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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章 還有個名字—墳頭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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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瓊麵上依舊沉靜,目光倏地變冷:“你知道這是什麼位置嗎?”

“不知道!”阿瑤渾不在意她的目光,施施然準備坐下去,屁股還沒挨到凳子邊,一截軟鞭纏上椅子,那椅子又原原本本地放回了原位。

付瓊收起鞭子,厲聲喝到:“齊福,給她看座!”

被點名的齊福身子一抖,冷汗直冒,他一進帳篷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種狀況下,隻能狗腿地跑過去將椅子放好。

還一邊不忘給阿瑤使眼色,盼她彆再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阿瑤姑娘,既然是來談事的,就該拿出談事的態度,齊伯是長輩,教訓齊福兩句他理該受著。”付瓊的鞭子沒有收回,而是握在手中,一下一下輕敲著掌心。

“我來談事,也不是帶著膝蓋來下跪的。”阿瑤旁若無人地轉身回椅子上坐下,“算了,既然有的談,那就扯平了吧。”

齊銘正打算理論兩句,她又說,“對了,我忘了說,我還有名號——叫墳頭燕。”

這話一出,六門小輩們竊竊私語起來。

撈陰門這行嘮閒話時,人人戲稱:墳頭燕夜裡翅膀一撲棱,死人藏哪兒她門兒清。

燕子是靈性動物,民間傳說中能穿梭陰陽,墳頭指的自然是死人,當初她取這個名字,也是為了在外行走方便。

幾年前的一樁大案,讓她一時名聲大噪,也因為這事,她給自己立了三不尋的規矩。

搬出這個名頭純粹是它好使。

“聽說墳頭燕是個戴眼鏡的半瞎子,我還以為是老頭呢,我看她不瞎也不老啊。”

有人接話:“你看她踢過去的那把椅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付小姐旁邊,那是瞎子能做到的嗎?”

“還有她那雙眼睛,竟然是金色的,難道有什麼古怪?”

阿瑤心裡自嘲,原來在外人眼裡她是個半瞎子啊。

也對,人家倒也沒說錯。

之前她特製了副墨鏡,就是為了白天好視物,常年帶著墨鏡行走,彆人可不以為她是個瞎子嘛。

昨晚之後,她的眼睛倒是不瞎了,但她發現自己隻能通過溫度來識彆物體,比如溫度高的物體會是紅色、橙色,溫度低的東西就是藍色、灰色。

當然實際的顏色也分辨不了,包括看不清人臉。

現在,所有人她眼裡除了身高、發型,還有衣著的區彆,都是紅澄澄的移動物體。

她猜想著,可能和被“郝傑”咬過有關係,但為什麼會這樣無從得知。

顯然這事不能直接問六門。

氣氛一時間頗有些緊張,阿瑤目光悠悠掃了一圈,剛剛說話的人裡沒有白穆的聲音,他會不會也在這裡。

為首的付瓊未置一詞,隻是轉頭淡淡地看著她。

阿瑤忽略她打量的眼神,對著其他幾位六門的人說:“我來談合作,也不是帶著膝蓋來下跪求人的。”

她直言不諱地問齊昀:“你能找到人傀?”

齊昀麵色一僵,梗著脖子:“我們六門各司其職,尋屍不是我齊家的事。”

“哦,原來你不能啊?”阿瑤意有所指地看了下五花大綁的郝傑,“可是我能,不光能,我還趕在六門前頭了,並且捉了一個回來。”

“既然人是我捉的,請問各位能將它還給我嗎?”

“哼,休想。”齊昀氣得咬牙切齒,“你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嗎?就敢要回去。”

阿瑤一臉的無所謂:“我為什麼要知道,我隻管拿到賞金就行了,其他的事與我無關。”

“你……”

齊銘一時被氣得麵色鐵青,指著她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阿瑤指尖輕輕扣著膝蓋,語氣變冷:“我欠你們六門的命,你們大可隨時來取,但城南門案的三具屍體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付瓊接話:“既然是談合作,就得先學會說話,不然我隻有送客了。”

阿瑤突然有點喜歡這位付小姐了,年紀輕輕的就沉穩大氣,說話比那個齊銘好聽,話裡話外也沒有挾恩以報的意思。

“我沒猜錯的話,城南滅門案的疑團,你們也沒弄明白,張家入魂之後,六門馬不停蹄趕了過來,但我猜,你們一定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付瓊沒回答阿瑤問題,反而問她:“不知道你想怎麼合作?不妨說說你的計劃。”

“那付小姐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付瓊不置可否,等她提問。

“第一個問題:人傀是活人還是死人?六門又會如何處理它?”

