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開始和曾氏三兄弟學本事。
他們並沒有在林家大院裡學,而是出了城,尋了一處空曠地方。
安靜,沒有什麼人打擾。
陳大醬帶了些家丁在旁邊守著,曾家三兄弟也不怎麼在意。
本事沒辦法囫圇吞棗,得一項一項的學,這幾項本事裡,林江先學的是觀。
所謂觀,是指觀心觀炁一脈,隻要掌握了就能大概看出這人身上煞氣是否濃重,對於自己是否有敵意。
大部分有點名氣的宗門都會這一方術,大地方的公府捕頭也都會這一招。
郭巡捕能看出人是否撒謊,便是這一招的雛形。
“這麼好用的招,豈不是不怕偷襲?”林江頗為好奇。
這樣的手段在,鴻門宴擺不起來吧。
“天下本領皆有被克,除非天生目術,使勁往這裡麵鑽研,否則不少本領都能避得開觀術,”曾目解釋道:“炁息強橫者可內斂本領,讓人看不出他念頭動向;還有人專修躲術,可以把自己的氣息和周圍其他人藏於一團,根本瞧不出。甚至啊,騙術也能騙過觀。”
林江大為驚奇。
時至今日,他總算是明白了,當時觥玄說的那句天下萬法皆可入道是什麼意思了。
躲和騙也是本事,而且這本事也有道行。
按照這說法,坑蒙拐騙偷,豈不都有相應的門道?
真要是有人把這些全修了,那得多損啊。
“我教你運功的法門,跟著我學。”
曾目講解的要比陳大醬清晰許多,林江上手也很快,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就掌握了其中基本。
按照曾目的指導,他調整呼吸,將體內炁息貫注於雙眸,他兩方瞳孔一下便亮了起來。
似有光輝。
曾目看著這一幕,笑道:
“林公子天賦異稟啊,隻是試了一次就成功,不過公子你還不熟練,使的力氣太大了,現在眼睛亮的和燈籠一樣,太容易被人發現,日後要徐徐的來,觀這門手段主打一個‘藏’,如若是直接被人發現了,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林江點點頭,看向了眼前曾三兄弟。
他能非常明顯的看到三人身上的色塊,每種顏色晃的林江都有點睜不開眼睛。
“林公子,你瞧見的是什麼模樣?是不是團團淡淡的氣息在我們頭頂上?”曾目繼續笑著問。
林江眨眨眼。
是…是嗎?
聽到的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啊!
“紅為煞,也為敵;黑為死,也為災;除此之外每種顏色皆對應一種性質,我可以一一教你。”曾目喚來曾言:“曾言,為林公子演示一下怎麼用騙遮掩自己。”
曾言點點頭。
他先是死死盯著林江,林江也能清楚的看到曾言的身上紅的亮塊變得越來越大,像是一根鋒利的矛指著自己。
“林公子,現在我對你有敵意,應該是有一片紅朝著你的。”
林江點了點頭。
曾言緩了緩,臉色一下子柔和了下來:
“等我緩一緩會兒,又要保持敵意,又要騙,稍微有點費心。”
他口頭雖然這麼說著,但是身上的紅光依然沒減少。
林江老實等著,等了一會之後曾言忽然笑道:
“林公子,我剛才騙了你,現在我可依然對你保持著敵意呢。”
林江:“?”
他看了看曾言身上已然保持著鋒芒、完全沒有變化放紅色,又看了看自信的曾言。
剛才那“等我緩一緩”,是騙術?
想了想,林江非常乾脆的鼓起了掌來:
“厲害!厲害!”
