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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章 黃澄澄的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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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認出了他,那個白天跟蹤她,晚上又同住一個名宿, 201號房的男人。

人類在死亡威脅前總會達成某種詭異的默契。儘管不確定他和白穆是不是一夥的,但眼下,“郝傑”這個怪物才是最大的威脅。

阿瑤的目光掃過林澗的招式,乾淨、利落、致命,每一招都帶著狠厲。

真是軍人?

還是特種兵?

無所謂,隻要能幫她宰了這個怪物。

先殺怪物,再算舊賬。

“我來創造機會!”她突然嘶聲喊道。

話音末落,她猛地撕開左肩的衣服,鮮血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郝傑”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裡滾出發出貪夢的低吼。

就是現在!

阿瑤被狠狠撞在石壁上,尖鏡的獠牙刺進皮肉,劇痛如電流般竄遍全身,她能清晰地聽到血液被吸吮的“咕嚕”聲,但她嘴角卻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

“想要我的命?”

阿瑤的手指猛地插進怪物的眼眶,似乎覺得還不夠解恨,她忍著左肩的劇痛,用力一摳,硬生生從他眼眶裡摳出了一顆血淋淋的眼珠子。

“郝傑”發出一聲類似嬰兒般的啼哭。

她從沒聽過慘絕人寰的叫聲,痛快!

阿瑤的左肩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指尖滴落,但她的眼神卻亮得驚人,仿佛疼痛隻是助燃劑,讓她骨子裡的瘋狂燒得更旺。

林澗頭皮一麻。

真特麼是個瘋子!

他咬破舌尖,喘著粗氣朝地上吐了口血水,強行壓下一陣一陣的頭暈眼花。

軍人的本能讓他瞬間進入戰鬥狀態,甩棍在手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狠狠砸向“郝傑”的後頸。

“砰!”野人轟然倒地。

林澗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一邊用膝蓋死死壓住掙紮的野人,一邊抽下腰間的皮帶。

他的捆綁手法極其專業,反向關節、死結鎖扣、極限施壓,確保野人絕無掙脫可能。

確認怪物徹底失去行動能力後,他立刻轉向旁邊的女人。

她快不行了!

先得給她包紮止血。

她傷得似乎不輕,輕磕著眼皮,麵色慘白,衣衫淩亂,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跡,沾著血的頭發都打著結縷。

林澗剛伸手探向她的頸動脈,突然寒光一閃!

一柄短刀直刺他的咽喉。

林澗反應極快,肌肉記憶讓他瞬間後撤,刀鋒擦著喉結劃過,留下一道細微的血痕。

“我們的賬,該算了!”女人陡然睜眼,一雙金色的眸子猶如淬了毒唇角分明彎著,像在笑。

林澗的眼神驟然冷厲。

她在裝虛弱?

不,她是真的重傷,但疼痛和失血反而讓她更亢奮,像個徹頭徹尾的亡命徒。

“找死!”

他低喝一聲,身形如獵豹般側閃,膝蓋狠狠頂向她的肋骨。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間,預料中的悶哼並未響起,她竟硬生生扛下這一擊,甚至借勢扣住他的腳踝猛地一拽!

“砰!”

林澗悶哼一聲,腰間瞬間劇痛炸開,半秒的遲滯,阿瑤的膝蓋已重重撞上他的傷處!

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這種打法,林澗隻在邊境毒梟的死士身上見過,不要命,隻要對手的命!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傷,隻想要他的命。

林澗迅速抽回腿,他眼神一厲,甩棍破空橫掃,堪堪擦過女人的喉嚨。

她竟然借著反震力道騰身而起。

硬底靴子直取他咽喉,林澗後仰的瞬

間,那雙修長的腿已經絞上他的脖頸,本能的立客沉腰卸力,卻還是被剪刀腿帶得重重摔進碎石堆。

脊椎砸在尖尖銳石塊上,林澗悶哼一聲,伸手去摸後腰的軍刺。

對方卻在這時突然泄了力道。

阿瑤視線逐漸模糊,腦子一陣一陣發緊,黑暗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她想扣住對方,腿關節卻毫無氣力,一個支撐反而栽倒在地上。

閉上眼睛前,手指痙攣著想要扣住對方的關節,卻隻抓住一截衣服布料。

林澗喘著粗氣撐起身子。

衣服後背被碎石劃開數道口子,手電冷光下,女人蜷縮靜靜蜷縮在地上,睫毛在慘白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見鬼!”

