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半。
金大元猛打方向盤拐進攝影棚的地下車庫。
三樓攝影棚的冷氣混著發膠味撲麵而來。
場務舉著動線圖攔住他們：“先換裝，去三號化妝間，左轉第四間。”
“好的。”
更衣室裡掛著熨燙筆挺的西服。
薑在勳換好西裝後，拉開更衣室的門簾坐在化妝鏡前。
桌上堆滿發膠罐和粉底刷，造型師捏著他肩膀比劃兩下，最終隻給鬢角打了層啞光發蠟。
藏青西裝的下擺隨著他的走動泛起綢緞光澤，沒墊肩的設計反而襯得肩線更利落。
樸炯植扯著領結從隔壁更衣室鑽出來：
“我這身像不像《花樣男子》具俊表？”
“跟我賣房子的時候裝扮挺像。”
“呀！你天天賣房子看誰都是中介！”
薑在勳卷起袖管調整腕表位置：“你試鏡崔英道那會兒不就這發型？”
“造型師非說我露額頭顯成熟，誰叫我天生童顏，不過”
樸炯植突然壓低聲音：“我聽說金宇彬昨天騎摩托摔了。”
薑在勳調整腕表的動作頓了頓：“換人？”
“這個不清楚”
樸炯植突然戳了戳薑在勳的肩膀：“你這西裝定製的？”
“造型師從庫存翻的。”
“老天賞飯吃啊。”樸炯植捏了捏自己西裝的墊肩，“我這件加了四層襯布，造型師非說頭身比不夠。”
薑河那從拉開更衣簾，深灰條紋西裝襯得他像棵移動的銀杏樹：
“你該換健身教練，不是墊肩。”
“……”
換好服裝後，三人並排在休息區塑料椅坐下。
場務正推著掛滿衣服的移動衣架橫穿走廊。
更衣室的門簾再次掀開時，李敏鎬的銀灰西裝引起現場小範圍騷動。
金智媛突然湊近鄭秀晶，低聲道：
“他左肩有根線頭。”
“哪裡？”
金智媛壓根沒點明是誰，但鄭秀晶卻下意識轉向薑在勳的位置。
“逗你的，不過秀晶啊——”
金智媛抱著手臂以審視的目光看向她：
“你學台詞技巧是為戲還是為人？”
“當、當然是戲。”
“前天偷拍他劇本標注，昨天偷換座位，今天偷看六次這算入戲還是出格？”
鄭秀晶回避她的目光，用高跟鞋在地磚上踩出重響：
“入戲。”
“三天足夠把薑氏台詞標注技巧學完了，再久就是藏私心了。”
“現場太吵，聽不清。”
“……”
片刻後，所有演員換裝完畢，場務敲著擴音器喊人。
攝影棚頂燈“唰”地亮起，反光板將演員們的影子壓成薄片。
“全體先拍群像封麵！”
攝影師助理扯著嗓子分配站位。
“金歎往左半步——對，遮住李孝信的鞋尖”
薑在勳被安排站在李敏鎬左後方，藏青西裝與銀灰麵料在燈光下形成微妙色差。
金宇彬今天未到場，由替身演員代拍定妝照，後期上去。
折騰了五分鐘調整好整隊形間距後，攝影師喊道：
“集體向前跨步，女生提裙角動作要同步，男生插兜的手彆露表盤！”
“向前邁步時的表情想象自己是去收購對手公司！”
“準備——”
“1、2、3——”
打板器“哢”地落下，九雙皮鞋與高跟鞋同時碾過地板。
快門聲與閃光燈頻率逐漸同步。
“哢嚓——”
攝影師盯著照片微微皺眉：
“重來。”
九雙皮鞋與高跟鞋同步退回原位的聲音像倒帶的磁帶。
“1、2、3——”
“重來。”
“……”
重複了十五次後，造型師上前補妝。
趁著間隙，樸炯植戳了下薑在勳後腰：
“你膝蓋不酸？”
“什麼？”
“每次退回去都像卡尺複位的機器人。”
這十五次拍攝中，沒有一次是因為薑在勳失誤而重拍。他插在兜裡的手指永遠停在鏡頭黃金分割點，腕表邊緣恰好卡在陰影區。
薑在勳盯著地麵攝影師助理用馬克筆在地麵貼出的腳印線，道：
“練過。”
他在話劇舞台連退十二步不撞道具的功底，用來應付定妝照綽綽有餘。
補妝過後，拍攝繼續。
閃光燈將時間切成碎片，攝影師喊“1、2、3”的間隔越來越短。
第二十三次快門聲響起時，他終於揮手放人。
造型師拎著水晶頭冠給女性演員挨個分發，鄭秀晶在調整頭冠時被扯掉兩根頭發，她抿緊嘴唇沒吭聲。
這兩張封麵拍完後，全體演員換上劇服，按照番位依次拍單人照。
單人定妝照的拍攝進度比集體照快許多。
薑在勳套上米白圓領毛衣時，造型師順手摘掉他的腕表：
“尹燦榮不需要奢侈品。”
鏡頭前的打光板調到柔光模式。攝影師歪頭打量他兩秒，突然扯開背景幕布：“去窗邊，單手插兜看外麵。”
薑在勳斜倚在仿木紋窗框前，毛衣袖口被卷到手肘。
快門聲響起時，他恰好垂眸看向地麵——這是黃政民教他的“放空式入戲”，能讓眼神自帶故事感。
“ok，換樸炯植！”
……
當最後露天群像定妝照拍攝完，晚霞已經染紅西側雲層。
收工時間比預期晚了四十分鐘。
攝影棚的頂燈逐一熄滅，場務開始收攏反光板。
換回私服的薑在勳第一個向場務欠身致謝。他抓起椅背上的雙肩包，邊倒退邊朝工作人員鞠躬：“各位辛苦了。”
樸炯植正對著鏡子拆領結，見狀立刻彈起來：“去健身房練肩？”
“有事。”
“你最近拒絕我三次了！”
“今天真不行，下次。”
薑在勳按下關門鍵的動作比回答快半拍。
電梯下降到b2時，薑在勳看了眼手機：18:27。
金大元搖下車窗衝他晃蛋糕盒，啞鈴禮盒安靜地躺在後備箱。
上車後的薑在勳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訂單小票，確認祝福語沒被金大元擅自改成“祝室友福如東海”。
晚高峰的刹車燈在路上連成紅河。
薑在勳點開kakao，李聖經的聊天窗還停留在昨晚的【嗯】。
他的拇指懸在發送鍵上方，對話框裡躺著半句【在乾嘛？】。
車載空調吹過後頸時，他刪掉文字重新輸入【幾點結束拍攝？】，光標閃爍五秒後又被清空。
紅燈轉綠瞬間，金大元猛踩油門的慣性讓他手指誤觸表情欄，齜牙笑的黃豆人突兀地出現在對話框裡。
“阿西”