“不死,不活,不滅。”這個問題付瓊確實不好回答,“但人傀每十年會換一次人皮。”

“至於處理”付家尋傀,齊家剝皮拆骨,張家再離魂,人傀才算徹底消亡,付瓊再次拒絕回答:“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第二個問題,四天了付家為何沒抓住人傀?”

付瓊訝異她一下就問到重點,也沒隱瞞:“付家有獨門秘術,可以辨味尋蹤,但一日隻能一次,秘術使用期間如果找不到人傀,就得等第二天了。”

這也是六門遲遲抓不到人傀的原因,它是移動的,但六門秘術時間有限製。

阿瑤的本事,她在齊福的嘴裡已經了解得七七八八了,既然要合作,六門還是要拿出些誠意來。

“第三個問題:那這東西是怎麼來的?”

這話一出,現場死寂一片。

付瓊也百思不得其解,有觀音泥才會有人傀,六門典籍記載觀音泥現世,也是戰亂或者饑荒時,但這次毫無征兆。

直到昨晚見到郝傑,她才知道出了人傀

“這件事恕我不能告訴你。”付瓊不想牽扯更多的人進來,觀音泥邪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況知道的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

阿瑤聽她這麼說,也沒了刨根問底的興趣,她要的是賞金,其他事情她樂得高高掛起。

人傀的速度得太快,即便她沒受傷,拚儘全力也不一定追得上。

思索半天,她覺得還是合作為妙:“付家雖然施術有限製,但我的嗅覺剛好可以彌補,張家和齊家可以留守大本營,至於林澗……”

林澗像是看穿了她的顧慮,從進門就開始沉默的他,忽地開了金口:“是追蹤有困難?”

“恩。”阿瑤伸手捏了下眉心,“人傀的速度你也見識過,一般人追不上。”

話音剛落,本來懶洋洋趴在地上的二郎神,嗖地一下站了起來,它狀似無意地抖了抖身子,成功吸引了現場所有的目光。

“汪汪,汪!”

二郎神叫了兩聲後,一臉傲嬌地看著阿瑤,哼!是誰早上說要吃狗肉的,現在求到本狗他頭上了吧。

林澗被它迷之操作逗笑了。

主動充當起二郎神的翻譯:“它的意思是,追人交給它。”

阿瑤看穿了二郎神的小心思,故意逗弄它:“回頭追不上,我回頭照樣給你大卸八塊,下鍋燉了。”

二郎神一雙眼瞪得圓溜溜,它嗷嗚一聲,向著阿瑤撲了上去,不想卻在半空中,被人扯住了後腿。

它敢怒不敢言,隻能耷拉著耳朵,表示不滿。

付瓊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這才開口詢問齊昀和張角兩位長輩的意見:“兩位叔伯怎麼看?”

齊銘將頭扭去一側,不想發言。

張角是張家入魂一脈的主事人,他苦笑:“這次入魂,張家已經沒臉了,我聽大家的意見。”

其他小輩更沒意見了,紛紛看向付瓊,等她決策。

阿瑤悠哉悠哉地翹著二郎腿,反正這事沒了她,六門還得費些功夫,聰明人都會選合作共贏這條路。

畢竟事半功倍嘛!

現下種種,其實本不該是她能參與的事情,她隻是偶然間窺探到了一角,這事一了,她絕計不會沾染六門了,紅塵俗事才是她該有的歸宿。

她出聲催促:“我時間有限,合作不合作麻煩給個準話。”

“好,就這麼決定。”付瓊當機立斷,“阿瑤姑娘和我負責尋蹤辨路,張家、齊家坐鎮大本營,林澗和二郎神負責追蹤,其餘人在五公裡之外接應。”

“準備一下,半小時後施術。”

阿瑤這時突然說:“付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

付瓊疑惑不解,行動倒是配合,不到幾分鐘兩人就到了一片空地上。

“付小姐知不知道,你們六門有內鬼?”

“這話怎麼說?”付瓊問。

“前日夜裡我們住在一個民宿,但我不巧聽到了202有人打電話,說什麼‘釣陰子’害了趙老頭,當夜就有人破窗想要我的命。”阿瑤說著頓了下,“我想付小姐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付瓊喃喃:“你是說白家人?”

