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句話,是清朝的禁毒大使林則徐說的,南漢眾臣自然是沒聽過這句名言。
短暫的沉默之後,眾臣皆是竊竊私語起來,重複著劉載均這句話,一個個看著都挺興奮似的,尤其是五軍都督府都督劉彥昭。
這堂叔滿臉興奮,他用力一拍大腿,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好!陛下這話說得痛快!老臣早就憋了一股勁兒,那些韃靼人屢次來犯,早就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了!。
卻又聽見張雲橋那老頭卻是不卑不亢,繼續謙遜地說著:“陛下,老臣自幼飽讀詩書,數十載沉浸於經史子集之中,自認為對古今賢良之言略知一二。可陛下方才所言‘苟利幗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老臣竟從未聽聞。不知陛下是從何處聽得此等言論?”
台下眾臣也望向皇帝,劉載均沉默了,他想起來這是林則徐的話,自己順口就說是古人說的,這大大的不妥了,一看眾臣的表情竟是毫無辦法。
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啊,朕的皇爺爺說的,先皇曾經給朕說過,說這是劉家的古訓,從……昭烈帝劉備……對從玄德公那傳下來的。”
眾臣此時竊竊私語也停下來了,又呆呆的看著劉載均,林朝宗覺得有些丟人,一手捂麵,一邊腳趾都扣進地裡,太後也表情怪異的看了過來。
其實大家都知道,哪什麼劉備後人,這都是當年劉武為了籠絡人心胡說八道的東西,也就南漢的底層百姓們才會把這事兒當做一回事兒,朝堂之上早就對這事兒儘量不提了,包括這什麼“五虎上將”,“臥龍鳳雛”這類的東西,更多時候更像是一種稱號。
這時候劉載均這麼說,眾人都知道這陛下在胡扯,但是卻又沒辦法反駁,場麵登時尷尬無比。
但是劉彥昭不尷尬,他站在堂中,頭揚的高高的,好像在說“對啊!我祖宗劉玄德說的,怎樣?”
張雲橋難受的好像心臟被緊緊握住,緊皺著眉頭說道:“陛下,既是劉家古訓,老臣自是不敢妄加揣測。隻是老臣依舊認為,對待韃靼,不可輕易言戰……”
這老頭,劉載均不太想理他,人家來搶你就送啊?你送了人家要是再搶呢?
他轉頭看向了後媽,很想知道這種情況平時都會怎麼處理,卻發現太後也望著自己,水盈盈的丹鳳眼讓劉載均有點不好意思。
兵部尚書黃弘文開口說道:“陛下,太後,如今局勢萬分危急,容不得再拖延。咱們必須儘早做出裁決,商討出應對之策,方可保我邊境安穩、百姓太平。”
太後聽到黃弘文的話後,將目光從劉載均臉上移開,隨後轉頭望向黃弘文,緩緩開口問道:“林愛卿,依你之見,若是成立一支劉都督所說的部隊,大概需要耗費多少銀錢?我南漢如今的國庫儲備,可還能支撐?”
林朝宗神色凝重地說道:“回太後,參考過往戰事及如今物價,粗略估算,至少需要白銀八十萬兩。而我南漢如今的國庫,目前可動用的儲備銀錢,大約隻有三十萬兩。若是開戰,這中間還差著五十萬兩的缺口。”
國庫隻有三十萬兩?劉載均抑鬱了,就這還想著修路呢,蒙古人馬上都要到臉上來了,看來南漢的局勢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的多啊。
“黃尚書,哀家想聽聽你的意見。”孫太後繼續說著。
黃弘文抿了抿嘴,抬頭看了孫太後一眼,回道:“現今來說,北方趙將軍麾下已有兵將六十萬餘,若是按照都督的意思,再行成立新軍,實是開銷過於巨大。臣鬥膽提議,若是著軍中各部挑選善戰之士,調撥出來成立機動作戰部隊,並以重金尋求韃靼探子,彙報其部隊動向,使我軍提前應對。”
北邊有六十萬軍士?這人數不可謂不多啊,怪不得雖然說局勢緊張,這朝堂眾人都還是帶著些輕鬆的感覺,所以彙聚八千人的蒙古騎兵主要應該還是襲擾,對整個南漢造成的傷害應該是比較有限。
不得不說黃弘文的策略還是挺有道理,讓一直在軍營中的兵動起來,韃靼畢竟人數少,來打肯定也是選擇防禦薄弱處去打,若是再多花點錢培養細作,效果應該能好很多。
隻是總覺得很被動啊,就好像我是一隻鯨魚,而對方是小的食肉魚,時不時遊過來咬我一口,它吃飽了,我疼了,我還拿它沒什麼辦法?
“此言倒是有理,”都督劉彥昭低著頭說道:“將軍士、馬匹進行抽調,組建輕騎兵的反應部隊,日常巡曳……”
太後開口說道:“既然此事黃尚書和劉都督都認為可行,那就依你們所言,著軍中挑選善戰之士組建機動作戰部隊,再重金招募韃靼探子。此事就交由你們二人負責,務必儘快擬個章程。”
劉載均聽太後如此決定,心裡卻犯起了嘀咕。他思索片刻後,壯著膽子說道:“為何我們不能主動出擊呢?”
