有不堪的言語都傾瀉而出,
孫姿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她竟然那樣惡毒地詛咒一個身患絕症,
命懸一線的男人。
特麼的!
陸沉竟然得了癌症!
這個認知像是一記重錘,
狠狠砸在孫姿的心頭,
震得她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
之前所有的憤怒、指責、不甘,
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無儘的愧疚和懊悔。
孫姿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得魂不守舍,
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而壓抑。
她仿佛置身於冰冷的深海之中,
窒息感緊緊扼住她的咽喉,
讓她無法喘息。
晚上回到空蕩蕩的家中,
孫姿機械地洗漱,
冰涼的水珠滑過臉頰,
也無法冷卻她內心滾燙的愧疚。
躺在床上,
柔軟的床鋪也變得如同針氈般讓她難以安眠。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陸沉那形容枯槁,
瘦骨嶙峋的模樣,
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這世間。
孫姿的心臟一陣陣抽痛,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將她緊緊包圍。
她翻來覆去,
輾轉反側,
黑暗如同黏稠的墨汁,
將她徹底吞噬。
她突然想起自己歇斯底裡地怒罵陸沉是“畜生”,
是“渣男”,
是“死畜生”,
那些惡毒的字眼如同詛咒般在耳邊回響,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
狠狠地割裂著她的良心。
孫姿感覺自己簡直罪該萬死,
內疚如同瘋長的藤蔓,
緊緊纏繞著她的心臟,
讓她喘不過氣。
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
才能減輕這份沉重的負罪感。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黑暗中,
她的眼睛卻亮的驚人。
“那首歌,是陸沉寫的……”
鄧琪琪的話語再次在耳邊響起。
“獻歌給柳如煙。”
是為了柳如煙而寫的歌。
孫姿的心頭微微一動。
她想起了柳如煙,
那個溫柔嫻靜,
氣質如蘭的女子。
她和陸沉之間的故事,著實是讓人心碎。
孫姿無法感同身受,但她能夠感受到那份深沉而執著的愛戀。
“那我也幫忙獻歌吧。”
孫姿喃喃自語。
她想要為陸沉做些什麼,
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她想用歌聲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來表達她深深的歉意。
孫姿起身,
走到書桌前,
燈光傾瀉而下,
照亮了她麵前的白紙。
她拿起筆,
思緒如同泉湧般湧上心頭。
她寫的新歌《我懷念的》,
雖然也充滿了情感,
但用來形容陸沉和柳如煙之間那種生死相隨的愛情,
似乎還缺少了一些厚重和深沉。
她需要一首全新的歌,
一首能夠真正觸動人心,
表達出她此刻複雜情感的歌。
孫姿離開了略顯壓抑的房間,
走進了樓下的咖啡館。
咖啡館裡彌漫著濃鬱的咖啡香氣,
柔和的燈光灑落在每一個角落,
舒緩的音樂在空氣中流淌,
營造出一種寧靜而溫馨的氛圍。
她點了一杯卡布奇諾,
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望著窗外燈火闌珊的夜景,
開始冥思苦想。
她緊鎖眉頭,
眼神專注而認真,
仿佛要將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到筆尖。
她回憶著今天在醫院裡看到的一切,
陸沉的虛弱,
鄧琪琪的悲傷,
李明博主任的嚴肅,
還有那首被撕裂的《喜歡你》。
所有的畫麵在她的腦海中交織,
碰撞,
最終彙聚成一股強大的情感洪流。
她感受到了陸沉對柳如煙的深情,
感受到了鄧琪琪對陸沉的守護,
也感受到了自己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終於。
在咖啡的香氣和音樂的旋律中,
一首全新的歌曲,
在孫姿的筆下緩緩誕生。
歌名叫做——《遇見》。
這首歌的旋律溫柔而舒緩,
歌詞細膩而動人,
每一個音符,
每一個字句,
都飽含著孫姿真摯的情感和深深的歉意。
她打算在接下來的蒙麵歌神第四季的舞台上,
將這首《遇見》獻給柳如煙。
她希望這首歌能夠代替自己,
向柳如煙傳遞一份遲來的祝福和歉意,
也希望這首歌能夠讓更多的人感受到,
愛與生命的珍貴。
孫姿輕輕哼唱著剛剛創作出的旋律,
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希望。
她相信,
這首歌一定能夠觸動柳如煙的心弦,
也一定能夠讓她自己得到心靈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