林澗隻覺得一口惡氣憋在胸口,無處發泄,他吐掉嘴裡的血沫,伸手去探她頸動脈。

那隻攥著他褲管的手,蒼白得近平透明,死死不肯放手,林澗掰了兩次都沒能掰開。

二郎神蹭了蹭他的褲腿,林澗摸了摸二郎神的腦袋,扯出個苦笑。

“老子真是欠你的。”

他起身,用嘴咬住手電筒照明,匕首劃開衣服時,濃重的血腥味刺鼻。

左肩的貫穿傷猙獰外翻,血肉和衣服粘連在一處,染血的蕾絲內衣剝離時,他的手倏地彈了回來。

女人的皮膚在光亮下泛著瓷白的光。

消毒棉觸上傷口的一瞬,昏迷中的人忽然弓起腰肢,破碎的呻吟無意識地從她齒間溢出。

“忍忍!”他從牙縫擠出兩個字。

女人纖細的腰肢緊貼著他的胸膛,後背的溫度燙得灼人。沾著酒精的紗布再一次壓進創口時,掌心不可避免地觸上她的左胸。

林澗手一僵。

止血繃帶纏到第三圈時,對方忽然醒了過來,她一把揪住他的手:“彆碰我!”

氣音未落,又陷入昏迷。

林澗僵著脖子打好最後一個結,將人背起時,他腰問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速乾衣黏膩地貼在身上,混合著他的血和汗。

林澗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背上人微弱的氣息,突然覺得很荒謬,這瘋女人剛才還想要他命,現在卻半死不活的趴在他背上。

回到大本營時,暮色已沉。

“不是吧?你怎麼搞成這副狼狽的樣。”好兄弟季爻眼睛睜的溜圓,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說,你怎麼也撿了個人回來。”

林澗繃緊下頜線,腰腹的血跡已經乾涸成暗褐色,他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眯眼打量著來人。

那個穿著衝鋒衣的男人幾乎是撲過來的,林澗眯起眼睛,是那輛五萎宏光的司機,真是見鬼,這人就是和他背上的瘋女人一夥的。

“阿瑤!“齊福聲音發顫,手指懸在半空不敢碰她,“都怪我冒進……”

季交挑眉:“喲,認識?”

“六門齊家,齊福,“齊福抹了把臉轉向林澗時突然站得筆直,“多謝你救了我朋友。”

林潤微微頜首:“林澗!”

救人的男人一身血汙,腳邊跟著一隻穿護甲的黑狗,身後還有一個五花大綁的野人。

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黑色衝鋒衣,軍靴,臉部的輪廓利落分明,細看眉毛裡有道淺淺的疤。

一身正氣,板板正正的。

他指了指背後被捆成粽子的野人:“你朋友傷得不輕,雖然傷口我已經處理過了,還是建議你找專業醫生看看。”

齊福倒吸一口涼氣。

野人臉上那個血窟窿還在滲血,阿瑤肩頭的繃帶已經浸透,這分明是兩敗俱傷的死鬥。

“他的眼睛,是我朋友傷的?”

還真是個狠人,眼珠子都給摳了,不過看阿瑤的狀況,似乎也沒好哪裡去。

林澗忽略齊福的疑問,問他:“人給你安置在哪裡?”

齊福為難了,他也是蹭住的帳篷,六門雖然浩浩蕩蕩來了一群人,但隻有一個女的,是這次負責帶隊的,他可不敢將人塞給那位付家大小姐——付瓊。

“那個…“齊福搓著手,“能不能先借你的帳篷安置她?”

男女有彆,林澗正要開口拒絕,季爻忽然插話進來:“兄弟,咱倆去彆的帳篷湊合吧,人你都救了,乾脆送佛送到西。”

季爻氣質儒雅,和林澗的英氣陽剛截然相反,他伸手拍了拍林澗的肩膀,被他被狠狠甩開。

齊福有種錯覺,這人更像實驗室裡穿著白大褂的精英,跟這裡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阿瑤醒得很快,外麵人聲嘈雜,她頭疼欲裂,頂上的燈光亮得刺眼,但她眼前卻乾坤鬥轉,歪斜扭曲。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沒走幾步,就雙腿一軟栽在地上,隻能躺在地上仰麵呼吸,像一隻擱淺的魚兒一樣。

眼前扭曲到變形的這個人很像齊福,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阿瑤隻覺得天搖地晃,顱腦發脹,全身的血管像要爆炸一樣,那人好像很近,叉好像很遠,他說什麼她一句也聽不見。

她用儘力氣張嘴:“這是哪裡?”