此言一出,朝堂上眾人皆是一愣。
劉載均見眾人反應,繼續說道:“不是,我們一直被動防禦,這不對吧?我們也得打打先手啊?現在既然知道他們集結了八千兵力,說明咱們並不是沒有探子啊,那為何不主動出擊,直接乾翻他們這事兒不就解決了?”
朝堂沉默依舊,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苦笑,堂叔劉彥昭先開口了:“陛下,蒙古人極善騎射,來去如風,想當初臣與其征戰之時也有這樣的想法,可我們若是人少,他們便來襲擾,我們若是人多,兩輪箭雨之後,他們就遠遁而去,實在是……”
“就跑了?他們營地呢?婦孺呢?他們也不管?”劉載均接著問道。
“草原上女人小孩都會騎馬,若是沒有騎馬的,那在蒙古人眼中也就是牛馬,自然是舍棄不顧的。”劉彥昭應道。
劉載均納悶,下意識就說道:“那咱們一個部落一個部落的打殺過去,見牛吃牛,見羊吃羊,把他們的婦孺都綁回來當奴隸給咱們修城牆,修長城,這多好啊。”
好家夥,這一句話說完,真是滿室俱驚,哄的一下整個奉天殿就都吵了起來,值守的太監在殿外瘋狂的甩這鞭子“啪啪”作響,嘴裡不停說著“肅靜,肅靜”,才把這陣音浪壓了下去,卻有一人,眼含熱淚,長跪不起,嘴裡還一直哭腔說著“萬萬不可啊!陛下……”
劉載均不看都知道這是誰,張雲橋渾身顫抖,好像他的世界觀崩塌了似的,“我朝乃禮儀之邦,向來以仁治國,怎能做出這等燒殺擄掠、奴役婦孺之事?此舉違背天理人倫,必遭天下人唾棄!《論語》有雲:‘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若行此等暴行,我朝與那些蠻夷又有何分彆?” 一邊說著,一邊老淚縱橫,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嘖……有點煩啊,劉載均把目光看向黃弘文和劉彥昭,他不想理這老頭,想聽聽這倆軍事方麵的意見。
黃弘文和劉彥昭也是神色莫名,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想說話的樣子,而後還是劉彥昭咬了咬牙,說道:“陛下,此事確實於理不合,若真是這麼做了,那好似我們就成了韃靼人,這隻怕是有悖於先祖玄德之教誨啊……”
焯?玄德還說過不能殺韃靼婦孺?這恐怕是曹丞相操心的事情吧,劉載均在心裡默默吐槽。
黃弘文一臉怪異,好像吃壞了什麼東西似的,也開口道:“陛下,此事……”
隻是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哭嚎之聲又是響起,“我南漢立國,靠的便是與人為善、以德服人。如今若因一時之怒,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祖宗泉下有知,也定會痛心疾首。陛下啊,三思而後行啊!”
這話一出,竟是跟著一大部分文臣都跪了下去,嘴裡說著“陛下,三思而後行”之類的話。
哎呀,阻力這麼大啊,劉載均沒想到這一點,但這絕對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人力,同樣是極為重要的資源,不殺掉就算了,帶回來給咱修路築城那可是妥妥的啊。不行,這事兒一定得落實下去,現在這朝堂上這麼多人都要個臉麵,自然是推動不了,下了朝拉他們幾個主事的,一定把這事兒得說清楚。
劉載均心裡念著,嘴上也順著說道:“哎呀哎呀,眾愛卿莫要如此,朕不過就是問一下,又沒下旨意,先祖玄德是眾所周知的仁義之輩,作為後世子孫,朕豈可汙其名諱啊,你們放心吧……”
眾臣這才從地上爬起來,一個二個麵露喜色,很高興似的。
此事算是議過了,接下來奏上來的事兒就有些無聊了。有報祥瑞的,說是秦嶺看到了一隻渾身雪白的老虎;還有說宮廷專職畫山水的老畫師拿不動筆了,需要進行全國選拔的。
接著就是彈劾,有彈劾納了八房小妾的官員;有彈劾官員子弟不學無術,將經典文章改成淫詞豔曲在青樓裡亂唱的……
劉載均不想聽了,如果朝會都是這樣,他感覺其實參與的價值也不是很大,怪不得那麼多皇帝都如此不願意參加朝會呢,他看了看旁邊的漂亮後媽,孫太後至始至終都端坐在位置上,時不時對於這些雜事兒說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邊想著太後真厲害,一邊劉載均已經在禦案下偷偷牽起了雲芝的小手。這妮子今天感覺有點小性子,早上除了自己問她兩句話之後就基本上一句話都不說,這時候想捏捏她的小手,她還一躲一躲的。
這時候劉載均突然感覺這奉天殿靜下來了,往下一看,卻見大家都定定地看著他。
怎麼回事?
乾啥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