林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學來的法門和他們教的法門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也許曾言的騙術真能掩飾住自己的敵意,可對林江來說,這就是沒作用的。
這事林江也沒打算細問曾三兄弟,不如自己先研究研究。
“接下來我教林公子如何收斂目光。您這眼睛可真晃人,我感覺你要是再使使勁,眼睛裡都能射出兩道光。”
……
書童從地麵上摘起了一朵花,花瓣彎彎曲曲的紅,一條一條的細,連在中間。
他笑嗬嗬的對旁邊稚童們講:
“這花啊,叫石蒜,殼子鮮美,許多人都喜好,長的也漂亮,我這有幾朵,你們分彆拿回家去。”
孩童們都被他手中紅色的花引去了目光,嘻嘻哈哈就伸手拿了。
他們笑著散開,回家去了。
書童又在這青石下麵坐了一會兒,等到太陽當空,他也起了身,打算離開。
忽然書童一側頭,看向了不遠處。
有個衣著破爛,但是披著華貴大襖的老頭走了過來。
他手中正捏著一朵花,和剛才書童分給孩子們的一樣。
老頭看向了書童,罵了句:
“你這廝當真臟,竟然拿孩子當成傳播病的引子。”
“老弱病殘最容易遭病,天道規矩,自然輪回,很正常的事情。”
書童也起了身,對著老頭先是躬身行了一禮,隨後才笑道:
“您能劫得了這一次花,可我這已經是第三批往外送了,您到底還是來晚了。”
“不晚。”老頭攆著花朵的手指一轉,在他指尖上的那朵花立刻就變成了鋼鐵般的硬鏢:“隻要能把你殺了,那說什麼都不晚。”
“果然啊,您還是看不下去,本來如若再來個幫手,您殺我十拿九穩,可他們來的太慢了,要等他們過來,附近的村鎮都死乾淨了。您肯定是受不了。”
書童慢悠悠的從自己背後書蔞裡麵拿出一本竹子製成的書,在手裡敲了敲:
“可您現在這般,想要同我鬥法,著實欠了些意思。”
“花言巧語,嘴巴上都沒毛,你能有哪門子本事?”老頭也是撩開了自己的大襖。
衣服之下寶光粼粼,能見的帶勾的、帶刃的、帶尖的,似如寶珠的、好似瓶子的,大批的寶貝疊在一起,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是怎麼塞下的。
書童盯著老頭,忽然一笑:
“我知道您做的什麼算盤,您認為寶貝不會生病,所以就打算拿寶貝對付我。這是個好主意。
“可是啊。
“寶貝是會生病的。”
老頭聞言,眉頭一皺。
他立刻低頭,看向了懷中的那些造物。
輕微的咳嗽聲,自他袖口下方傳來。
……
曾三兄弟坐在一塊大青石旁,喝酒,用筷子夾著鹵肉。
幾杯酒下肚,曾目道:
“你們感覺,這位林公子怎麼樣?”
“很聰慧,許多東西一教就會。”曾聞道。
這點三兄弟都認同。
他們三個的法門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體內有一炁,掌握了用功手法之後,小幾周的時間就能運作自如。
林江隻花了五六天就掌握了兩招,前三天他學著如何收斂眼眸當中的光芒,自己那一雙眼睛不再像是電燈泡一樣,後三天他學著竊聽的功夫,還在磨練。
唯獨沒還教林江的曾言卻沉默了一會,道:
“很奇怪。”
“怎麼奇怪。”
“你們倆應該也能看得出來,他道行不低,調用的炁息生猛,根本不是新入門的糙漢。”
“當時他看透老爺子的大襖不是已經漏了功底嗎?”
“可他對各種本事知之甚少。”曾言道:“咱們這幾招本事雖說不是大路通貨,但也算是比較常見的手段了,他為什麼不知道?”
酒也沒滋味了,鹵肉也不想吃了,話確實有道理,卻也容易壞人心情。
“還是多盯著點吧,老爺子大大咧咧,咱們可不行,現在天下正是要亂的時候,將軍鎮北,宰相壓西,京城表麵祥和,實際亂成一鍋粥,就怕這林公子是其他勢力遣來的。”
曾言道,其他兩人也都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正此刻,空中呼傳驚鳥聲,曾目抬手,一隻飛鳥就落到了他的胳膊上。
定睛一看,發現這飛鳥嘴中竟還銜著一朵紅花,每一瓣都極細。
把鳥腳下麵的信件打開,仔細閱讀一番,曾目臉色驟然變得難看:
“老爺子被困住了,病散出來了!”
“在哪?”
“南邊,得一路向南走。”
三人立刻起身,開始收拾行李。
那還有時間能繼續留在這裡?
可才剛一動,曾目手裡的飛鳥就忽然落到了地麵上。
曾目看著那飛鳥。
這才發現,這鳥已經死了。
甚至連背後的毛都萎靡了。
明顯是已經死了許久。
那它……是怎麼飛過來的呢?
“咳咳。”
曾目掩住了嘴,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