齊福頭一次見阿瑤不戴墨鏡的樣子,她的雙眼竟然是金色的,隻不過現下她的眼神渙散,手毫無意識摳挖心口的衣服,眉毛糾結在一起。

他顧不上彆的,直往付小姐的帳篷跑去。

六門管事的是她,要找醫生,情理上他得知會付小姐一聲。

“付小姐,我是齊家長房的齊福,能麻煩你讓醫生看看我的朋友嗎?”

雖說齊福比付瓊年長幾歲,但她是六門接班人,陰符在手,幾乎所有六門子弟不論年紀都要尊稱一聲“付小姐”。

其實,還有個稱呼—門主,但畢竟新社會了,叫這個難免有點奇怪。

帳篷裡一陣嘻嘻索索的,亮了燈,裡麵傳來一陣清越的女聲:“你進來說。”

齊福應聲進了帳篷。

這間主帳很大,南邊的篷布映著一個巨大委蛇圖騰,正前麵的桌上供著一個牌位,香爐裡清煙嫋嫋燃著。

他簡單說明了情況,這位付小姐本來麵沉如水,聽完之後眉頭一蹙,齊福隱約覺得她的神情不對。

付家小姐盛名在外,小小年紀就被六門寄予厚望。

是眾所周知的六門接班人。

她披著一件羽絨服,裡麵是高彈性的衣褲,重要部位都有軟甲防護,硬底防滑靴,半指手套,這種衣服屬於高端定製,延展性和保暖性也極佳。

她的長發高高束起,下半張臉帶了個小巧的麵具,脖子上掛著一個小羅盤,那是付家的傳承之物。

六門家大業大,這次尋屍帶了將近30個人,10輛車子,廚子、醫生,保障救援齊全。

“走陰”是六門行話,以前那些傳統行當,出活都有自己的行話切口,比如盜墓的喊“倒鬥”,盜竊團隊隱晦點喊“佛爺”,六門說的“走陰”包括付、齊、張、黃、白、何各家的行當,簡而言之就是出工。

六門又屬於撈陰門這行,成天把“尋屍”、“紙人”掛嘴上也不好聽,出工時索性就統稱為走陰。

帶來的30個人,又分成行動組、接應組和大本營,大本營負責後勤補給,在最外圍的峽穀上安營紮寨,隨行的醫生也在這裡。

付瓊倒不嬌氣,深更半夜依然全副武裝,齊福瞬間對這位六門接班人肅然起敬。

“你跟我來。”

付瓊說完率先出了帳篷,齊福趕緊跟上。

“付小姐,大半夜的麻煩你了。”

齊福的話,付瓊沒有回應,一路默默地到了5號帳篷才停下。

她對著帳篷裡喊:“徐伯,你睡了嗎?我這邊有個傷患得勞煩您看看情況。”

那帳篷本來就亮著燈,聞言出來一個蓄著山羊胡的男人,約莫五十好幾,頭發用一根蛇形的玉簪挽在腦後。

三人沒磨嘰,連忙往林澗帳篷走去。

阿瑤的意識還是有的,隻是腦子發脹,耳邊聲音一會大一會小,眼睛的成像不光歪曲變形,還成了熱成像。

更糟糕的是她的身體,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一直在穿刺,一會是心口,一會是頭上,一波接著一波。

這些針遊走在各處,隨心所欲地掌控著她的身體。

她的記憶也變得淩亂渙散,一會她再歸去來,一會又在醫院,又一會她還在那個山洞裡。

有個山羊胡摸上她的手腕。

那隻手乾燥溫熱,好像有魔力,她不自覺地就要再靠近點這個熱源。

下一秒天旋地轉。

她覺得整個人像失重一樣,整個身子在一片虛空中下墜,停不下來。

再然後,身子一陣一陣地發冷打顫,寒氣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衣服拉鏈聲傳來,涼氣從心口一路蔓延到了腰腹。

阿瑤驟然睜眼,一把攥住那隻手。

原來在帳篷裡啊。

帳篷的門戶大開,山間的夜風灌進來,激得她不自覺地又打了個冷顫。

阿瑤鎏金的眸子緩慢地掃視著周圍,她看不清這些人的臉,眼裡隻有黃澄澄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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