“你是聰明人,既然是你六門事,清理門戶的事我不方便乾涉。”阿瑤眼觀鼻,鼻觀心,“但這並不是我大度,實在是因為我這人比較懶,有人替我收拾他再好不過了。”

付瓊一時疑心自己聽岔了,麵上難掩詫異,怎麼會有這麼坦誠的人。

不傲慢,不自卑,真實的難能可貴。

她皮薄、骨薄、身子也薄,五官卻生得濃烈逼人,光彩奪目中帶了幾分戾氣,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而她從小就被寄予厚望,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行將踏錯一步。

“謝謝提醒,我知道了。”付瓊難得神色輕鬆,輕彎了下唇角,“不過你這招借刀殺人倒是用得好。”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兩人心照不宣地看了眼對方,阿瑤又說:“如果需要幫忙,我也不介意出手。”

回到帳篷時,案幾上羅列了幾樣東西。

三根線香,一個掛著穗子的迷你的羅盤,還有一塊古怪的令牌。

齊福不知從哪裡湊上來的,他低聲科普:“這線香可不是一般的香,它是取陰槐木屑、屍苔粉、白芷灰製成的香。線香一燃,可暫時屏蔽活人生氣,強化對死屍氣的感知。”

付瓊結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三鞠躬之後,三根線香插入香爐。

煙霧嫋嫋燃起。

阿瑤的注意力被神像吸引了過去,那兩首蛇身的蛇娘娘似乎睜開了眼,正盯著她。

她又一次神思恍惚起來。

緊接著付瓊刺破指尖,將血滴於香灰之上後,閉目念咒:“六門承陰,以血為契,陰符開道,準爾問陰。”

約莫幾分鐘後,她念念有詞:“一炷告祖,二炷問路,三炷燃儘。”

隻見原本還在她掌心小小羅盤,忽然極速旋轉變大,飛向空中,一絲血霧在羅盤上隱隱可見。

齊福又道:“羅盤指引方向,付小姐就能嗅到‘屍氣’和‘傀氣’,隻不過,隻有付家人能看到羅盤上的異樣。”

阿瑤一愣,羅盤上的那抹紅色齊福看不到?他說的嗅其實是眼睛看到的血氣?

那她怎麼會看到?

付瓊忽然閉眼念咒,氣勢逼人:“生者退,死者現……見屍見骨不見人。”

阿瑤恍恍惚惚地向著神像走去,冥冥之中好像受到了什麼召喚。

齊福猛地一把將她扯住:“六門施術忌活人近身,儀式中若有活人觸碰,死氣反噬,輕則五感儘失,重則昏迷不醒。”

天空瞬間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撕開,緊隨其後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隆聲。

阿瑤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她抬眼看遠處的山影。

山林寂靜,濃雲翻湧而來,霎時遮蔽了本就微薄的天光,山間的景色變得模糊不清,隱約隻見墨色的山影輪廓。

遠處的灌木斜逸,在昏暗的光線中影影綽綽,山風同時乍起,吹得山林颯颯作響。

山間的變幻就在瞬息之間,阿瑤從未見過這種景象,彆說她了,就連六門的一眾人都驚住了。

彆說六門年輕一輩沒見過,就是叔伯輩的也沒見過。

齊福揉了揉眼睛,鬼使神差地往後退了一步,眼前的黑霧本來彌散著,但隱隱劈開了一條道,這條道淡得幾乎看不見,但定睛細看還是有區彆的。

到底在看什麼呀?齊福也瞪大了眼睛,學著阿瑤一會看山,一會看腳下,隻覺得狂風不止,黑雲壓頂,又不敢問她,隻能憋著。

這時,極速旋轉的羅盤輕輕落進了付瓊的掌心,變成了小小的掛件,她將它係在腰上。

“出發!”她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轉身時,看到探頭探腦的齊福,脖子伸得跟那覓食的鵝一樣,付瓊沒好氣:“旁人看不見的。”

齊福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尷尬:“嗨,我還以為六門人能看出點名堂呢。”

所有等的就是付瓊這一聲命令。

但她卻奇怪往帳篷角落看了眼,這本是六門上三門的事,起初白穆要跟著來時,付瓊還以為他想跟著長長見識,還真是沒想到他

罷了,先找人傀,回來在收拾他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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